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一片寂靜,血跡浸染地面擴散開來,張大牛看着眼前人首分離的太監,先是愣住了,隨後便是狂喜,根本不必再說什麼,他就明白了鄭和的意思。
鄭和拿起布把軍刀上的血跡擦拭乾淨,隨後歸入鞘中,他看着張大牛笑道:“我剛剛若是答應了朝廷調令,大牛你是不是要把我和傳令太監一起殺了?”
“呃”張大牛下意識咳嗽幾下,隨後猛地搖頭,乾笑道:“老鄭你瞎說啥呢,我怎麼會對你下手,沒有的事別多想。”
鄭和不再多說,只是把桌上的《進步報》拿給張大牛。
“立刻讓各艦軍官向士兵宣讀許聖人的文章,明言告知全艦隊上下,我已決意跟隨許聖人,並讓他們自主做出選擇。
願意隨同與我鄭和一同支援許聖人的,那就還是南洋艦隊的一份子,不願意的,我鄭和也不爲難他們,自會放他們離開。
此時宜速辦,我只給他們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之後全艦必須進入戰鬥狀態,我當先行進攻東洋艦隊!”
張大牛神情振奮一口答應下來,捧着《進步報》就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許良起義的消息,早就讓他備受煎熬,讓他煎熬的不是怎麼選擇,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已經決定站在許良這邊了。
對他而言,自己能有今天,那都是許聖人的恩情。.
若是先帝還在的話,那今天他還會左右爲難,但若是朱允熥這個昏君的話,他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跟着許聖人造反了。
更不要說,許聖人的這些理念讓他這個底層爬起來的小人物無比共鳴,哪怕拋開感情上的因素,從理智上,他也更願意支持代表自己的許聖人。
而且起義爆發之後,他也收到了家裡的書信,自己那兩個弟弟妹妹,都是跟着參加了起義。
這一下,他更加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只能鐵了心和許聖人一起奮鬥。
原本最讓他糾結的,就是他好兄弟和上司的鄭和會不會和自己分道揚鑣。
如果鄭和真的向朝廷服軟的話,張大牛倒也不至於要殺人,無非就是打算綁着他造反而已。
而現在他終於不用擔心了,連朝廷的使臣都殺了,這態度比自己更加決絕。
至於下面的軍官乃至普通士兵,張大牛就更不擔心了,這些人多半都是從底層爬到今天,他們知道該怎麼選。
待張大牛走出艦艙,鄭和甚至都懶得管腳邊的屍體,只是淡定的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既然已經站隊,那就要把南洋艦隊作爲起義力量的一部分來看待了,以後南洋艦隊的命運也和起義形勢息息相關。
這種關頭,自己需要把自己的選擇告訴起義領袖許良,好讓他判斷局勢。
花很快的時間,鄭和迅速交代了完了事情,並且在信中告知許良南洋艦隊接下來的動作,做出了起義軍海岸安定的保證。
走出艦艙,他立刻安排人送信,然後就拿出望遠鏡開始觀察正在與己方對峙的東洋艦隊。從現在開始,雙方就不是一個陣營的了,而是實實在在的敵人,他也觀察到東洋艦隊很明顯處於戰備狀態,對方對自己一直都心存戒備。
作爲南洋艦隊的都指揮使,鄭和不僅對自己的實力心知肚明,對東洋艦隊也並不陌生。
他知道雙方硬實力基本處於一個半斤八兩的狀態,真要打起來的話,那就看雙方將領的水平高低了。
鄭和就處於一種興奮和凝重的矛盾狀態,一旦開打,那這或許是南洋艦隊成立以來,第一次勢均力敵的戰鬥。
以前的南洋艦隊面對的對手,基本都是單方面碾壓,並不能真正看出如今大明海師艦隊的真正實力。
而鄭和現在可以預見到,接下來和東洋艦隊的戰爭,必定會成爲新時代海戰的經典戰例,這場戰鬥的過程結果,一定會影響到往後的海師艦艇的發展方向,還有海軍戰術戰法的理論發展!
興奮於戰爭機會的難得,又凝重於勝負的重要,鄭和已經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戰爭準備之上。
如今南洋艦隊還佔據一個先機,那就是可以打一個先發制人,在東洋艦隊反應過來之前,先下手爲強發動攻擊。
這一次東洋艦隊行駛而來並非全部力量,只要南洋艦隊提前做好反應,必然可以佔一個以多打少的便宜。
構想好作戰計劃之後,他立刻找來傳令官開始傳達軍令。
時間分秒必爭,在張大牛拿着《進步報》開始宣講的時候,後方的軍艦也在同時進行戰前調動。
船艦蒸汽機已經悄然開動,各個士兵也在搬運炮彈校訂諸元,各個船艦之間也在揮舞着手裡的軍令小旗傳達信息。
鄭和則是從頭到尾眼睛沒有離開過望遠鏡,自己既然能想到先發制人,也難保對方不會如此。
如果對方察覺到朝廷使者待的時間太久了,或許就會心中生疑,那隻要對方的艦隊出現任何一點異動,不管張大牛整合人心的工作有沒有結束,鄭和都會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
事實上,正如鄭和所想的那樣,艦船另外一頭的常繼祖也不是什麼草包。
當朝廷使者久久未歸的時候,常繼祖就已經起了疑心,然後也拿出望遠鏡開始觀察起來,這一看,他就立刻發現了南洋艦隊細微的一些動作,別的不說光是那大煙囪漸漸濃厚的黑煙,就足夠令人驚心了。
“彼其娘之,鄭和真的敢造反!”常繼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有想過這個可能,只是沒想到對方真的敢幹:“全艦隊立即備戰,快,要快!”
他真的慌了,既然對方先動了,那很可能對方的主炮已經在瞄着自己了,落了後手真的很致命。
東瀛艦隊也展現了極高的素養,常繼祖下達軍令之後,艦隊立刻開始動作。
只不過,在他們剛剛動作的時候,遙遠的南洋艦隊就瞬間做出反應,“砰砰砰”的的火炮發射聲音猛的響起,他們的艦船也一下子開動起來,呈分散包圍的趨勢開始前進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