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連衲都的兒郎們。”
“本將知道你們是被逼迫而來的,現在本將也看到了你們的清白。”
“兒郎們回家吧,你們的妻子,你們的孩子,你們的家人,都在家裡等着你們呢,回去吧。今晚無事發生,你們回去好生放牧,餵養牛羊,以後不會有甚麼頭人首領在問你們索要牛羊草場了。”
當曹文昭的話被一名名明軍將士齊聲傳開後,這被裹挾而來的青壯們爆發出了歡呼聲,他們向着曹文昭表示敬意,隨後也不管地上的刀劍,帶着火把,騎着駿馬向着自己的家奔去。
是的,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妻兒還在家裡等他們呢。
安排在外側的兩萬騎兵放開了口子,讓這四萬青壯返回他們的家。
當青壯們都離開後,偌大的大營頓時顯得空曠起來。
這座大營可是按照三萬人標準打造的,如今除了幾千明軍將士外,就剩下巴連賀巴,衲都而贊和這些頭人首領了。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召集來的舊部就這麼背叛了自己,一個都沒剩下全跑了之後,巴連賀巴的大腦接近宕機了。
曹文昭冷眼看着巴連賀巴,衲都而贊這些人,手一招,明軍將士踏步上前:“下馬!下馬!下馬!”
數千明軍將士披甲持槍,每一步踏出,那種整齊無比的踏步聲與鐵甲鐵葉碰撞聲組成的金鐵交鳴曲都讓巴連賀巴,衲都而贊這些人不由自主的心臟一顫。
這一步步逼近的明軍將士,讓巴連賀巴他們感覺自己彷彿被逼到了懸崖上。
隨着一聲聲“下馬”的怒喝,一個頭人只感覺渾身癱軟,一下子從馬上跌落下來,緊接着,其他頭人也都是顫顫巍巍的下馬。
眼睜睜的看着被明軍包圍,那一杆杆黑黝黝的火槍都能把自己打成篩子了,巴連賀巴是連忙結結巴巴的開口了:“曹”
“曹將軍,我等絕無謀反的意思啊!”
衲都而贊也是跟着說道:“對對對,還請曹將軍相信我們,我們真的沒有想謀反啊。”
曹文昭笑了:“諸位有沒有謀反的心思,本將不清楚。”
“但這巴連衲都,肯定是容不下諸位了,還是請諸位到京師,去和皇上解釋吧。”
“把他們押下去,送抵京師!”
隨着曹文昭命令下達,周圍的明軍將士涌上來,直接將巴連賀巴,衲都而贊等人給五花大綁,隨後就裝進了囚車裡,任由他們怎麼求饒乃至破口大罵,曹文昭始終無動於衷。
回到中軍大帳後,陳亞萬問道:“曹將軍,解決了?”
曹文昭抱着自己的兜鏊,非常輕鬆:“一羣跳樑小醜而已,他們想謀反,也要看巴連衲都的兒郎們答不答應。”
“如今,這巴連衲都可以說真正是我大明的巴連衲都了,牧民們都心向朝廷,已經是我大明的子民了。”
陳亞萬拍手笑道:“如此就是幸事了。”
翌日,巴連賀巴,衲都而贊等一衆頭人首領蹲在囚車裡,由一隊騎兵押運前往京師。
當一輛輛囚車裝着這些曾經的貴族,頭人經過一片片牧區時,牧民看着那被關在囚車裡五花大綁的頭人、首領,心裡對他們的畏懼忽的就消失了。
在大明面前,這些曾經高高在上,彷彿代表長生天意志的首領,顯得是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
當牧民心中那種對這些曾經的頭人、首領的畏懼破除後,牧民纔算是真正的成爲大明的牧民,因爲他們心裡的那個枷鎖已經斷掉了,失去了枷鎖,才能真正站起來。
曹文昭這次派人押解巴連賀巴和衲都而贊回京,可不僅僅是爲了這幾個人,他還有幾份摺子,以及一批牛與馬也要驅趕入京。
戰馬和耕牛是中原王朝最重視的牲畜,明初時大明在北方的馬場蓄養着數十萬戰馬,結果隨着藩王,官吏,士紳侵佔草場,明末時大明的馬場已經沒有多少戰馬了。
如今曹文昭這一批駿馬和牛入京,就是讓朱由校看到征戰草原的成績。
當巴連賀巴,衲都而贊等人被關在囚車裡招搖入京後,京師的大明百姓才知道,朝廷又在草原上打了勝仗了。
而且這次更離譜,一萬明軍出塞,直接擊潰四萬蒙古騎兵,如今還拿下了一個四五十萬人口的大部落,在塞外有了千里的草原。
這是何等的輝煌?!
這是隻有明初時纔有的風采!
看着那一輛輛囚車裡的蒙古貴人首領,看着那一面面大纛旗幟,以及那大批的牛馬,京師的百姓又陷入了狂歡之中:曾經那個戰無不勝,傲視東方的大明,又回來了!
而朱由校,也是再一次上朝了。
已經提前得到消息的文武百官知道朱由校這個狗皇帝又打贏了,他們暗恨之餘,卻什麼也幹不了,面對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皇帝,他們能做什麼?
人家可是掌握着把一切推倒重來的力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着百官朝拜,帶着烏紗翼善冠,穿着明黃團龍袍的朱由校龍行虎步的走上九層杆岸然後坐在皇位上:“諸位愛卿平身。”
看着一位位身穿飛禽走獸緋袍,腰繫金銀玉帶,手持玉笏的朝臣們,朱由校忽然覺得這些人還挺可愛的。
笑眯眯的朱由校一一打量着這些朝臣,除了張好古等人,餘下的舊黨成員一個個是低下了頭,誰也不敢看朱由校那神情。
朱由校見這些人那彷彿鴕鳥一樣把頭低下就不會被人注意到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列位臣工,知道朕今日爲何這麼高興嗎?”
看着一衆沉默不言的文武大臣,朱由校朗聲說道:“那是因爲朕的將軍,在草原打了勝仗!”
“而且是大勝仗!”
“王體幹,給列位臣工念念這道摺子。”
一旁的王體干連忙躬身上前接過摺子,隨後念道:“天氣九年九月,臣曹文昭奉命率軍出塞援助巴連部,同月與巴連部聯手擊敗衲都部四萬騎,臣隨即率軍追殺,破賊酋於老巢,降敵萬餘,衲都部臣服大明.”
“.然巴連部意圖謀反,聯合衲都部舊部陰謀作亂,被臣發現並鎮壓”
“今巴連部與衲都部合二爲一,共有穹頂九萬一千三百五十四頂,丁四十七萬八千三百口,全部臣服我大明,另有千里巴連衲都草原爲我大明所有。”
“此役我大明收穫牛羊三百餘萬頭,駿馬百萬匹!”
聽到三百餘萬頭牛羊,百萬匹駿馬,一衆文武大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嘶”
緊接着,這些文武大臣就開始低聲討論起來了:
“這萬人怎麼擊敗韃靼部四萬騎兵的?”
“真的繳獲了這麼多牛羊和馬匹?還有千里草原?不會是誇大了吧?”
“近五十萬牧民臣服我大明?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站在前列的張好古靜靜的聽着身後這些大臣議論紛紛,時不時就倒吸一口涼氣的,日後全球變暖南北極冰川融化就得怪這些人!
朱由校得意的看着這些文武大臣那不可思議的模樣,說道:“把巴連部和衲都部的那顏,頭人都帶上來,讓朕瞧瞧。”
聽到巴連部和衲都部的那顏和頭人們都被抓來了,大臣們閉嘴了,他們靜靜的瞥向殿門口,很快,一個個被髮左袵,面色黝黑,五大三粗的韃靼貴族被一個個大漢將軍給押上來,看這些人的髮辮,耳墜,鼻環和身上的首飾,皮毛衣服就知道,這些絕對是韃靼部的貴族,而且一般的小部落都不可能有這些純金首飾。
這下,大臣們相信了,狗皇帝真的又在草原上打了一個大勝仗!
尼瑪的,爲什麼?!
爲什麼狗皇帝總是能打贏?!
這樣下去,我們這些本應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大臣還有什麼作用?
以後不會要下崗吧?!
大臣們胡思亂想的時候,巴連賀巴及衲都而贊等一衆頭人首領已經被按在地上了。
衲都而贊和巴連賀巴想象過自己來大明京師,但他們想象中可是騎着駿馬,舉着大纛,耀武揚威的來大明京師顯擺,然後狗皇帝還得賜予他們金銀珠寶,美人兵器啊。
他們可沒想過會像現在這樣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啊。
朱由校饒有興趣的看着這跪了一片的韃靼貴族,看着這些瑟瑟發抖,幾乎是趴在地上的韃靼人,忍不住搖了搖頭:“韃靼如今是真的沒落了。”
“你們也不用擔心朕殺了你們,今日朕心情好,來人,把他們押下去,送到勞改營,讓他們頤養天年吧。”
送到勞改營還能頤養天年?!
一衆大臣對頤養天年這個詞頓時就有些看不懂了,這送到勞改營的倒黴蛋,能活過三五年就算命大了,哪怕這些韃靼人再耐造,就勞改營那隻要用不死就往死裡用的行事風格,這些韃靼人恐怕這輩子就要和修路,開礦,挖水渠打交道了。
等這些韃靼貴族被押下去後,朱由校看着這些衣着鮮亮站在大殿內的朝臣:“諸位愛卿,爲何一言不發啊?”
“這朝廷打了勝仗,難道不是好事?”
“還是說,列位臣工,有什麼別的看法?”
一衆文武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管什麼文臣清名,勳貴傲骨了,齊刷刷的跪下來喊道:“臣等爲大明賀,爲陛下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由校大笑着起身:“退朝!”
“師父隨朕來!”
張好古躬身看了眼這些面色複雜的大臣們:“諸位,本閣先走一步了。”
當朱由校和張好古離開後,這大殿內的大臣們才三三兩兩起身,嘆氣的嘆氣,搖頭的搖頭,這朝廷如此好戰,雖大必亡啊。
而朱由校完全沒理會這些工具人大臣的意見,他此刻心情可是好得很:“師父可是看見這些人的嘴臉了?”
“笑死朕了,一個個那膛目結舌的模樣,還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說道這,朱由校神情已經帶上了殺意,任誰有一羣時刻見不得自己好的部下,誰都要殺人,更何況朱由校還是皇帝。
張好古則是笑着說道:“皇上何必理會那些人?”
“且讓他們繼續看着,看着這大明如何恢復永樂盛世,皇上如何成爲千古一帝。”
“到時候,再看這些人還有何話說,看是誰對誰錯。”
如今打了大勝仗還繳獲了大批牛羊駿馬的朱由校也是哈哈大笑:“沒錯,沒錯!”
“朕不殺他們,真還要好好養着他們!”
“願意去遼東的去遼東,願意投韃靼的投韃靼!”
“朕要讓這些人好好活着,好好看着,看着朕的大明如何威服天下,看着朕如何君臨四海八荒,凡大明旌旗所至,日月所照之處,盡是我大明山河疆土!”
如今的朱由校那是真的豪情萬丈,打贏了遼東建奴,又打贏了蒙古韃靼,這已知的大明敵人都被他打了一遍,他如今那是自信滿滿,躊躇滿志。
回到西苑,看着奏摺裡提到的三百萬牲畜,百萬匹駿馬,朱由校自言自語道:“師父,你說有這百萬匹駿馬,再從各地招募青壯,三五年後,朕是不是就能拉起十萬鐵騎了?”
百萬駿馬,除去後備馬匹,種馬,專門生育的母馬,再選出適齡的駿馬培養,也就三四十萬匹了,這三四十萬匹駿馬,還真就只能拉出十萬騎兵來。
張好古知道朱由校的心思,他還是想訓練漢家騎士,蒙古內附,也就是個三千營,但大明必須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騎兵力量,還有什麼比漢人更可靠更信任的?
如果朝廷真拉出十萬漢家鐵騎來,這天下就真的沒有能阻攔朱由校的力量了,他真的能橫掃六合八荒,整個大明上下都要服從他的意志。
張好古點了點頭,對朱由校說道:“只要皇上您想做,三五年後,您必定能擁有一支屬於朝廷的漢家鐵騎。”
“那時,朝廷有數萬異族騎兵,加上十萬漢家鐵騎,您平遼東,徵漠北,就是易如反掌了。”
朱由校笑道:“對,朕就是這個打算!”
“如今朕天天跑步,游泳,還跟着幾個師傅學拳腳刀劍,朕的身體素質可能比不上師父你,但也不差了!”
說着,朱由校心懷憧憬的看向遠方:“等朕的鐵騎組建完畢,朕要學着成祖他老人,御駕親征,橫掃遼東漠北,給大明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
看着眼睛都在發光的朱由校,張好古也是笑的很開心,這是他教導出來的最好的學生啊,一個皇帝,一個帝王,哪能沒有開疆拓土的野望,爲國爲民的仁心?
如今朱由校正一步步成爲張好古期待的那個模樣,他怎麼能不高興?
興奮勁過去,朱由校看着曹文昭和陳亞萬提交的關於巴連衲都修路,築城的摺子,邊看邊點頭:“朕記得,漢朝時期,武帝命大將軍衛青出塞,收復河套,並築城修路,遷移丁口,將河套重新納入我漢家疆土。”
“如今朕雖然沒有長平侯,但朕也有定遠伯,定遠伯萬人出塞,就給朕拓土千里,收納五十萬牧民,數百萬牲畜,這功績除了太祖成祖時期,歷朝罕有。朕不敢自比成祖,武帝,但起碼也是個昭宣吧?”
“關於築城和修路的事,朕允了,他們不是要找晉商貸款嗎?朕給他們這個權利,除了晉商外,朝廷也給他們批一筆款子,讓他們用心去做,該修的路就修,該築的城就築。”
“這千里巴連衲都草原,既然成了我大明的草場,就不能再分出去,朕可沒有把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去的習慣。”
“就是可惜,這次送到境內的牛羊有些少。”
張好古寬慰着:“關於這些,臣也與陳亞萬有所交代。”
“既然人家牧民內附,那自然是要彰顯朝廷態度的,長城以內分田地這長城以外就是分牧場牛羊了。如今巴連衲都草原,家家牧民分了牛羊草場,他們能不心向我大明嗎?”
“而且他們照料自家的牛羊那絕對比照料朝廷的牛羊上心,眼下看着是虧了寫,但日後巴連衲都可以每年都給朝廷提供牛羊,馬匹。”
“這千里巴連衲都草原,就是我大明牲畜最好的來源地,如今雖然把牛羊分下去了,但來年那就是源源不斷的牛羊和皮毛啊。”
“而且這次雖然牛羊不多,但也有數萬頭牛可用來耕種,把它們分到各處農莊裡,也能緩解農莊人力問題。”
“至於巴連衲都,日後不僅給朝廷提供牛羊,駿馬,還有羊毛,乳酪,土豆,棉花這前兩年也許還需要朝廷的貸款支援,但以後,這巴連衲都絕對能給朝廷帶來大筆的稅收啊。”
朱由校也是頻頻點頭:“師父說的極是,那些腐儒都說草原是雞肋。”
“但他們怎麼知道草原有麼富饒?牛羊,馬匹,皮毛,棉花,還有礦產,這草原地廣人稀,看着荒蕪,但好東西卻不少,只要路修好了,只要能把草原開發好了,又是我大明一個財源啊。”
“這些腐儒,滿嘴之乎者也,聖人道理,卻沒有一處是能用到治國上的,這些蟲蟊除了空談,毫無本領,朕有時候真想把他們全送到皇太極那裡去,省的成天在朝堂上晃悠,礙着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