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明媚,蘇璟剛起牀,孫平已經在院內打掃落葉了。
“東家,早。”
孫平看見蘇璟,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打掃着。
蘇璟說道:“孫平,不用了,明日晚上我就走了,這院子掃不掃沒關係的。”
孫平立刻道:“不,東家,雖然你以後要在京城常住,但總還有回來的時候,孫平一定要保證這裡的潔淨。”
對於孫平來說,這是他報恩的方式。
蘇璟無奈,卻也沒有再勸了,這是勸不動的。
即便現在不掃,等自己走了,孫平還是會過來打掃的。
蘇璟自顧自的來到廚房,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東家,這是早飯,我來的時候順路帶的。”
蘇璟才洗完臉,孫平便指着小院內的桌子說道。
“麻煩你了。”
蘇璟走到了桌前,打開牛皮紙包裝,裡面是幾個生煎包,旁邊還有一碗熱豆漿。
倒都是自己平常喜歡吃的早點。
蘇璟一邊吃着,一邊看着孫平在打掃着。
小院不算大,不過孫平掃的細緻,所以速度並不快。
“東家,以後您不會忘了孫平吧?”
孫平似乎是猶豫了許久,問出了一個問題。
蘇璟看向孫平道:“孫平,你是不是自從知道了我在京城的身份之後,便有了這個想法了?”
仁遠伯和一個普通人,這其中的差距無需多言。
孫平沉默不語,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蘇璟繼續道:“我可以告訴你,在認識你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你在前,而受封仁遠伯之事在後,你覺得我蘇璟像是那種富貴之後,便會和從前一切割捨的人嗎?”
“沒有!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東家,只是……只是……”
孫平有些手足無措,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好了,孫平。”
蘇璟說道:“正如你所說,我還是會回來的,溧水縣是我的家,這不會改變,你孫平是我手底下的掌櫃,這也不會改變。”
“至於我在京城的身份,仁遠伯什麼的,那就只是一個身份而已,你不要想那麼多。”
“等你把院子打掃完了,我需要你傳信各個掌櫃,今日晚上,我需要開一個會,明白了嗎?”
讓孫平不多想的辦法,蘇璟還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讓他去做事。
“是,東家!”
果然,聽到這話,孫平便提起了精神,就連打掃也開始賣力起來了。
蘇璟吃完了早飯,又開始昨晚沒有做完的事情。
書房的文稿依舊散亂,卻也只有蘇璟自己能夠整理。
轉眼便到了中午,蘇璟看着堆得滿滿的箱子,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第一個箱子總算是搞完了!”
按照蘇璟的預估,至少還要有三個箱子。
不過文稿就這麼多了,剩下的主要是蘇璟從各處尋來的孤本,數量不多,但很珍貴。
還有就是自己之前做的一些小玩意,比如望遠鏡這種的東西。
最後就是自己放在家中防身的武器了,主要以火器爲主,這些東西不帶走放在家裡的暗格之中,時間一長,便會因爲受潮生鏽而出現問題。
時時保養是火器最基本的要求,即便發展到了上輩子那麼先進的熱武器,也是一樣。
“隨便對付一口吧,這麼多東西,得抓緊。”
蘇璟自語了一句,出了院門,直接就近找了一個小攤坐下了。
此時的孫平早就離開了,溧水縣是不大,但蘇璟手底下的鋪子很多,分部的很散,一家家的通知過去,若不快點,怕是來不及。
中午的陽光已經是相當的熾烈,坐在棚子下的蘇璟吃着麪條,速度很快。
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蘇璟並不在意。
不過是從鄉下換到了城裡罷了,也沒有那麼需要傷感的。
“老闆,錢放桌上了。”
蘇璟丟下五個銅板,放在了桌上便起身離開了。
老闆應了一聲,回到桌上收拾,一看桌上的錢立刻道:“客人,您多付了!”
一碗素面,加上一點鹹菜,幾根青菜,正常的價格只要三文錢。
蘇璟頭也不回道:“就當是下次的面錢了。”
老闆看着蘇璟遠去的背影說道:“那就下次吧,反正這位客人住的近。”
雖然他不知道蘇璟的名字,但蘇璟也是會時常路過,偶爾坐下吃麪的,也算是認識。
回到家中,雖然事情很多,但蘇璟依舊選擇了睡個覺小憩一下。
現在已經快到六月,中午的天還是很熱的,就連田地裡幹活的農民都知道避開這個驕陽。
一覺醒來,蘇璟只感覺身上有些黏膩,先去簡單洗了把臉,這纔開始收拾東西。
比起文稿,這剩下的東西收拾起來就簡單許多了,孤本蘇璟還是比較重視的,都放在一起,直接搬到箱子裡就行了,沒一會兒就幹完了。
就是自己之前做的一些小玩意,奇形怪狀的,不是很好裝,讓蘇璟有些苦惱。
簡單的取捨了一番之後,蘇璟決定還是帶上工具算了。
木匠活的一套工具,雖說不是什麼名貴的玩意,但用的順手了。
還有一些打磨的砂輪什麼的,都是蘇璟之前用習慣的東西。
不過這才一會,蘇璟便發現了一堆有些難以處理的東西。
玻璃瓶!
自己之前做化學實驗,也搞出來不少的試劑,基本上都是玻璃瓶裝的。
同時也有一些異形瓶,是專門用來做實驗用的。
這些玻璃製品,很脆弱。
直接放到箱子裡肯定是不行的,很容易就會被打碎。
簡單的思考之後,蘇璟想到了辦法,那就是在箱子裡做出一個個小隔間。
每個玻璃製品都放到隔間裡,隔間之中還要塞入稻草,防止磕碰。
說幹就幹,蘇璟立馬拿出工具測量箱子的大小,還有自己那些玻璃瓶的大小。
隔間其實就是幾塊嵌在一起的木板,只要確定了尺寸,做起來還是很快的。
只不過就是前期量尺寸和畫點稍微浪費時間些。
所有的數據搞完,蘇璟麻溜的開始操作,沒多久,便將箱子裡的隔斷木板全部製作完成了。
稻草的話,蘇璟的廚房裡着實有不少。
作爲相當優質的燃料,稻草那是不可能被浪費的。一陣搗鼓之後,蘇璟這才發現,一個箱子裝這些東西是不夠的。
隔斷多了,一個箱子能裝的東西就大大的減少了。
蘇璟正打算再做一個隔斷木板,此時外面孫平的聲音傳來了。
“東家!東家!人都來了!”
孫平大聲的呼喊道。
蘇璟順着院門往外看,孫平打頭,幾十號人風風火火的朝着這邊衝來。
這可把保護蘇璟的護衛們給嚇了一跳,當即結成陣型,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別動手!沒事!他們都是我手底下的掌櫃!”
蘇璟立刻告戒道。
這要是被這些護衛直接誤傷了自己的掌櫃,那可就太虧了。
這些人,全是蘇璟找的人才。
在這小小的溧水縣,那可是相當的不容易。
有些還是自己手把手教導起來的,傷到一個都是大大的損失。
尤其是經歷了之前的事情之後,這些人的忠誠已經不需要懷疑了。
護衛們反應很迅速,馬上又將武器給收了回去,但警惕還是在的。
孫平身後的一衆掌櫃們,見到這場面,還是有些驚慌的。
不過孫平來的時候,已經提前打了招呼,倒也沒有出現直接跑了的人。
小院內,一下多了這麼多人,竟稍稍顯得有些擁擠。
“東家,都在這了,您看看應該沒少人的。”
孫平朝着蘇璟說道,額頭的汗水,證明他真的是一路沒停過。
蘇璟簡單掃視了一眼,心中默默地數着:布行、油坊、米行、金陵飯店、沙縣小吃、古董鋪、典當行、造紙廠、玻璃廠……
一連數了二十六家,的確是全都來了。
別看掌櫃的全都來了,但這並代表蘇璟所有的產業都在這裡了。
二十六家鋪子,那是蘇璟有掌櫃的鋪子。
基本上囊括了整個溧水縣及其周邊衣食住行所有方面。
蘇璟的這些掌櫃們,事實上也是第一次如此齊全的相聚在一起。
當他們知道這些人都是蘇璟手底下的掌櫃時,內心都是相當震撼的。
所有掌櫃都知道蘇璟很厲害,鋪子很多,但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厲害,這麼多。
也就孫平稍微淡定些,畢竟他知道蘇璟那是大明的仁遠伯。
商人的產業,和一個伯爵之位,還是沒法比的。
同時,這些掌櫃們也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他們之中,沒有年紀特別大的。
年紀最大的,好像也就是四十出頭,大部分都是三十歲左右的。
年輕化的團隊,這是蘇璟所追求的。
“嗯,不差了。”
蘇璟點點頭。
孫平鬆了口氣,蘇璟安排的事情,總算是沒出現什麼差錯。
蘇璟掃視了一下自己手底下的掌櫃們,掃到誰誰便站的更直些。
這一幕,倒是讓蘇璟想到了上輩子把集團會議時候的場景,各個分公司的負責人,和現在這些掌櫃們的表情很像。
“大家也不用太緊張,我今天叫孫平把你們喊來,就是宣佈一個事情的。”
蘇璟看着衆人,淡淡說道:“我呢,即將搬家了,倒也不遠,就是去京城。”
“以後各家鋪子裡的事情呢,肯定不能和現在一樣那麼方便了,所以呢,我現在要把日常事務的管理權交給孫平。”
“今天大傢伙都在,也算是有個見證,別到時候孫平替我辦事的時候,你們都不認,聽明白了嗎?”
蘇璟的威望,在一衆掌櫃裡,尚且會有不服的。
之前的米行還有李明友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是換成了孫平,那便更不用說了。
所以,蘇璟這個招呼,打的是非常的有必要。
孫平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這時就默默地站在蘇璟的身旁,什麼都沒有說。
各個掌櫃之間的臉色,那就是各不相同了。
他們都是蘇璟找的人才,年紀又不是很大的那種,自然多是有進取之心的。
原本屈居蘇璟之下,倒也算是可以接受。
但這會孫平突然高出他們一個位次來,自然就有人這心裡不太服氣了。
當然了,大部分人還是知道孫平和蘇璟的關係的,所以並沒有馬上吭聲。
蘇璟自然是早就預料到了衆人的反應,淡淡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你們心裡對孫平並不會像對我一樣。”
“甚至可能有人會覺得憑什麼,也有人會想爲什麼這個人不是自己。”
“孫平與我的關係,你們應該也都清楚,也大概能理解我爲什麼要把這個重擔交給他。”
“不過呢,我蘇璟做生意,向來講究規矩,孫平的事情,說白了就是在我不在的時候代行我的一部分的權力,只會做的比我平時的少,不會多。”
“若是孫平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們自然也是可以向我彙報的,但那是在我回來了之後,我不在,就算孫平讓你們做的是錯的,也得給我執行,明白嗎?”
孫平做生意的本事,蘇璟還是挺認可的。
但性格上,並不夠剛強,這也有蘇璟一部分的原因,孫平和蘇璟走得近,而蘇璟又是說一不二的人。
這時間長了,孫平自然會顯得隨和很多。
有些話,就得當面扯開了說。
果然,蘇璟這話說完,那些個掌櫃們的臉色就緩和下來了不少。
畢竟他們一開始覺得孫平會變成自己的上級領導,會被日日監督。
但蘇璟解釋完,他們明白孫平就單純是給蘇璟不在的時候看個家的。
要說蘇璟平時對於他們就管的很寬鬆,一切只看結果。
孫平行使的權力更少,管的也是更少些。
如此一來,應該沒多少事,和平常也差不了多少。
“好了,我說完了,還有什麼疑問,現在可以提,若是今日不提,那我就當你們全都同意並且接受了,日後再有什麼幺蛾子,可不怪我蘇璟了。”
蘇璟神色一變,眉宇間多了幾分狠厲之色,朝着在場一衆掌櫃掃視了過去。
好話要說,但狠話也要說。
蘇璟降服這些掌櫃,可不全靠的是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