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盡縹緗萬卷書,可憐貧煞馬相如。漢庭一日承恩召,不說當壚說子虛。”
“且說那竇秀才苦讀詩書,哪裡會懂得經營,只能靠借錢度日,家裡一貧如洗。”
“此番蔡婆婆提出拿女兒當債抵消,竇秀才雖然明白,此事不甚光彩,可是卻沒有辦法。”
“只得讓女兒賣給了蔡婆婆當做童養媳,另又借了蔡婆婆十兩銀子,當做路費,進京趕考。”
說到這裡,老先生潤了潤嗓子。
茶樓衆人深有同感,畢竟窮人家賣兒女是常有之事,現在是太平日子,這種事才少了些。
當初大明還沒建立的時候,常年戰亂饑荒,不知道多少人妻離子散。
雖說秀才酸腐,可是衆人也怪不得他,只是可憐那小女兒。
老先生接着向下說去,慢慢一個故事就被勾勒了出來。
那蔡婆婆家裡頗有些家財,倒也借出去不少,收取高額的利息。
定遠縣有一位開藥店的賽盧醫,號稱是死的醫不活,活的醫死了,倒也借了蔡婆婆十兩銀子。
蔡婆婆上門討要,連本帶利該還二十兩。
賽盧醫沒錢,不由得惡向膽邊生,將蔡婆婆騙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準備將他勒死。
恰巧被此時經過此地的張驢兒父子所救,可是張驢兒父子也是潑皮無賴,硬要蔡婆婆帶着兒媳竇娥,一起嫁給他們父子。
可是竇娥丈夫剛死未滿三年,死活不同意,蔡婆婆勢單力孤,又不敢得罪張驢兒父子,於是就收留張驢兒父子在家中住了下來。
由於竇娥誓死不願從了那張驢兒,張驢兒心中憤怒。
一日,蔡婆婆生病,張驢兒前去抓藥,正好碰到了那賽盧醫,威脅下,賽盧醫給張驢兒抓了一副毒藥。
張驢兒本意是毒死蔡婆婆,好強佔那竇娥和家產,不曾想被張老兒誤食,毒發身亡。
將計就計,張驢兒倒打一耙,將竇娥告到了官府,說是竇娥毒死了張老兒。
“要說那竇娥,倒也可憐,三歲喪母,七歲被賣,年紀輕輕又死了丈夫,如今又受冤枉被投進了大牢之中。”
“可恨的是那定遠縣令鄭恆,平日裡就爲非作歹,敲詐勒索,欺男霸女的事情沒有少做,可是背景深厚,衆人拿他沒轍。”
“事前被重金收買的縣令鄭恆,面對竇娥的冤情,也不搜查舉證,也不詳細查驗,直接就是大刑伺候。”
“呀!是誰人唱叫揚疾,不由我不魂飛魄散。恰消停,才甦醒,又昏迷。挨千般打拷,萬種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層皮。”
“就是如此,那竇娥牙關要緊,就是死活不招。”
“那鄭恆無奈,便讓人把蔡婆婆拉來,用重刑,只爲逼迫竇娥招認。”
“那蔡婆婆身體孱弱,如何能受得起大刑?”
“想起蔡婆婆的養育之恩,竇娥淚流滿面,只得承認是她毒死了張老兒。”
“空悲切,沒理會,人生死,是輪迴。”
“那鄭恆將竇娥屈打成招,簽字畫押,打入了死牢,以待來日押赴市曹典刑。”
“可恨那張驢兒,在縣堂之中,不斷扣頭,口呼青天大老爺,定要將那竇娥儘快處斬。”
說到這裡,衆人心中壓抑。
只是可惜了那竇娥,碰上了如此的貪官和地痞。
“啪!”
一聲驚堂木響,老先生繼續向下說去。
“沒來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憲,
叫聲屈動地驚天!頃刻間遊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塗了盜錔、顏淵?爲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福貴又壽延。天地也,作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爲地?
天也,你錯堪賢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兩淚連連。”
茶館中有人泫然欲泣,彷彿感同身受。
“刑場上,只見那劊子手刀光閃閃。”
“那竇娥,你可有什麼親眷要見?”
“可憐竇娥孤身隻影無親眷,落得個吞聲忍氣空嗟怨。”
“看着刑場衆人,明明都知道竇娥冤屈,可是害怕權貴勢力,竟無一人上前。“
“自始至終,沒有人爲竇娥說一句公道話。”
“最後竇娥只得道:監斬大人,有一事肯依了竇娥,我死而無怨。”
“要一領淨席,等我竇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練,掛在旗槍上。”
“若是我竇娥委實冤枉,刀過處頭落,一腔熱血半點不會沾在地上, 全部飛在白練上。”
“不是我竇娥發下這等無頭怨,委實冤情不淺;若沒些靈聖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青天。
我不要半星熱血紅塵酒,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等他四下裡瞧見,這就是咱萇弘化碧,望帝啼鵑。”
“那監斬官同意了,問竇娥還有什麼話要說。”
“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後,天降三尺瑞雪,遮掩我的屍首。”
“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
若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錦,免得屍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
“只見竇娥又道:大人,我竇娥委實死得冤枉,從今以後,讓這定遠亢旱三年!”
“你道是天公不可欺,人心不可憐,不知黃天也肯從人願。作甚麼三年不見甘霖降?也只爲東海曾經孝婦冤,如今輪到你定縣。這都是官吏每無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難言!”
“說完,劊子手舉刀欲砍。只見浮雲陰,悲風旋。”
“劊子手一刀砍下,竇娥那滿腔熱血全都飛在了那白練之上,無半點落地。”
“此時炎暑六月,天空飄雪,慢慢遮蓋住了竇娥的屍身。”
“法場衆人見此情形,都明白這竇娥確實冤死,所發三誓,已經應驗了兩誓,只能那大旱三年。”
“最後讓那蔡婆婆收走了竇娥屍身,可是卻無人敢替竇娥喊冤。”
“這善女子,命運多舛,就此魂消魄散,落得個屍首異處,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