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端着茶杯的動作微頓,片刻後,趙四聽到楚澤低低地輕笑了一聲。
正當趙四疑惑,楚澤在笑什麼的時候,他聽到楚澤用一種輕鬆且愉悅地聲音說道:“你去門口候着,左映估計快來了。”
“啊?”
左家公子要來了嗎?
不是,他家老爺怎麼知道左公子要來?
趙四“哦”了一聲,充滿疑惑地走了。
至於他最後問的問題,自然沒有得到回答。
趙四也不關心。
只要他家老爺好好的,旁的事都用不着他操心,反正有老爺在,天塌不下來。
趙四腳步愈發輕快,他甚至還想吹兩聲口哨。
……
衛源被扔出楚府,在地上毫無形象地滾了幾個圈,灰頭土臉地爬起來。
路人衝他指指點點。
衛源黑着臉,凶神惡煞地回頭,衝這些人吼:“看什麼看!沒見過人摔倒是吧?都給咱滾開!”一羣沒見識的愚民,除了營營苟苟外,什麼都不會的垃圾!
啪!
衛源拍開上前來扶自己的下人。
“現在知道上前獻殷勤,剛纔咱被人當破麻袋扔出來時,你們都是死的嗎!”
現在來扶有什麼用?
他臉都丟光了!
氣死。
衛源站起身,憤然地拍掉身上的灰塵,一面整理着凌亂的衣服與頭髮,一面陰鷙地看着楚澤。
真沒想到,楚澤竟然這麼不好歹。
他將利益給他提這麼高,這人竟然還不鬆口。
但凡換了旁的官員,早就流着哈喇子,感恩戴德地往上湊了。
可楚澤卻將他扔了出來!
這等羞辱,他若不報,便枉爲人!
趙四一出來,就看到衛源面色陰冷地瞪着自家大門。
他臉一沉,手往腰間一插——
“瞪什麼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將衛源嚇得一哆唆。
衛源連忙收起臉上的表情,朝趙四訕笑兩聲,帶着人飛快離開。
趙四大馬金刀地站在臺階上,朝衛源離開的方向呸了一口:“什麼東西。”
衛源坐着馬車,快速離開楚府範圍。
走出去沒多遠,馬車裡傳來一聲茶杯炸裂的聲音。
馬伕身體陡然一僵。
他緊繃着神經,握着馬繮與馬鞭的手,下意識收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地駕着馬車。
對於馬車裡的動靜,他半點不敢好奇。
生怕衛源生氣了,連他一道倒黴。
馬車裡,衛源砸了一隻茶杯後,情緒好了不少。
但心裡的火氣,可沒這麼容易散。
楚澤不入套,但有的人會入。
這個人……
一陣微風拂來,衛源不經意地往外瞟了一眼。
在窗戶外,一輛衛源十分熟悉的馬車,正與他們擦肩而過。
衛源連忙叫停馬車,掀開簾子自馬車裡跳下來。
“左映!”
衛源高聲。
馬車裡的左映聞聲,疑惑地挑開簾子往外前看。
衛源緊走幾步,走到左映面前,朝他笑得一派溫和友好。
好像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一樣。
這副虛僞的模樣,看得左映眉頭直擰,眼裡的嫌棄藏都藏不住。“左公子,咱們還真是有緣啊,這樣都能遇得上。”衛源朝左映拱手,笑盈盈地與左映打着招呼。
左映叫停馬車,嫌棄地看着衛源,道:“不是咱們有緣,是咱出門沒看黃曆。早知今日出門會撞上髒東西,咱就改天出門了。”
這話委實不好聽。
就差指着衛源的鼻子,說他是髒東西了。
但衛源今天不打算跟他計較。
他甚至還跟左映開玩笑:“那正好,咱給左公子添添喜氣。”他將早就準備好的請柬遞給左映。
左映佩服地看了眼衛源。
這小子是真能屈能伸,自己都這麼罵他了,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是個人物。
難怪能讓他如此討厭,總歸是有些本事的。
左映暼了眼請柬,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接了。
——他就想看看,衛源遞請柬的目的。
等他打開,左映本就不善的臉色,此時更難看了。
他“啪!”地一聲合上請柬:“衛源,你這是什麼意思!”
衛源依舊笑着:“左公子生什麼氣嘛,這是楚大人的意思,他說了,明天的店開張,他讓咱請左公子與左老爺過去瞧瞧。”
“放屁!”左映冷着臉,將請柬直接摔回衛源懷裡,寒聲,“你別在這兒挑撥離間,楚大人怎麼會吩咐你這樣的事。”他是絕對不會信的。
左映正欲將車簾子摔下。
衛源手忙腳亂地將請柬接過。
他無可奈何地看着左映,道:“你生什麼氣嘛,咱說的都是事實。
楚大人說了,雖然不能與你左家繼續做合作伙伴,但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你要知道,楚大人還是很珍惜你這個朋友。
哪怕你爹在外面天天說編排楚大人,楚大人也沒打算跟你們計較。”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衛源的聲音與表情,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左映心裡一沉。
他猛地擡頭,緊緊地盯着衛源,寒聲:“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他爹天天在外面編排楚澤?他爹什麼時候編排過楚澤了?!左映抓住衛源的衣領,厲聲道:“你給咱說清楚!”
下一瞬,他的手就被衛源不鹹不淡地拂開了。
衛源往後退了半步,他嘲諷地看着左映,道:“不是吧,外面都傳得風風雨雨的,你竟然還什麼都不知道?”
左映沒說話,就這麼看着衛源。
他是真不知道外面在傳什麼。
而且他爹怎麼會在外面編排楚澤呢。
他直覺衛源的話有問題。
可他又不敢深想。
因爲這幾天,左崇沒少在他面前,說楚澤做事不地道。
現在又被衛源一提,他心下更慌。
他甚至忍不住想,難道他爹,真在外面提了什麼?
衛源似笑非笑地看着左映,看着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心裡忍不住直樂。
左崇到底有沒有在外面說楚澤的壞話,只怕左崇自己都說不準。
畢竟前些日子,左崇可是醉斷片兒過。
而他之所以會醉倒,全是衛源的安排。
藉着那次酒宴,左源就將左崇對楚澤不滿的事,散佈了出去。
而散佈之人,正是當時與左崇一起喝酒的,可信度極高。
就算楚澤與左映去查,也查不出問題。
不然他也不敢在楚澤與左映面前,接二連三地說起此事。
只可惜啊,楚澤沒上當。
但左映就不行了。
看他此時的表情,分明是信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