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楊立瑜滿身是血的再次打退了白頭軍。
只不過他下了城樓見到顧訓明的時候滿臉都是陰沉。
“扛不住了，準備準備吧。”楊立瑜見到顧訓明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壞消息。
白天那些白頭巾叛軍像是發了瘋似的攻城。雖然他們大多都是一些拿着鋤頭的百姓，可是螞蟻多還咬死大象呢，況且楊立瑜也不是大象，白天這一戰讓他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再加上受傷的基本上一半的人沒有了再戰的能力。
顧訓明聞言也是懂了，楊立瑜的意思是真的抵擋不住了，明天隨時有可能會崩掉。
“就不能再守兩天嗎？”顧訓明問道。
他想着自己已經派出了求援的信使，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援軍也就在這個兩天了，他可不想帶上一個失土的帽子，這個帽子誰也扛不住，罷官都是你運氣好使了手段花了大價錢找人保住你，一不小心沒有操作好腦袋搬家都是可能的。
“明天還能不能守住都是一個問題，再守兩天，要不你上去試試！”楊立瑜眼睛一紅看着遠處那糧食鋪的招牌頓時一股子殺氣涌出。
“我們可以召老百姓，讓那些青壯上去與你們一同鎮守，想必全城的青壯再守兩天也是能的。”顧訓明心裡盤算了一下，城裡的青壯起碼還有好幾千應該可以派上用處，哪怕是上去填炮灰也行啊。
只不過他得到的卻是楊立瑜的一個冷笑，青壯？你想什麼呢，百姓是那麼好動的嗎，他們難倒不知道上城牆是要拼命的，弄不好就是個死。
“顧大人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有？”楊立瑜滿臉都是譏諷的看着他。
“什麼話？”顧訓明一愣不懂楊立瑜爲何對他說這個。
“當兵是吃糧，當兵吃糧，想讓百姓上去守城可是你有那些糧食嗎！你再看看這些人！”楊立瑜手指着下面的那些百姓，一個個的面帶菜色，就是那些情況最好的青壯也都餓的腳步虛浮兩眼冒金星倚靠在牆上不想動彈了。
“百姓沒有糧食吃動都動不了，你的府衙庫房裡面還能拿出把這些百姓餵飽的糧食嗎，還能拿出激勵這些百姓的銀子嗎！”楊立瑜的話中帶着的都是憤怒。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拼死拼活的守城，就算是把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家丁都給填上去也是無濟於事，只會白白的葬送性命，葬送性命去保護一些只想着讓你去拼命卻連一頓飽飯都不捨得給你吃的人！
這值得嗎！這不值得，楊立瑜都不敢說那些鄉紳是個什麼面孔，他怕那些士卒聽完了之後直接譁變，到時候不用下面的白頭軍來打他們自己就崩掉了。
顧訓明沉默了，因爲楊立瑜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拿不出錢財也拿不出糧食了。
他看向遠處那糧鋪，那家糧鋪是鞏昌府最大的糧鋪，裡面的存糧足夠他募集五千的青壯。
有一瞬間真的是有一瞬間，他都想着問楊立瑜要些兵，把那家糧鋪給查封了糧食運走，可是顧訓明卻不敢，那是何家的產業，何家在京城可是京官，而且還是九千歲門下的人，誰敢動他家的產業真的是不要命了，就算自己是知府也沒那個膽子，動了他家的糧鋪別的不說，他家老太爺萬一氣出個好歹來，自己可得償命。
所以顧訓明只是一瞬間的想法，之後他就慫了。
“你好好的想想吧！”楊立瑜累了他想下去休息休息，明天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何家大宅一個老管家正在給何家老天爺算賬。
此時何家老太爺正在吃飯，桌子上面擺着兩隻小碟子一隻碗，兩菜一湯就是何家老太爺的晚飯。
一根黑色的鹹菜蘿蔔大拇指長，一顆鵪鶉蛋但是隻有三分之一，還有一碗幾片葉子的菜湯。
何家老太爺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在油壺裡面沾了一筷子麻油，然後滴在菜湯裡面再小心翼翼的把筷子上的麻油給嗦乾淨，拿起一隻拳頭大的饅頭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我年紀大了吃多了好東西就是浪費，這些都是要留給子孫的，你聽說你今天吃了一個雞蛋，那麼大的一個雞蛋得浪費多少糧食，我看這個鵪鶉蛋就不錯，吃得少，生的蛋也好吃，頓頓都有葷腥，簡直是神仙的日子。”說着何老太爺用舌尖輕輕的點了點鵪鶉蛋，然後閉上眼睛就一口饅頭，看他的樣子真的是享受啊。
“老爺今兒我們比昨天多賺了一百五十七兩銀子。”管家說道。
“哦！”何家老太爺眼睛都亮了，頓時高興的說道：“好好好，就這麼賺，這可是多少年難得一見的發財好機會，明兒把糧價再漲五成！這樣我們可就賺的更多了。”
“可是在這樣百姓就吃不起了。”管家有些擔憂道。
“吃不起？吃不起那就賣，那些泥腿子不是帶着兒女嗎，讓他們都賣了不就能吃得起了。”老太爺滿不在意的說道。
“老爺高見啊，可是顧訓明要是守不住城可怎麼辦？。”管家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他敢！我孫兒可是京官，他敢守不住城我就讓我孫兒參他！再說了失土的罪責他也不敢擔，就算我們一粒糧食都不給他，他難道就不會自己想辦法了，那他這個知府白當的。”
何家老太爺很不在意，他覺得外面的叛賊不足爲慮，大明還是強盛的，區區一些叛賊等朝廷大軍一到不攻自破。
就在他享用那香油湯的時候，卻發現外面好像無數人在吶喊哭嚎着什麼。
“咣噹！”他家的大門被撞開了，許多頭上綁着白頭巾的衝了進來。
“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白頭軍殺進城了！“出去看情況的管家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
不過此時老太爺知道已經晚了，跟在這個管家後面的是好幾個白頭軍，見到裡面的這個老頭於是涌入了這個房間。
”什麼味道？“一個白頭軍好像聞到了什麼香味，於是看到了桌子上面的香油壺，就是這個好香啊，於是伸手拿起來搖了搖，忍不住直接倒入了自己的嘴巴，太香了。
老太爺看着自己的寶貝香油被人一飲而盡頓時心疼的都要哭了。
“你們這羣逆賊！”老太爺枯枝一般的爪子指着他們，然後大膽的想去搶奪：“還我香油！”
結果被一腳踹倒，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壺香油被那個白頭給喝光了，然後寶貝的香油壺被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我和你們拼了！”老太爺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和勇氣，上去就掐向那個白頭軍，結果被人家兩下給抓住了。
這老頭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說不定有用先抓着。
此時整個何家已經成了煉獄，那些白頭軍在這裡肆意妄爲，搶奪財物的，還有進行特殊運動的，甚至不知道那個碰倒了火苗，何家大院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啊！我的何家大院啊！這是留給子孫的啊！”
大門前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一輩子節省的東西都被付之一炬了，何家老太爺雙目血淚流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脫開了束縛，然後衝入了熊熊烈火，何家大院沒了他還什麼臉活着啊！
隱隱約約的他還聽到了無數百姓的哭喊聲，還有那得意的狼嚎。
甚至還有誰在下命令。
“教徒們！聖師賞賜，三天不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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