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這番直接的反問,使得在場諸臣無言以對,那時候的朝中局勢不穩,諸黨各派也好,其他文官也罷,精力和注意皆聚焦於朝堂,誰有心思去理會別的啊。
不說過去的朝局怎樣,就說現在,天子乾綱獨斷下,向遼東頒佈密詔,使得大批援遼精銳分赴北直隸各地,讓原本混亂的時局轉瞬間發生逆轉,大批貪官污吏被逮捕,牽扯倉場虧空的諸多羣體被抓,這看起來對朝廷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在文官羣體的眼裡,武將統領麾下精銳插手地方政務,難保期間不生別的風波,萬一有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在地方擁兵自重的話,這對朝廷的臉面和威儀來講,損失可就太大了。
對於上述這些想法和觀點,其實朱由校一眼就看透了,不過爲北直隸整體發展與治理,更爲後續謀劃部署的推進,有些風險是值得去冒的,畢竟在朱由校的心裡,對接下來的謀劃已有定數!
“既然都不說話,那便先聽聽朕的敕賞決斷吧。”
見眼前諸臣沉默不言,朱由校倚着軟墊,語氣平靜的說道,隨後便看向一旁的劉若愚,而劉若愚見狀,當即便朝一處走去,準備宣讀敕賞詔書。
東暖閣內安靜下來。
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畢自嚴等一衆閣臣廷臣京卿,各異的目光看向劉若愚及身後宦官,看到那一道道聖旨時,衆人心裡都明白一點,這場御前廷議啊,說是要商榷評功授賞之事,可實際上天子早就有決斷了。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建虜背信棄義,以下犯上,背離朝廷安穩建州三衛之策,蓄意挑起戰端,先後擊敗葉赫等心向大明諸部……”
迎着殿內諸臣的注視,劉若愚打開第一道敕賞詔書,神情嚴肅的宣讀着旨意,開篇就將建虜定性爲反叛大明,建虜之亂乃是內亂,是大明必須要鎮壓的叛亂。
朱由校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建虜之叛必須要鎮壓,且在鎮壓下來以後,建虜所佔建州三衛及別的疆域,都將納歸大明統治!
在朱由校的內心深處,大明的疆域版圖不該這樣,重現秋葉海棠版圖,乃是大明要走的第一步!
待到秋葉海棠版圖重現,等大明解決掉滋生的弊政與毒瘤,國內經濟構架初步實現改變與發展,海陸軍事力量得到提升,圍繞東北、西北、西南、東南四角的擴張勢頭,便會逐步推動起來。
特別是資源豐富、地理位置優越的南洋諸島,朱由校無論如何都要將其納歸到大明的統治下!
幅員遼闊的大明既然擁有內河內江,那就應該再多一個內海,這樣才符合大一統的中央集權王朝的特性!
“……熊廷弼自危難出鎮遼東,以強硬姿態震懾宵小,統率戍遼各部保衛明疆,粉碎建虜進犯之妄想,朕決意敕封熊廷弼爲侯,授奉天翊衛推誠守正文臣,升授光祿大夫,允襲爵三代,賜號鎮虜,加太子少傅,欽此!”
一言激起千層浪。
東暖閣所聚諸臣聽聞此詔,無不露出震驚的神情,這開什麼玩笑啊,就擊退建虜進犯之勢便敕侯爵,這賞賜未免太過豐厚了吧!
自萬曆朝以來,過去這數十載間,除一個李成樑被敕寧遠伯,期間就再沒有敕爵,他熊廷弼憑什麼啊!
就憑他嗓門大?
就憑他性子急?
這還是熊廷弼是文官出身,在場諸閣臣廷臣京卿都這般反應,這要敢是武將的話,那難聽的話更多。
不過就算是這樣,熊廷弼的賞賜也太豐厚了,授奉天翊衛推誠守正文臣,在大明敕爵禮制中,共計分爲四等,一等是開國輔運推誠,這是屬於開國纔有的。二等是奉天靖難推誠,這是屬於靖難功臣的,三等即奉天翊運推誠,四等是奉天翊衛推誠,武臣曰宣力武臣,文臣曰守正文臣。
此等敕賞詔書頒佈天下,那他熊廷弼便躋身勳貴之列,今後三代只要不犯大錯,像謀逆這等死罪,熊家的殊榮與昌盛,是誰都他孃的擋不住!
“陛下,遼左大捷是有熊廷弼之功不假,但是敕賞爵位過重,臣懇請陛下三思而行!”
“陛下,遼左大捷非熊廷弼一人之功,縱使是要厚賞,也不可獨熊廷弼一人,此等詔書頒告天下,恐引非議啊。”
“陛下三思啊……”
跟朱由校所想的一樣,召至御前的這幫閣臣廷臣京卿,不少在聽到這份敕賞詔書後,不少都跳出來反對了。
不過對於眼前諸臣的規勸,朱由校根本就沒有在意,不這般厚賞熊廷弼,他怎樣能敕賞武將呢?
大明勳貴羣體必須更新換代,那批不中用的勳貴,斷不能叫他們一直躺在功勞簿上,不能給國朝社稷分憂,那就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爵位是要授予有功之輩的,今後大明的爵位制度會更嚴苛,動輒想要一直承襲下去,斷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遼左一戰能取得大捷,彰顯我大明國威軍威,非一部之功,在遼左局勢激變之際,朕着戚金、秦邦屏……”
見天子沒有理會諸臣,劉若愚遂拿起第二封敕賞詔書,用近乎喊的方式宣讀着,以壓制住羣臣的聲音。
這一幕讓諸臣皆表情凝重起來。
可是當聽到敕戚金爲平虜伯,秦邦屏爲定虜伯,陳策爲撫順伯,童仲揆爲蒲河伯時,不少大臣站不住了,武將封爵本就備受他們忌憚,天子一口氣封了四尊,這不是擺明要重武嗎?
不行!
斷不能這樣!
不就是一部突襲建虜賊巢,攻克赫圖阿拉,俘虜不少建虜家眷嘛,不就是一部死守渾河,確保瀋陽城安穩,與建虜展開鏖戰嘛,即便是要敕賞,晉升他們的職務就成了,大不了多賞賜些金銀,哪有敕爵的道理啊!
“陛下!!”
“陛下!!”
一時間不少大臣紛紛出言規諫,而像首輔朱國祚、次輔錢謙益、羣輔畢自嚴、王象幹、孫承宗幾人,則靜靜的站在原地,可他們的心裡卻明白一點,天子恐想通過這次敕賞,來拉攏武將的心,以此來重整大明軍威啊!
奈何朱由校理都不理。
他就倚着軟墊不言,坐看這幫大臣出言規諫,一旁站着的劉若愚,則繼續拿着敕賞詔書宣讀。
你吵你的。
我宣我的。
對於眼前這些大臣的反對,朱由校根本就不會在意,哪怕他們不承認敕賞詔書,但該頒還是要頒。
朱由校想要通過這次敕賞,促成部分軍改的謀劃,更要促成大明勳爵的革新,僅有國公、侯爵、伯爵這等劃分,在朱由校看來遠遠不夠,他要對爵位進行嚴格細分,以此來激勵文武立功,今後大明授爵會明確爲社稷立功, 不侷限於哪個領域,不過今後的爵位敕賞,將不再包括土地賞賜一項。
想要賞賜土地可以,那就只能是到海外範疇,大明本土不可能有了,而且朱由校還會明確各等爵位的土地上限,以此扼制土地兼併!!
當然這些構想與謀劃,要逐步的去推行起來,路是一步一步走的,誰都不可能連走都沒學會,便想着去跑。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在這等混亂的場面下,劉若愚聲音很大的宣讀着,而保持沉默的朱國祚、錢謙益、畢自嚴等人,在聽到說宣讀的旨意內容後,一個個都算是篤定了心中所想,只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依舊很震驚。
因爲接下來的敕爵,再度翻出子、男兩爵,且細分爲四等級,繼敕封一尊侯爵,四尊伯爵之後,在遼左大捷一戰中,天子還敕封十二尊子爵,二十三尊男爵,可以說參與到遼左之戰的有功將領,都得到了多數人難以想象的殊榮!
只不過從所敕封的伯爵算起,皆是隻敕一代,襲爵這種恩賞,朱由校是不會輕易便授予的,人不能得到的太多,否則就會生出惰性心理的,朱由校還需要這些將領去帶領着大明軍隊改變。
“該敕封的爵位都宣讀完了。”
待劉若愚唸完以後,朱由校伸手掏掏耳朵道:“至於沒有到線的那些賞賜,該晉職晉職,該賜田賜田,該賞銀賞銀,對了,朕要重申一點,賜田與賞銀只能要一項,具體的賞賜明細朕已擬定,到時直接在歸京諸部及在遼諸部頒佈宣讀即可,這裡就不宣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