第321章 興許過幾天死的不是我呢
大牢，審訊室。
楊憲已然在等候，而蘇璟在兩名獄卒的帶領下，很快的到達了這裡。
說是審訊室，其實就是一個刑房。
當然，刑具並不算多。
應天府的大牢，怎麼說也是京城大牢，能被關進來都不是什麼小人物。
將蘇璟帶進來之後，兩個獄卒便離開了。
蘇璟的身上也沒有腳銬枷鎖什麼的，畢竟現在的蘇璟是有爵位在身，沒被審判之前，這點優待還是有的。
“原來是右丞相大人。”
蘇璟再見楊憲，十分的輕鬆，一屁股就坐在了早就準備好的椅子上。
“這椅子不太行，比不上牢房裡草蓆軟和。”
蘇璟挪了挪屁股點評道。
楊憲看着不遠處如此淡然隨即的蘇璟，臉色嚴肅道：“蘇璟，你今日是受審，給本相嚴肅點！”
“受審？”
蘇璟愣了一下，說道：“受審不是應該上枷鎖鐐銬的麼，怎麼還有椅子坐？”
楊憲冷哼一聲道：“根據大明律法，有爵位在身者，受審期間可免於這些刑罰。”
“原來如此。”
蘇璟看向楊憲道：“多謝右丞相解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楊憲的臉皮微跳，蘇璟的態度，他很不滿意。
原本覺得蘇璟在大牢裡關押了這麼些天，好歹也應該學乖了，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狀態。
至於爲什麼要給蘇璟安排椅子，還不上枷鎖腳鐐，這可不是楊憲的好心。
楊憲原本是要給蘇璟上這些刑具的，但被牢頭阻止了。
楊憲自然是不理會，直接動用右丞相的權力就要強行上，但牢頭更堅決，直接表明這是皇帝朱元璋的意思。
楊憲無奈，只能是不再堅持。
但這麼一來，也更加堅定了要除掉蘇璟的信念。
都到了這份上，朱元璋竟然還囑咐不能上刑具，這份恩寵，令他嫉妒不已。
要說楊憲意識到朱元璋對蘇璟的態度其實沒變，也沒想要重重懲治蘇璟這一點。
他還真沒想到，或者說壓根就不願意這麼想。
楊憲最近遭受的彈劾太多，爲了能夠穩定自己的工作狀態和心態，他不斷的暗示朱元璋對自己信任極大，已經屬於是自我洗腦了。
所以呢，這會他是真的沒多想朱元璋這番操作的意思。
“蘇璟，你可知罪！”
楊憲直接朝着蘇璟喝道，那叫一個聲色俱厲。
這氣勢洶涌，一上來就想靠着氣勢壓倒蘇璟。
只可惜，這對蘇璟並沒有什麼作用。
“右丞相大人，草民不知道犯了什麼罪，還請直言，不然草民是真的糊塗。”
蘇璟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回答道，任憑楊憲的氣勢多麼兇猛，他都怡然不懼。
沒辦法，蘇璟早就知道了楊憲的解決。
這傢伙這麼跳，估計離死不遠了。
一個死人的氣勢再兇，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楊憲冷冷道：“蘇璟，你勾結工部，參與設計工程圖紙，收受賄賂，乃是貪腐大罪，你還不從實招來！”
既然來審蘇璟了，楊憲自然也是有所準備。
罪名很簡單，就是蘇璟作爲設計圖紙的人員，收受賄賂。
貪腐在明朝是重罪，尤其是老朱治下的時期。
楊憲這明顯是要把蘇璟往死裡整！
“哦，右丞相大人，不知道我是怎麼勾結的？凡事要講證據，你說我收了賄賂，這賄賂是什麼時候在哪收的，現在又放在哪裡呢？”
蘇璟朝着楊憲反問道。
儘管此刻身在大牢審訊室，但蘇璟絲毫不虛。
從一進來啥枷鎖鐐銬不用戴，甚至還有椅子坐，蘇璟就大概猜到了，楊憲應該不太敢對自己動刑。
否則，按照楊憲在歷史上的行事風格，怕是直接屈打成招了。
這傢伙，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
所以，蘇璟這纔會當面對楊憲如此反問，簡直不像是一個受審的囚犯。
若是楊憲真的不管不顧，就是要在大牢內幹掉自己，蘇璟早就用黑科技溜之大吉了。
生命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至於什麼清白，什麼名聲，活着纔有機會澄清。
“大膽，竟然敢質疑丞相大人！”
楊憲身後的一名官員立刻朝着蘇璟怒斥道。
顯然，他是楊憲的狗腿子，已經囂張慣了。
蘇璟眉頭一蹙，看了看這人，隨即對着楊憲道：“右丞相大人，今日是誰提審我？”
楊憲背後官員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爲蘇璟壓根就沒有理會他。
“蘇璟，你……”
“夠了，我讓你插嘴了嗎！”
他還想訓斥蘇璟，然而楊憲直接喝止了他。
蘇璟笑道：“看來右丞相你御下不嚴啊。”
楊憲冷冷道：“蘇璟，你倒是雲淡風輕，你可知道，今日本相審你，結果已經是註定的了。”
蘇璟到底有沒有受賄這事，楊憲門清。
這裡的監牢，身邊也全是他的人，所以他根本就興趣多裝什麼。
“哈哈哈！”
蘇璟大笑道：“好，這纔像是我知道的右丞相，簡單！直接！想要對付我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挺沒意思的。”
楊憲眉頭緊鎖，看着依舊笑容滿面的蘇璟說道：“蘇璟，本相真該誇讚你一句，臨危不懼，泰然自若。”
“可惜，終究只是一場空。”
楊憲其實很厭惡蘇璟這樣的態度，太鎮定了。
自從當上右丞相以來，他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權力帶來的巨大誘惑。
那是一種任何人都不敢違逆的感覺。
但偏偏此刻的蘇璟面對他，不要說恐懼了，甚至連憤怒都感受不到。
楊憲有一種被無視的感覺，而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是啊，終究只是一場空。”
蘇璟點頭道：“右丞相對自己的認識，真是太深刻了。”
楊憲冷笑道：“蘇璟，本相看你在這大牢裡呆傻了吧，陛下把你放棄了，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你了，而本相，還要成爲大明第一丞相！”
楊憲簡直就是雄心壯志，對於未來的期盼，那是不要太好。
蘇璟看着楊憲，微微搖頭道：“楊憲，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你還成爲大明第一相？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嗎？”
好歹也是到了右丞相這個級別的人物，蘇璟不想楊憲的腦子有多笨。
基本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敏感度要有的啊。
現在的楊憲，給蘇璟的感覺就是蠢，蠢到無可救藥的那種蠢。
“本相大禍臨頭？”
楊憲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道：“蘇璟，本相深得陛下信任，怎會大禍臨頭？倒是你，今日之後，你便可以等死了。”
“唉！”
蘇璟嘆了口氣道：“楊憲，既然你這麼認爲，那我也不說什麼了，但我就是好奇，我與你也算是無冤無仇，此前更是不相識，爲何要如此的針對於我呢？”
俗話說好言難勸想死的鬼，蘇璟對於楊憲這樣的人，只能是選擇尊重祝福。
有些事情，說多了也沒意思。
但對於楊憲這麼執着於對付自己這件事，蘇璟是真的相當的好奇。
楊憲看向蘇璟，面容一冷，說道：“蘇璟，你蠱惑陛下和太子，還不知道本相爲什麼要對付你？”
“你根本就是大明之禍，禍國殃民！若是陛下和太子繼續被你蠱惑，那大明危矣！”
楊憲義正言辭，簡直就像是正派對反派的宣言。
只不過這話就讓蘇璟相當的詫異了，自己怎麼就成了蠱惑老朱和朱標的人了？
自己幹了啥啊？
“楊憲，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可沒危害大明啊！”
蘇璟辯解道。
楊憲冷冷道：“不必狡辯了！蘇璟，本相處理你，那是爲了大明，你這樣的人存在，便是對大明最大的危害！”
要說這人想做一件事的時候，總能找到各種理由。
楊憲分明是嫉妒蘇璟，但這理由卻是編的一套一套的。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璟對朱標的某些教導，的確是危害了大明，或者說是朱家的大明。
“真特麼的無語啊！”
蘇璟看着楊憲，萬分無奈。
這就像是兩個人不在一個頻道上聊天，完全聊不到一塊去。
“那接下來怎麼說，是不是要我簽字畫押啥的？”
蘇璟朝着楊憲問道。
楊憲一愣，皺眉道：“蘇璟，你這是想通了？認罪了？”
蘇璟搖頭道：“誰說我認罪了？不是一般都是走屈打成招的流程麼，既然屈打成招是招，我自己招也是招，爲什麼還要屈打呢？”
……
楊憲一整個大無語，蘇璟這表現，着實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這好歹也是太子的老師，總要有點氣節吧？
骨頭就這麼軟嗎？
連反抗都不帶反抗一下的？
“蘇璟，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楊憲鄙夷道。
蘇璟隨意道：“不過如此就不過如此吧，反正我也無所謂，按你說的，我籤不籤都不影響定罪，那我何必呢？”
說話間，已經有人將文書遞了過來，這是一封早就準備好的審訊文書，和剛纔聊的沒半毛錢關係。
楊憲顯然是早有準備。
蘇璟接過毛筆，很是配合的簽下了名字。
然而，楊憲剛看完蘇璟的簽名，便怒了：“蘇璟，你這是在作弄本相嗎？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聽到楊憲這麼一說，蘇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名字寫錯了。
倒也不能算是寫錯了，而是自己下意識的寫成了簡體字的名字。
而在明朝，蘇璟這兩個字，應該寫‘蘇璟’，簡體字還未出現。
所以，蘇璟這麼寫的名字，在楊憲看來，那完全就是在搞自己。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蘇璟連忙道：“本人學識淺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該怎麼寫，不如右丞相先教我一下，然後我再寫。”
只是，蘇璟的真誠在楊憲看來，那就是在搞他！
“不用，你直接按手印吧。”
楊憲冷冷道。
蘇璟的名聲在整個大明朝堂都是聞名許久，要說蘇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楊憲那是萬萬不信的。
“那也行吧，那就按手印。”
蘇璟沒啥意見，很配合的在文書上按上了自己的大拇指印。
有太子朱標做後盾，蘇璟可不覺得一個楊憲造的假記錄能夠威脅到自己。
況且，朱元璋真要對自己動手的話，有沒有楊憲也沒什麼兩樣。
所以蘇璟是絲毫不慌，非常配合。
“蘇璟，看你今天還算識相，那本相就不讓你受皮肉之苦了。”
楊憲拿到蘇璟的認罪手印，這事情也就算是完成了。
“右丞相慢走。”
蘇璟朝着楊憲揮揮手，目送他離開。
等到楊憲走了，剛纔陳大全和孫家興兩名獄卒又過來了，他們帶蘇璟來的，自然也要他們帶蘇璟回去。
“蘇先生，該回去了。”
陳大全朝着蘇璟說道。
蘇璟點點頭：“好，回去吧，我的地圖還沒畫完呢，真是浪費我時間。”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畫畫呢。”
孫家興朝着蘇璟說道：“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度過最後的日子吧。”
蘇璟笑道：“就算是最後一天，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瘋了，真瘋了！”
孫家興看着蘇璟這副樣子，搖頭道：“果然無論是什麼樣的人物，到了要死的時候都差不多，這些天你一直都淡定自若，我還以爲你真不怕死呢，沒想到是腦子有問題。”
“老孫，別胡說，蘇先生可是有大智慧的。”
陳大全立刻打斷了孫家興的話，然後朝着蘇璟道：“蘇先生，你若是有什麼事情未了，可以告訴老陳我，只要我能做好，我一定盡力幫你辦好。”
孫家興撇嘴道：“切，什麼大智慧，還不是就要死了。”
蘇璟沒理會孫家興，而是朝着陳大全問道：“老陳，你也覺得我要死了？”
這個獄卒陳大全，蘇璟覺得挺有意思的。
陳大全頓了頓說道：“蘇先生，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你都簽字畫押了，那可是右丞相，所以……”
陳大全沒把話說完，不過意思已經是顯而易見了。
“我明白。”
蘇璟點點頭。
孫家興朝着蘇璟道：“行了，明白啥呀，剩下幾天好好過吧，真以爲自己能活啊？”
蘇璟笑笑道：“這可不一定，興許過幾天死的不是我，而是右丞相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