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白景陽以及錦衣衛曹榮三人縱馬在隊伍的最前方,身後跟着他們從京師攜帶出來的八十護衛。
他們這一行人從離京之後,幾乎每天都要花費十個時辰趕路,風餐露宿,終於在今日抵達了大同城。
可是還不等進城,他們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能看到大同城的前方,火光閃爍,漆黑的濃煙滾滾沖天!
“孫大人,只怕大同方面已經開戰了!”
曹榮說着,不由面凝冰霜,他身爲錦衣衛,按照道理來講,錦衣衛作爲天子二十二衛之一,原本就是爲了戰爭而組建的。
但是多年以來,錦衣衛已經很少參戰鬥,這一次他有機會臨陣,一路之上心裡不斷幻想着各種各樣可能出現的場景,而其中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今日眼前一切。
孫承宗的神色並不比他好,凝重的臉上,一雙眼爍爍放光,“看來大同方面的戰鬥已經打響,就是不知道他們雙發交戰幾天了。”
說到這裡,孫承宗嘆了口氣,掐算起來,“如果按照承報上來的消息,大同的軍力儲備,還有糧草儲藏,他們至少可以堅持七個月……但是眼前這把火,就不知道是誰放的了……二位咱們還是趕快過去看看吧。”
說着,孫承宗就要催馬,卻被白景陽一把攔下,“大人不可如此!”
“嗯?”
孫承宗神色一變,虎目凝視着他,“白千戶,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人不好誤會,屬下只是擔心大人安危。”白景陽說着,揮鞭直指大同城,“眼下沒有人能保證大同是否被攻陷,而且看着那副樣子,只怕雙方激戰尚未結束,如果大人此刻貿然前去,萬一有什麼問題,我們是無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的。”
“……老夫知道了。”
孫承宗作爲統帥,雖然有着最高調動權,但是他也能理解白景陽的苦心,深吸口氣,他點手喚過兩名錦衣衛騎士來。
“你們兩個速速親去打探,一定要將前線情境詳細偵察。”
“諾!”
錦衣衛平日裡雖然不將這些大臣們放在眼裡,可現下處於戰時,他們身爲軍人最懂軍法兩個字的歷害,絲毫不敢耽誤,答應的乾乾脆脆,行動也迅捷非常。
“咱們徐徐行進。”
孫承宗說着,一揚馬鞭,帶着隊伍繼續向前,其實他們距離大同城不過二十里,按說是眨眼即到,可是就在他們路程還未過半時,突然從道路兩邊斜刺裡殺出一隊人馬,生生攔住他們去路。
“站住!”
“保護大人!”
隨着這羣人出現,白景陽也好,曹榮也罷,各自將兵器抽出,同時帶領着彼此的手下,將孫承宗團團圍住。
“不要慌。”
孫承宗的到底是主帥,風度不同,在別人都高度警惕的時候,他卻已經洞悉了眼前人的身份,“老夫要是沒看錯的話,你們可是大同城的駐軍?”
“哦?”
應聲的是一個長者老鼠眼的高個子,此人看起來中年左右,消瘦非常,“你能看出老子們的身份?沒錯,老子們就是大同駐軍,你是什麼東西?”
“放肆!”
雖然對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可白景陽和曹榮依舊不敢放鬆警惕,“我們的身份你也配問?”
曹榮在一旁喝道:“你既說自己是大同駐軍,可有官憑令牌!”
“裝什麼孫子啊。”
那老鼠眼毫不在乎的哼了一聲,“按照朝廷規制,就算你們是欽差,到達地方之後,也要首先自報家門,不然一律按照草民論處!”
“你!”
朝廷當然有這個規矩,可眼下處於戰時,爲了保護孫承宗,他們纔會刻意隱瞞,只是眼下被人點破,曹榮等人反而落了個騎虎難下。
身份這個東西,亮也不合適,不亮還不行!
他們都瞧得出,眼前這是個混賬王八蛋,不好對付的很,正在猶豫之時,孫承宗一扯曹榮給了他一個眼色。
曹榮頓時晃悟,把自己錦衣衛南鎮撫司指揮僉事的腰牌逃了出來,“你看吧!這是我的令牌!”
撿起地上的腰牌,老鼠眼仔細看了看,不覺心中大動,開玩笑,大明朝廷上下,誰不知道錦衣衛的豪橫?
今天這可好,自己竟和他們觸了黴頭!
真該死!萬一要是這混蛋等下不放過我呢?老鼠眼越想越害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剛剛的時候,爲了一點小財,處死了兩個自稱錦衣衛的人。
當然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瞭解內情,已然是他殺人奪財之後。
他麼的!
心裡暗道晦氣,老鼠眼驚慌非常,最怕就是對方萬一找自己要人,那就真的扎手了!錦衣衛都是什麼人,要是落在他們手裡,該是啥滋味。
我王佐掛這一輩子福沒享受幾天,倒是要落得個命殞昭獄的下場?
不行!
想到這裡,王佐掛不由惡向膽邊生,反正自己剛剛也殺人了,眼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對方不到百人,自己手下卻有千名弟兄,十倍對方,難道勝負還有什麼異議不成?
本想着自己投靠朝廷之後,能過幾天好日子,不成想卻落到王樸手下當兵,那是個窮酸的人,要什麼都有,就是沒錢財,這些年來自己也受夠了。
尤其是這一次,高王的隊伍攻略大同,自己爲了建功立業,特意跑到王樸帳下聽用,本想着在最前沿幹出一番事業了,不成想這個混蛋竟公然以不信任三個字,把自己安排在了最後方!
這他麼怎麼建功?
是,老子的確跟過李自成和高迎祥,可那都是過去式了,你這麼對我,真的好嗎?想一想在朝廷這段日子,老子還沒有當匪過的開心!
殺一個也是殺,宰一羣也是宰,莫不如今天就幹一票大的,把你們全給殺了,之後再派人聯繫劉宗敏那個笨蛋,裡應外合,拿了大同城,朝廷不給的賞賜,李自成和高迎祥肯定給!
恍然之間,無數的念頭,心裡那些陳芝麻爛穀子地事全部浮現,王佐掛想到這裡,雙拳緊攥,瞧一瞧手中令牌,再看看趾高氣揚的曹榮。
終於,他作了決定,“錦衣衛?指揮僉事?你弄一塊破牌子嚇唬鬼啊!哼哼要是換作其他人也許怕你,可惜你卻遇上了本大爺!來人,把這羣冒官之徒,統統拿下,如有抵抗,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