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國裡還有百萬大軍？
衆將狐疑着，曹文昭和袁崇煥已經是反應過來了。
“明公的意思是說.”
張好古笑道：“不錯，就是那些投靠了滿清的貳臣。”
袁崇煥還有些遲疑：“明公，那些貳臣都投靠滿清了，他們還會向我們投誠嗎？而且他們可信嗎？”
是啊，那些背棄大明，背棄漢家投靠滿清被髮左袵的貳臣，他們可信嗎？
張好古笑道：“他們爲什麼投靠滿清？”
“真當他們蠢笨，不知道滿清不如大明？”
“這些貳臣啊，都是聰明人，就是聰明過頭了，滿腦子沒有家國大義，只有自家那門戶私立利。”
“因此他們覺得在大明沒有他們升官發財的機會了，覺得在滿清能當官發財，能侵佔田畝，這才一股腦的往滿清跑。”
“這些人啊，千里做官只爲錢，也懂得審時度勢，不然他們就不會當年跑到滿清後，還與我們做生意，無非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現在他們在滿清這幾年賺的也足夠多了，眼下我大明大軍壓境，他們這些聰明人難道不會想着自保？”
說着，張好古瞥了眼一旁的聖旨：“陛下不是要我們速戰速決麼，那就準備打吧，邊打邊練，不經歷戰火怎麼訓練處精銳來。”
“傳我將令，大軍三日後拔營前往海州。”
三日後，大軍拔營開赴海州。
遼東新兵六萬人全部隨大軍開拔，而那七萬後勤兵留下了三萬分別坐鎮廣寧、寧遠、錦州一線，爲大軍保證後勤通道和做好後衛。
四鎮新軍六萬六千餘加上六萬新兵和四萬後勤，總數十六萬六千餘人，號稱三十萬浩浩蕩蕩前往海州。
大軍開拔的消息也不需要掩蓋，王師浩蕩出征，旌旗蔽空長槍如林，大軍鎧甲鮮明宛如長龍一般，那一門門被馱馬拉着的各類火炮無比顯眼，尤其是那些大口徑的重炮，一看就是爲了攻城而特意準備的。
如此軍勢，滿清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在得知大明經歷了國內動盪後還派出了大軍來掃蕩遼東，滿清那些權貴也好，文臣也好，一個個臉色都變了：這麼多兵馬，這是明擺着要滅國啊！
滿清的八旗權貴們還沒起什麼心思，那些從大明潤過來的漢臣已經琢磨着怎麼在這場大戰裡再賺一筆錢和如何跑回大明瞭。
漢臣又不傻，本來到滿清這來就是爲了賺錢的，如今錢賺夠了，危險也來了，自然就該跑了。
至於廉恥，忠孝？
開玩笑，一羣漢臣，大明榮養二百載的士大夫，漢家讀書人，爲了賺錢當官一個個剃髮易服當了二韃子，他們會在乎什麼忠孝廉恥？
很快，這些貳臣就開始揹着滿清權貴們私下討論如何與大明接觸了。
而此時張好古也帶着主力趕至了海州。
海州沿線本就有遼南三鎮的兵馬，在大軍到來前就已經得到了消息擴充軍營，大軍一到就可以入駐。
此時在海州一線就有大明二十一萬兵馬，若是算上遼河套的蒙古各鎮，後方的後勤兵馬，大明此次動員兵力超過了三十萬之數！
此時海州城內一面面旌旗飄揚，大明的日月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向這片土地宣昭着漢家王師的到來。
“大帥，已經與朝鮮王通過消息，朝鮮王會守好丹東、義州沿線，並說隨時可派大軍三萬協助我軍。”
張好古點點頭：“告訴朝鮮王，王師不用他協助，讓他守好丹東、義州，別讓韃子溜到朝鮮即可。”
“大帥，兩萬蒙古騎兵已經進駐遼河套，三鎮新軍已經屯兵遼中。”
“大帥，鞍山的阿巴泰近日多次派騎兵四下偵查，與我軍遊騎已經發生數次衝突。”
各種消息彙總在一起，一副地圖已經在張好古眼前攤開。
如今大軍匯聚，物資也已經調度妥當，張好古準備要好好與皇太極打個招呼了。
“傳令下去，擂鼓聚將。”
很快，伴隨着隆隆鼓聲，各鎮都統、協統到來，加上曹文昭、袁崇煥，蒙古、遼南、遼東的主要將領全部到齊。
張好古穿着硃紅的蟒龍服，沒套鐵甲但披着一件大氅，看着躍躍欲試的諸將忍不住笑了。
武將聞戰喜，這是好事，莫看衆人說當徐徐圖之，不急於一時，但真碰到戰事，都是搶着上。
大明有這樣的武將，是大明的幸事。
“諸位，如今軍士也休整過了，物資也調配妥當，是時候和皇太極打個招呼了。”
“上沙盤。”
很快一架大型的沙盤擺在諸將面前，沙盤上呈現出來的地域很大，包括了小半個遼河套，還有遼陽、鞍山等諸多地域。
一座座城池，一個個塢堡驛站，道路河流，山丘林地一一標註妥當。
張好古手裡拿着指揮棍點着遼陽：“遼陽的滿清主將是多鐸，這個人大家應該都很熟悉。”
“根據情報，我們眼前之地，有阿巴泰的正藍旗兩萬，後面就是多鐸的鑲藍旗和蒙古兵共四萬，在他們的側翼，還有滿達海的鑲紅旗兩萬。”
“也就是說，在我們的正面和側翼，有滿清八旗並蒙古兵八萬人。”
“能被皇太極派在這前面抵擋我軍，多鐸絕對不是笨人，根據遊騎和錦衣衛繪製的城防圖來看，這三城，尤其是遼陽、鞍山，被他們經營的是固若金湯啊。”
曹文昭笑道：“明公，他們就算把城收拾的再好，也擋不住我大明的重炮啊。”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可不是，大明的火炮威力那是衆人皆知的，尤其這些年大明不斷精進研發，各種重炮層出不窮，不少火炮就是專門爲了應對遼東這天寒地凍的堅城而設計的。
有這些重炮在，真不擔心有什麼轟不開的城池。
張好古說道：“攻城，是要攻的，攻城不是我們的主要目的。”
說着，張好古手中的指揮棍在鞍山的位置畫了個圈：“我們要佯攻鞍山，圍點打援。”
張好古的思路很簡單，如今他手裡握着可戰之兵超過二十萬，而正面之敵加起來不過八萬，還分散在三座城裡，那麼不圍點打援都可惜瞭如今這麼好的局勢了。
張好古點了點遼陽：“遼陽有多鐸的四萬人，這座城也是被經營的最堅固的。”
“皇太極的意思很明顯，鞍山只是前沿，鞍山守不住就縮回遼陽，憑藉遼陽堅城和數萬兵馬可阻擋我們數月時間。”
“但鞍山若是被我們攻得緊了，多鐸和滿達海必然要出兵相助，他們也肯定想在鞍山城外消耗我軍的力量，因此鞍山，就是我們不得不打，但多鐸他們也不得不救的一個點。畢竟沒了鞍山城裡兩萬兵，多鐸的兵力就會有一個巨大的空缺。”
“我們只要圍住鞍山這個點，不愁引不來他們的援軍，到時候我們不僅可以圍點打援，還可以迂迴直接打遼陽。”
張好古說着，手中指揮棍從鞍山劃出一道弧線點在遼陽上。
“就用此戰，來給皇太極打個招呼吧，告訴皇太極，我們來了。”
兩日後，吃飽喝足養精蓄銳的明軍出海州，向着鞍山進發。
阿巴泰也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明軍終於出兵了！”
鞍山城不是什麼大城，但絕對是一座堅城，正藍旗兩萬兵馬都囤聚在此，城內有足夠兩萬兵吃一年的糧食，阿巴泰召集了自己麾下的梅勒額真和甲喇額真，下令把鞍山周圍的村鎮全部清空不給明軍留下一點糧食和人口，同時又抓緊加固城牆，準備用鞍山這座堅城和明軍在這裡長久消耗。
數日後，明軍遊騎抵達鞍山周圍，看到的就是一個個被清空了人口，放火焚燒的只剩下一堆灰燼和斷垣殘壁的村子。
“這些韃子，可真是心狠，對他們自己人都能下這樣的狠手。”
遊騎隊長看着周圍已經冰冷的屍體和地上的血跡，這些人顯然都是女真人，是不願意被遷到城裡當炮灰被殺了以儆效尤的。
看了看自己這一隊騎兵，隊長說道：“咱們分兩隊，再向前探一探，不要距離鞍山城太近，探明周圍情況就撤，遇到危險吹哨發信號。”
隨即這一隊三十六名騎兵分成兩隊向兩側散開。
而如果此時能從高空觀察，就會發現大明撒出來的遊騎超過二十隊，近千名騎兵散開來爲大軍探明前路做好訊息。
阿巴泰甚至親眼看到一隊穿着棉甲的遊騎衝到了鞍山城外不到三裡的地方隨後又離開，這樣的試探讓阿巴泰只感覺羞辱！
什麼時候，滿洲騎兵要被漢人騎兵這樣羞辱了？！
可想一想現在的局勢，阿巴泰又不得不嚥下這口氣，現在可不是滿洲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時代。
如果說滿洲八旗和明軍來一場一對一的真男人大戰是勝負五五開，那麼隨着雙方投入的人越多，明軍的勝率就越高，如果是十人對十人，明軍勝率有七成；而百人對百人，明軍的勝率有八成！
千人之上的戰事，滿洲八旗對明軍現在是幾乎沒贏過。
明軍的紀律性和軍種搭配對以騎射步戰爲主的滿八旗來說實在是跨時代的打擊，雖然皇太極一直盡力的在爲八旗裝備更多的火器火炮，但和明軍比起來還是差距太遠了。
起碼皇太極做不到每個月生產超過百門重炮，一年就能給五個鎮提供各兩營重炮，更做不到每個月提供上萬燧發槍裝備一個鎮。
如今大明囤積的火炮和槍械，以現有兵力來說完全是大大超出了的。
因此阿巴泰只能忍氣吞聲，捉摸着怎麼用鞍山城來消耗明軍的生命。
一日之後，羣鳥騰空，地面震顫，阿巴泰瞪大了眼睛看着遠處出現的那一個個黑點，很快黑點匯聚成黑線，一面面旌旗和旌旗下的明軍將士出現在阿巴泰眼前。
總數超過十萬人的明軍出現在了鞍山城外，並帶來了大小輕重各類火炮超過上千門。
那些火炮組成一個個陣地在鞍山城外散開，阿巴泰看着那些大口徑的重炮感覺自己眼皮子只跳，明軍的火炮太多了，上千門火炮啊，整個鞍山城纔多少門炮？！
這明軍是要直接轟平鞍山嗎？
此戰直接指揮不是張好古，而是袁崇煥。
遼南總督袁的大旗立在中軍，指揮着十萬大軍攻城拔寨的袁崇煥顯然是要打算好好讓滿清韃子回憶回憶他的事蹟了。
阿巴泰看着十萬明軍在自己眼前排成一個個軍陣，隨後那些火炮都瞄向了自己的鞍山城，心裡雖然一個勁的打鼓，但阿巴泰還是喊道：“所有人做好準備，只要漢人敢衝上來，就把他們給砍下去！”
而袁崇煥此時卻是站在一個臨時堆積出來的土丘上用千里鏡看着鞍山城頭的情況。
“袁總督，重炮營已經準備就緒。”
袁崇煥放下千里鏡：“傳我的將領，命令四個重炮營開火，試探下鞍山城的成色。”
得到軍令，四個重炮營陣地上的一門門重型神威大將軍炮立刻裝填炮彈，隨着一聲令下，一門門重炮發出雷霆怒吼一般的咆哮。
轟！轟！轟！轟！
重炮的轟鳴響徹戰場，四個重炮營，四百門大將軍炮的依次轟擊，數不清的炮彈落到鞍山城的城頭上，城牆裡，火焰升騰，碎石飛濺，鞍山城的城牆已經成了一片死亡之地，根本數不清有多少炮彈落在這上面。
不提炮彈的爆炸，單單是擊碎的那些城頭碎石都能在無意間要了人的命。
此時鞍山城上的正藍旗滿洲兵已經是哭嚎一片，這些本來還有點自信的八旗兵被這番猛烈的炮火轟炸後，一個個是哭爹喊孃的向着城下跑，誰也顧及不上其他人。
一枚炮彈炸開，幾個八旗兵直接被衝擊力給掃下了城牆，當場癱在地上生死不知，而一些倒黴的被碎石和炮彈破片打中了胳膊打中了腿，那就是癱在地上淒厲的哀嚎，至於被打中胸口打中腦袋的，已經倒在地上沒氣了。
僅僅一輪炮火過去，整個鞍山城的城頭就已經是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爆炸後的痕跡和八旗兵的屍體，而鞍山城內的八旗兵家屬和那些文官更是瑟瑟發抖，誰也不知道這些炮彈什麼時候就落在自己頭上，這種隨時都有可能去世的陰影籠罩在整個鞍山城上空。
當阿巴泰清醒過來時，他才發現城頭上已經沒多少人了，奮力從壓在身上的親兵屍體下掙扎出來，阿巴泰咆哮着讓八旗兵抓緊上城抵擋明軍攻擊，他聲嘶力竭的咆哮着，怒吼着，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
而袁崇煥望着炮擊的效果則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
“炮擊效果很好，眼下鞍山城裡那些貳臣們，就該考慮考慮怎麼投降了。”
這一番炮擊可不僅僅是試探鞍山城的防禦，更是給鞍山城裡那些背叛大明的貳臣，那些不想死的滿清權貴一個信號：死守鞍山必死無疑，要麼逃跑，要麼投降！
“行了，讓各個炮營依次開火，不要這樣密集的打擊了，得給阿巴泰喘氣的機會，不然直接打下鞍山城來，怎麼吸引多鐸啊。”
袁崇煥可沒忘了自己的主要任務，他可是佯攻。
鞍山城只是一個幌子，吸引遼陽多鐸纔是關鍵。
不然等到打爛了鞍山，多鐸的遼陽也匯聚了五六萬人，到時候哪怕打破城牆也要在遼陽城內和多鐸進行巷戰，巷戰的殘酷是誰也不想嘗試的，唯有把多鐸的主力吸引到城外剿滅纔是最好的選擇。
很快，各個炮營依次開火，現在就不只是重炮了，各種大將軍炮來回開火，每次都有上百門火炮對着鞍山城的城牆開火，把炮彈源源不斷的打到鞍山城內，同時步兵以營爲單位開始攻城。
到現在，攻城戰纔算是正式開始。
阿巴泰頂着那就沒有斷過的炮火轟炸，聲嘶力竭的咆哮着，他穿着兩層重甲，揮舞着馬刀，指揮着自己正藍旗的步甲兵和火槍兵死守在城頭。
雙方的火槍兵你來我往不斷射擊，密集的槍聲甚至一度蓋過了火炮的聲音。
大戰一日後，下午明軍鳴金收兵，明軍依舊以營爲單位，在數個火炮營的炮火掩護下徐徐撤退，阿巴泰想出城尾銜追擊都沒機會。
一日大戰後，明軍輪番上陣是絲毫不累，可阿巴泰和他正藍旗的兵馬是已經身心俱疲，畢竟他們才兩萬人，輪番上陣也要保證城牆上有足夠的人手，這一日打下來，躲避炮火，和明軍對射，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而這僅僅是第一日，僅僅是明軍的試探性攻擊，每次攻城不過十個營五千步卒，而且是輪番上陣試探性攻城，火炮也沒有全部開火，但僅僅一兩個營開火就讓阿巴泰守得無比困難了。
明軍的試探很隨意，可阿巴泰卻已經被逼着全力以赴，阿巴泰很悲觀，他不知道如果明軍全力進攻，十個火炮營全部開火，明軍主力壓上，自己還能不能守住。
能守一天？還是一個時辰？
鞍山城中的文官貳臣們也根據這已經得出了結論：鞍山城是守不住的，不僅僅是鞍山城，整個滿清，都是擋不住明軍的。
因此，貳臣們很快就起了別的心思：既然官也當過了，錢也賺夠了，享受也都享受了，接下來該考慮潤回大明瞭。
把鞍山城和阿巴泰獻給大明，似乎是個不錯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