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巡撫衙門。
孫傳庭一路之上,風塵僕僕,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已是滿眼的疲倦,到了他這個年紀,還要如此奔波,着實辛苦,
敘過朝廷禮法,宋統殷以派人去準備酒宴,兩人正在書房說話。
孫傳庭剛剛聽他把山西進來的大小事務講完,不覺點頭,尤其是對他下令追剿李自成的行爲,十分滿意,讚揚無比。
但他卻不知道,自己越是這麼誇讚,宋統殷就越心虛,因爲那並不是宋統殷的本意。
“孫大人,您別說了,這不還是下官的分內事?”
宋統殷擔心他再講,趕忙岔開話題:“現在好了,您到了山西之後,咱們就有主心骨了,您不知道,這段日子的緊張氣氛,鬧得大家都不舒服。”
聞此言,孫傳庭眉頭一皺,似有不悅:“宋大人說的這是什麼話,不舒服?因爲什麼不舒服,該不會是因爲打仗吧?”
“沒錯,就是打仗!”
宋統殷當然瞧出他的變化,“大人您別生氣,聽下官把說話完,之所以會這樣,還是因爲我山西兵力太少,又要聯防陝甘,各處鎮守們,抽調不出多少兵力,打仗不過癮。”
“哦?”
孫傳庭笑了,“原來如此,可是照你這麼說,本官來了,也是沒用,朝廷可沒給我派遣什麼兵馬,就連隨從護衛的,也都是我府中兵丁。”
“不不不……”
宋統殷搖頭嘆了口氣,“大人,您不到,下官雖然頂一個巡撫的頭銜,可是位置能有多高?在山西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下官職銜相等,要約束他們並不容易,可是您來了就不同了……”
“原來如此。”
見孫傳庭點頭,宋統殷如釋重負,有着這位老大人的首肯,日後那些人要是再來找自己麻煩,就可以一股腦全都推給他了。
兩人說着,酒宴已經備好,至於白景陽和曹榮的去向,宋統殷早早稟報過,所以就沒有等他們。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雖然昨夜是爲孫傳庭接風洗塵,但他卻沒有喝得太多,一道早天色沒亮就已經起來,洗漱後,來到早就準備好的書房辦公。
關於山西的戰事,孫傳庭一切瞭然於心,他之前就曾多次和高迎祥交手,所以這一次別看李自成已經退兵,但他肯定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
不知不覺,晨曦灑落,有人爲他送來早飯,可是才吃幾口,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宋統殷打斷:“孫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嗯?”
孫傳庭眉頭一皺,緊盯着他,“宋大人,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如此慌張?”
“大人是白景陽和曹榮!”
“……”
孫承宗性格沉穩剛強,聞言並沒有直接起身,稍加思量後反問,“他們兩個不是去巡查了,難道在你山西境內也會出事?”
“大人!”
聽出他言辭間的問責,宋統殷真心覺得自己冤枉,“話是這麼說,但這一次事出有因,大人您還是跟我去看看吧!”
“好。”
見他認下,孫承宗方纔起身,兩人來到前堂,身着血衣的曹榮,正坐在椅子上喘氣。
他連夜飛馬,要回來報信,可要是倒黴催的,半路竟遇到了劫匪,雙方廝殺一陣,不但耽誤了時間,而且那些損種見敵他不過,竟把他的馬匹殺了,後面半程他都是腿兒回來的。
“曹榮。”
一見到他,孫承宗既問,“說吧,出了什麼事。”
“孫大人!”
曹榮慌忙起身,拜見過後將一切事宜和盤托出,“大人,末將斷定,那刺客必是關外之人,而且搞不好他還有同夥,很有可能就是後面伏擊末將之人!”
“不要妄下結論。”
孫傳庭搖搖頭,皺眉思索起來:“既如此,宋大人,你馬上派人去大同把傷員帶回這裡休養……曹榮!”
“末將在!”
“你辛苦一趟,現在就去吃點東西,換身衣服,帶着錦衣衛馬上去通知前線的將士們,要他們務必小心,不要着了某些人的道!”孫傳庭說話間,眼中肅殺之氣凜然。
曹榮點頭應命,雖然很疲憊,但他很清楚輕重緩急,“大人放心,末將這就去。”
“去吧。”
孫傳庭說完,直接起身,轉向宋統殷,“宋大人,你去給我調一隊騎兵來,本將要巡查山西境內。”
“啊?”
宋統殷差點叫出聲來,之前曹榮去巡查山西,是因爲他們兩個閒的難受,而且還發生了意外,你堂堂一個主帥,也要去巡查山西,是不是有毛病?
當然,這些話他只能藏在心裡,雖然只是短暫接觸,但是宋統殷感受的清楚,孫傳庭作風強悍,自己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怎麼,你有異議?”
“下官沒有。”
趕忙應了一聲,宋統殷詢問起細節來,“不知大人需要攜帶多少騎兵,如果人數太多,恐怕下官需要幾天時間,從周遭調動。”
“不用很多人,五百足夠了。我走之後,一切軍政常務你來負責,如遇急事,可飛鷹傳書,我既歸來。”
孫傳庭說着,衝門外自己的中軍道:“你去通知下去,要我隨衛整裝,咱們馬上出巡,所有人都去!”
“諾!”
中軍應一聲,趕忙就去辦差,宋統殷不敢耽誤,就去安排。
一個時辰後,孫傳庭就這麼帶着五百多騎兵,離開了巡撫衙門。
看着馬隊的背影,宋統殷疑惑的同時,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理解他出巡的目的,更要擔心,他是否會遭遇和曹榮、白景陽一般的危險。
他要真是在自己的地頭遇刺,那可就麻煩了!
孫大人啊孫大人,你可千萬要小心點,我這身家性命無所謂,主要是心臟不好!
山西方面,局勢尚且大好,而被調離的孫承宗也終星夜兼程,回到了順天府,戰事緊急,他來不及回家休息,只是在皇宮外洗了把臉就遞牌子求見天子。
朱由檢自然允准。
一炷香後,君臣二人對坐御書房,孫承宗還未開口,朱大皇帝倒是先問了他一個問題,“孫大人,這一趟山西之行你辛苦了,朕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把你調遣回來……你該不會不高興吧?”
“臣,當然不會,陛下何出此言?臣誠惶誠恐。”
孫承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心神不安,自己一向都是忠枕之士,就算是皇帝要敲打,也落不到自己頭上纔是。
他心中存疑,然而殊不知,朱大皇帝這麼問,是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