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禮義廉恥
就在海岸邊上,足利義滿已經精心準備好了宴席等待許良赴會,雖然是露天的環境,但是地上鋪了地毯,四周也都有侍女掌着屏風,隔絕了海邊的嘈雜和風聲,再看裡面案桌上小炭爐正在煮水溫酒,還有那一疊疊的小食還真有幾分雅緻。
而下面也有一些脂粉濃密的藝伎跪坐在地,旁邊有敲打鼓樂的樂師,到時候他們會在宴會獻藝以取悅尊貴的客人。
足利義滿跪坐在主位前,在靜靜等待許良的同時,他也在思考着如何化解這場危機,打是絕對不能打的,這要是打了就不是眼前這個海岸的問題了,而是東瀛所有的海岸都不安全了,就像一個脫光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可以遮掩的辦法,大明什麼時候想進攻都可以隨時進攻,東瀛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
此時此刻足利義滿模糊的感覺到了一個東西的重要性,那就是制海權,這一點對一個島國尤其重要!
如今的東瀛必須像曾經的祖先一樣變得謙虛,只有重新開始向華夏王朝學習,東瀛才能重新變得強大起來,至少必須要擁有一支足夠強悍的艦隊,不然的話東瀛就永遠無安全可言了!
那大明立國也不過四十多年罷了,爲什麼突然就有這麼強大的艦隊了,這不是強了一點點,而是完全超出認知的強。
以前爲數不多出使過大明的東瀛使臣倒是和自己說過,大明近些年突然有一種新的學說盛行起來,而且還在搞什麼工業化的變法,只不過具體什麼情況使者們也說不太清楚,畢竟他們也只有短暫的時間能在大明有所瞭解,這也就導致足利義滿對大明現狀沒有足夠清楚的認識。
他還以爲大明如之前的華夏王朝也差不多,再強也不過那麼回事,反正威脅不到東瀛的本土,所以與大明的交往也只是表面臣服,實際上卻不怎麼聽話。
直到今天親眼見到大明的海師艦隊,他才真的嚇了一跳,這在他眼裡就像是突然蹦出來的一樣。
這也不能說他孤陋寡聞,島國隔絕大陸之外實際上雙方聯繫並不怎麼緊密,而且科學工業思想也不過出現十年出頭而已,海師艦隊走向成熟更是隻有這麼兩三年,在這個年代這麼短的時間內要把這些信息要全面流入到足利義滿耳朵裡真不是容易事。
“啓稟大將軍,屬下去請那大明官員,但他卻說不會下來赴宴,反而要大將軍您去登艦.”許久之後,回來的信使向足利義滿轉達了許良的話。
足利義滿一聽這話頓時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並不明顯的怒意,那叫做許良的大明官員太無禮了。
即便東瀛在名義上臣服於大明,但是自己身爲東瀛實質上的宰治者,地位無論如何也不會比大明區區一個官員要低,能在這裡設宴等待許良已經是給足他的顏面了,而他卻要自己主動上艦見他,這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
足利義滿並不知道許良在大明是個什麼地位,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會改變想法,大明的臣子沒有資格讓自己主動去見他。
冷哼一聲之後,他向信使道:“若是本將軍不去呢?”
信使小心翼翼的回答:“他說十日期限依然有限,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如果明天他還不能在戰艦上見到大將軍的話,那麼艦隊就會對東瀛發起攻擊。”
足利義滿眼神微眯,握着茶杯的手掌卻用力的有些發白:“本將軍知曉了。”
“那將軍您是否要登艦呢.”一旁的大內弘幸臉色糾結,他實際上並不想讓自己的地盤遭受攻擊,所以還是比較希望足利義滿委屈一下的,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丟的是他的面子自己又沒什麼損失。
足利義滿瞥了大內弘幸一眼,對方心裡那點小九九他當然也知道,雖然心裡很不爽,但也只能點點頭:“既然對方如此盛情相邀,那本將軍便赴宴又能如何,準備一下隨本將軍登艦!”
大內弘幸臉色一僵:“啊,我也要去嗎?”
足利義滿站起身來,眼神有些危險起來:“怎麼,你不願意嗎,這裡是你的地盤可不是本將軍的地盤!”
大內弘幸頓時乾笑一聲有些頭皮發麻,老實說他很想拒絕,這上去了就真的是任人魚肉了,但如果這時候不答應的話,只怕足利義滿硬綁也要把自己綁上去,爲了體面一點他只能乾笑一聲:“當然願意,某就隨將軍一起趕赴這場鴻門宴。”
足利義滿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去:“那就走吧,莫要讓天朝的貴客等久了。” 大內弘幸無奈的搖搖頭,只能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乘坐船隻出海,好一會兒才慢慢遊到了大明艦隊的近處,而越是隨着靠近,他們就越是覺得震驚。
別的戰艦也就不說了,定海號這艘鐵甲艦外面刷滿了黑漆反射着刺目的陽光,就如同一隻恐怖的海中巨獸靜靜蟄伏在大海之中,他們仰起頭就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座山崖之下,那龐大的壓迫感讓他們不能呼吸。
只有真正走到近處才能直觀的感受到大明戰艦的龐大與威武,他們在這當中體會到一種可怕的力量,但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力量,如果許良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就會告訴他們這是工業和科技的力量!
此時他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樣的鋼鐵戰艦究竟是怎麼造出來的,這真的是人能造出來的嗎?
大內弘幸臉色漲紅,面對這樣的,他有一種強烈想要擁有的衝動:“將軍,我們必須也要擁有同樣強大的艦隊才行,如果造不出來那就向大明買,不管多貴都要買,砸鍋賣鐵也要買,只要苦一苦我們東瀛的百姓就行了!”
足利義滿雖然表面鎮定,但其實內心也是一般無二的想法,這樣的東西誰看了不迷糊啊!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隨着戰艦放下吊籃,他們就緩緩的被拉了上去,上升的途中他們也在暗暗咋舌,這哪裡是船啊,分明就是一座移動的宮殿!
登上戰艦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人家的地盤上就算帶再多的侍衛也不過是好看而已,索性兩人坦然赴宴,還能彰顯一下氣魄。
上了戰艦甲板之後,第一個吸引他們眼球的,就是戰艦前方那一架極爲巨大的火炮,粗壯渾圓的炮管直指東瀛本土,這讓他們都忍不住打了個顫,這樣的巨炮若是開火了,那會是什麼場面?
然後就是船檐邊上那些相對較小的火炮了,這些火炮雖然視覺張力沒有主炮那麼誇張,但這麼粗略一看都能感覺到火炮結構和部件的精緻標準,鋼鐵工業的美感讓他們一時間挪不開眼睛,所有的火炮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肉眼看不到任何不同的細節。
這樣誇張的工藝,哪怕是他們極其國內的最頂尖的工匠也根本造不出來,如果有人能做到的話,足利義滿絕對不惜給他冊封個“火炮仙人”!
他們上了艦之後就挪不動腳了,戰艦上任何一個東西都讓他們看的貪婪,但是許良請他們上來可不是參觀的,很快就有一個軍官走了過來對他們冷聲說話:“我們教官已經等候多時,我帶你們去見他!”
大內弘幸下意識諾諾點頭,在這麼強大敵人的地盤裡,他心裡天然就有種臣服的衝動,哪怕面對一個普通軍官都心裡發怵。
足利義滿這個東瀛大將軍卻眼神一凜,他發現這戰艦上的軍官甚至是每一個小兵,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充滿侵略性和蔑視的,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東瀛的大將軍嗎,他們哪裡來的勇氣如此對待一國之主!
心裡憤怒的同時,他也十分心驚,大明的強大遠不止艦船火炮的先進,他們的士兵同樣令人生畏,普通的小兵都敢雄視他國之主,這樣的悍勇氣質實在是誇張。
雖然足利義滿對此很氣,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只能冷臉隨軍官走進了船艙。
來到這裡之後他們才發現這根本不是鴻門宴,因爲許良壓根就沒給他們準備宴席。
在他們眼前的只有一張橢圓形的會議桌,坐在會議桌裡面那頭的是一個三十歲的年輕官員,然後旁邊還端正的坐着一個吏員手裡拿着筆正準備記錄着什麼。
足利義滿的目光鎖定那個年輕官員,此人肯定就是那個叫做許良的人。
許良甚至都沒有站起來,只是伸手引向了會議桌正對慢的那一頭位置:“許良見過東瀛國主,請在此處就坐,接下來我們就大明與東瀛雙方的一些事情進行商談吧!”
足利義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沒想到許良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想維持。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不要說養尊處優的大將軍了,對面不客氣他也很難有好臉色了,坐下之後他也不甘示弱道:“閣下攜大軍之威咄咄逼人,但本將軍來了九州島之後,閣下卻連登陸赴宴的勇氣都沒有,這可不是天朝使臣該有的風範啊。”
許良聞言挑了挑眉,淡笑道:“國主此言差矣,並非是許某沒有勇氣赴宴,許某隻是不信任伱們東瀛人的道德廉恥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