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順天府尹孫傳庭所言,三侯七伯暗通建虜是真的嗎?”
燈火通明的東暖閣內,沒什麼胃口的朱由檢,端着手裡的碗筷,猶豫了很久,擡頭看向細嚼慢嚥的朱由校,言語間透着複雜之意。
“皇弟覺得是真,是假呢?”
朱由校夾起一塊蓮菜,看了眼朱由檢,笑着反問道,隨後將蓮菜放進嘴裡咀嚼,很脆,吃起來咯吱作響。
??“臣弟~”
朱由檢很迷茫,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今日特召的這場大朝會,發生的事情太多,有不少他事先毫不知情。
朱由檢怎樣都想象不到,此前在京畿各地哄擡糧價的那場鬧劇,背後竟然摻雜那麼多複雜利益和羣體。
對於定西侯他們趁亂斂財,此事朱由檢是知情的,只是暗通建虜之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尤其是想到他們是勳貴,世襲罔替與國同休的那種,暗通建虜毀大明根基,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要是朕說…孫傳庭在大朝會所言種種,皆是得到朕的授意,皇弟會想些什麼呢?”朱由校將碗筷放下,看了眼沉默的朱由檢,旋即便端起茶盞呷了口清茶,悠悠道。
“皇兄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沒有暗通建虜?”
朱由檢面露驚詫,難以置信的看向朱由校,“要真是那樣的話,皇兄爲何不以……”
“因爲那樣太便宜他們了。”
朱由校語氣平靜,撂下手中茶盞,“作爲大明的勳貴,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即便沒有能力爲國朝分憂,爲朕分憂,最起碼也別添亂。
但是他們,此前在五軍都督府,在京營掛職期間,就侵吞貪墨大批錢糧,甚至倒賣軍械火器等,這筆賬是怎樣都逃不了的。
若只是這樣的話,朕還沒有動殺心,畢竟貪嘛,擱在誰身上都會做,畢竟手裡攥着特權嘛,不用白不用。”
承襲至今的大明勳貴,絕大多數是怎樣的德性,朱由校比誰都要清楚。
他們是在政壇上,沒有太多的主動性,不敢與文官直接對峙博弈,但是這絕不代表他們是善茬。
一個個富得流油,他們的財富哪裡來的?
還不是民脂民膏嘛!
之所以只動定西侯他們,卻沒有動其他勳貴,純粹是他們吃相太難看,做事更沒有絲毫顧忌。
前有因後有果,這人啊,都要爲自己做的事情,承受對應的代價。
“那皇兄爲何不挑明此事?讓錦衣衛將他們悉數逮捕?”
朱由檢眉頭微皺道:“反而要叫新設的廉政院, 來負責審問他們?畢竟他們做的事情是事實啊,今日的大朝會結束後,外朝有司就開始……”
“其他勳貴的情緒和想法,就完全不用考慮嗎?”
朱由校嘴角微微上翹道:“朕先前就跟你講過,看待一件事情,不要只從一個方面去考慮,去思索,要懂得站在全盤的角度去剖析。
權力場上的鬥爭和博弈,是你來我往的,不是朕乃大明天子,就可以想怎樣做,就怎樣做的。
影響不考慮?
秩序不考慮?
穩定不考慮?
你不會真的以爲,在這場大朝會上,朕讓人逮捕的那些官員,包括那幫勳貴,就是導致京畿出現鬧劇的幕後元兇吧?”
朱由檢愣住了。
難道還有嗎?!
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