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抵達了紫禁城之下,許良剛剛下了車,立刻就有太監迎了過來,卻是朱標專門派來接他的,很顯然這個皇帝也是早早就準備好召見許良了,許良也由此與一行人分別,步入到皇宮之中。
一路上可以看到來往的官員,他們見到許良無不是駐足看過去,有人對許良微笑致意,有人對許良拱手施禮,但更有人冷眼旁觀。
許良回京他們的態度各自不同,但無論是誰都明白,這個傢伙已然具備大勢,只要皇帝沒有動他的念頭,今後的大明官員恐怕都要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中,這對很多人來說並不是一個讓人高興的事情。
商鞅在秦孝公時期是什麼地位,王安石在宋神宗是什麼地位,那今天的許良在大明就是什麼樣的地位,甚至猶有過之。
許良不僅是變革大臣,身上更有着學術光環,當世離聖人最近的一個人,再加上現有的變革成果,種種因素加身,許良的聲望和地位都已經走到頂點了,若是換做別的皇帝,這個時候差不多就該考慮殺人或者踢人了,也就是朱標待臣子優厚才能繼續留着許良,而且這才肯定少不了還要讓許良升官。
朝廷官員只要一想到以後永遠都要看着許良的背影,那心裡就難受的厲害,以後他們面對許良都要低調着才行。
別以爲許良就不會打擊政敵,在許良赴任兩廣巡撫之前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他的面前了,許良真正當權之後別人就更加喘不過氣,朝廷恐怕只能聽到變法黨的聲音了。
許良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如楊士奇解縉這兩個老朋友,只不過現在皇帝還在等着,他們也只是笑着點點頭,敘舊的事情可以容後再說。
邁入大殿,依然是許良熟悉的格局,寬闊明亮大氣浩然,上方坐着一個男人的身影,正是大明帝國的主宰者建業皇帝朱標。
“微臣許良拜見皇帝陛下!”
時隔幾年,這對君臣再次相聚,兩人心裡都是頗爲感慨,但是君臣禮節不能失,許良畢恭畢敬的向朱標行大禮。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大殿側邊還站立着一個年輕人,赫然正是朱允熥。
這讓許良愣了愣,太子聽政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自己剛剛回京述職可能有些事情是比較隱秘的,朱標卻還是讓朱允熥站在這裡旁聽那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但是再一看朱標那滿鬢花白的頭髮,許良突然也就明白過來了:“臣見過皇太子殿下!”
朱允熥可不敢託大,自家父皇對許良也從來都是溫聲細語,自己雖然是皇太子,但對待許良也一樣要保持足夠的尊重:“許侍郎不必多禮,父皇時常教導我要向許侍郎學習做事的本事,只是苦於這些年許侍郎都在外任,本宮也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如今終於是等回了許侍郎,往後無論是政事還是學術本宮都有許多需要請教的,還望許侍郎莫要嫌煩就好。”
許良笑了笑:“請教不敢當,皇太子只要不嫌棄臣學識能力淺薄,那臣替皇太子答疑解惑還是沒問題的。”
朱允熥笑着向許良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今日不是他的主場,與許良禮節性的寒暄幾句也就罷了,不好耽誤父皇和許良談論正事。
許良倒是多看了朱允熥幾眼,三十歲的皇太子如今慢慢也有了皇者氣度,只不過許良對他還真的不算熟悉。皇帝富有春秋,大臣也就不好與太子接觸過密,許良實際上和這個太子都沒怎麼交流過。
若是別人的話憑藉許良對歷史的瞭解,多少也能知道對方是什麼品行能力,但是朱允熥在歷史上就是一個因爲變故失去競爭太子機會的倒黴蛋,本身就沒什麼事蹟,許良對他也就談不上了解。
要想了解對方的話只能以後慢慢接觸認識,但這個事情就現在來說並不重要,因爲朱標現在還好好當着皇帝,皇太子的存在感並不強烈。
“臣受命南巡主持兩廣變革,歷經數載歲月終是有所收穫,今有微臣在兩廣地方考察調研報告,請呈陛下御覽!”許良轉身向着朱標捧起一份厚實的報告文件。
朱標在上面笑着點了點頭:“許卿辛苦了,兩廣改革之成效遠遠超過朕的預期,這朝廷也就只有你做事能讓朕如此放心了。”
一旁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從許良手裡取過報告,然後送到了朱標的案頭翻開。
大殿一時間安靜下來,朱標就這麼靜靜看着報告,而許良也就靜靜的站在下面等候,只有朱允熥時不時看一眼許良,他這個皇太子對許良同樣也十分好奇。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還是父皇病危的時候,是許良研製藥物救活了父皇,他對許良的印象只是一個厲害的郎中。
但是隨着這事結束,許良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也就越來越高,開始的時候是父皇文案上那些許良的文章,到最後是什麼變法科學,等到先帝越來越老的時候,就開始有自己孃家人指點自己要主動和許良建立關係,要學習許良的學問取得父皇的歡心,那時候他明白過來許良是個很厲害的官員和學者。
直到自己被確立了皇太子,開始慢慢接觸到帝國政務,而且又親眼見證京城這些年的改天換地,他才真正開始明白爲什麼許良的聲望越來越高了。
這個人真的很厲害,不僅學究天人,而且才能卓著,朱允熥在歷史上嘗試去找和許良相像的人物,但怎麼也找不到,實在是許良學問和做事的路數與前人差異巨大,但就是這麼一個怪異的人,愣是做出偌大的功業,以至於世人都傳揚大明要出一個聖人來了。
朱允熥覺得世人的傳聞其實並不誇張,爲了迎合父皇的喜好,他真的花了很大的心思學習許良的學問,這些學問並不容易讓他吃了很多苦頭,正是理解了這些學問之後,他才領會到許良的強大,做出這樣學問又能建下巨大功業的人,成聖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他心裡邊其實總覺得不舒服,以太子的角度審視,許良的存在讓他很膈應。
難道父皇不覺得世人只知許良而不知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