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心中暗喜,顧炎既然放開了況且,就說明他在跟師傅的爭鬥中已然失去優勢,無力再同時禁錮況且。這才符合她心裡的估算,武功上能跟師傅相伯仲的天下間不會多出一個巴掌,顧炎不在其中,他開始時還能稍占上風,一定別有緣故。
正想着,忽然地上散落的那張藏寶圖飛了起來,一瞬間已經飛出窗外不見了。
“不好!”小姑娘飛身欲追出去。
“別追,丟就丟了吧。”況且急忙抓住小姑娘的手臂。
小姑娘本能地用力一抖,把況且的手震開,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的沖天怒氣。況且微怔,自己可是爲她好啊,可這話卻無法說出口。
他的確是怕小姑娘追出去有危險,才拉住她的。再則說他也巴不得這張藏寶圖落在空空道門手上,以報上次之仇。
空空道,你們就拿着這張藏寶圖橫渡臺灣海峽吧,但願在驚濤駭浪中你們的空空手還能如此奇妙。
況且的心裡已經笑開花了。
周鼎成看着小姑娘,也是暗歎況且大膽,卻又驚異於小姑娘怎麼沒大動干戈。據說這小姑娘年紀雖小,規矩比她師傅還大,除了她師傅,凡是見過她臉的都要死,碰觸過她身子任何部位的男子也會小命不保,除非是十歲以下的男童。
況且適才可是觸犯了她的大忌,可是這小姑娘只是發怒,震開況且的手而已,這簡直猶如皇天大赦。
小子,算你走運。周鼎成心裡暗笑。
剛纔,就在況且握住小姑娘手臂時,他真是替況且捏了一把汗,腦子急忙運轉,一旦小姑娘動手,他該如何爲況且解圍開脫。
那小姑娘自己也甚是納罕:緣何今天沒有脾氣了,就如此輕鬆放過況且?
算了,自己今天是來保護這小子的,總不能人還沒保護周全,就先把人給宰了吧,那也未免太說不過去。
她如此爲自己解嘲。
對於藏寶圖被顧炎搶走,周鼎成和小姑娘也不在意了,今天最重要的就是保護況且的安全,藏寶什麼的都是次要的事。
小君此時站在劉鶴鳴的屍首前,看着藏寶圖飛出窗外,就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不是毫無感覺,而是心喪若死。
顧長老得到藏寶圖,也就說明道門一定要去挖掘出寶藏,隨後就要遷移到海外。小君最擔心最恐懼的事還是發生了。
“小君,向戊位走,我護送你出去。”
他耳邊忽然傳入一個聲音,小君聽得出是顧長老的聲音,他慘笑着搖搖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君,我是可惜你的人才纔不計較你先前的叛門之舉,不要一誤再誤。”顧炎的聲音威脅道。
小君忽然跪了下來,向戊位方向叩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弟子解小君今日脫離道門,謹請顧長老恩准!”
聽到小君的話,周鼎成和況且等人都愣住了,況且知道他有這想法,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敢下這個決心。
周鼎成和那位小姑娘也表示很是詫異,小君的決定已經不是膽大膽小的事了,簡直就是在找死。
江湖上不管哪個門派或組織,都不允許門中之人有叛門叛教,若有,無一例外就是處死。況且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儒教也同樣不允許改換師門,更不能脫離,否則就是背叛。
只有英國公夫人兩手掩面,哽咽不止。她明白這是小君不捨得離開自己,在以死相拼。
“小君,你可想好,本座可是給過你機會了。”看不見的顧炎只有冰冷的聲音傳來。
“本座,本你孃的座,顧炎,有本事你站出來,咱們鬥上三百回合,老子讓你一隻手如何?”周鼎向外面大聲喊道。
“你想鬥儘管鬥,本座接着就是。”顧炎冰冷的聲音絲毫不變。
“大哥,你能找出他的方位嗎?”況且低聲問道。
“幹什麼?”周鼎成隨便問了一句,心中氣惱萬分,他真找不到顧炎藏身的所在,不然早就殺過去了。
“你甭費事了,若能找到他藏身的位置,他早就是死人了。”那個小姑娘撇嘴道。
周鼎成想想也是,小姑娘的師父功力強自己十倍不止,卻既無法攔住顧炎向況且出手,也沒攔住他出手奪走了藏寶圖,若是能找到顧炎的藏身處,豈不是早就殺了他了。
況且本想讓周鼎成告訴他顧炎的方位,射出一記暴雨梨花針再說,聽了小姑娘的話心裡一股氣就泄了。
“小子,你究竟是什麼身份,這麼多道上的大人物都保着你?”
況且找不到顧炎的位置,這位的聲音卻傳到他耳朵裡,即便聽到人聲,他也還是辨別不出方位。
“在下許明,至於他們爲什麼保着我,你們爲什麼要找我的麻煩,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嗎?幸望賜教。”況且淡淡的回答道。
“胡扯,你不是況且嗎,怎麼成了許明瞭?”
顧炎顯然對況且的身份很是好奇,此刻也不急着處理地上跪着的小君,倒是套起況且的話兒來。
“我要是告訴你,你放過小君好不好?”況且忽然笑笑說道。
“放過他?那是不可能的,叛門者死,這是祖規。”
“不得向活人下手也是你們的祖規,你不還是犯了,若是按照你們的規矩,你是不是也是死罪?”況且冷笑道。
“這……”
顧炎登時語塞,況且還真抓到了他的痛處,不得向活人下手是祖規的首條,違反者立誅。不過,這次打破祖規是主上的意思,而且言明此後不再照祖規行事。若是如此想,放過小君一馬也未嘗不可。
“怎麼樣,想好沒有?”況且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跟我說的是真的假的?你若是胡扯一通,也讓我放過叛徒,我豈不是冤死。”
“那你想怎麼樣?”況且見對方已經有了鬆動,心中大喜。
“前提是,你必須說真話。”顧炎態度十分嚴謹。
“你既然不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假的,我就是說真話,你又如何能判定我是說真話?”況且跟他燒起腦子來。
小樣的,打架我打不過你,燒腦子玩忽悠你還真不是對手。況且心中偷偷樂起來。
“那好,我就問你一件事情,你若是答得讓我滿意,我就放過這叛徒一次。”顧炎停頓片刻後說道。
“好吧,你問吧。”況且大大方方地說。
“別告訴他,不管他問什麼都別告訴他,我能保住這小白臉。”那個小姑娘走過去站在小君身邊,指間那根纏情絲閃閃發光。
“沒用的,你們都不用保我了,沒人能保住我。”小君咧嘴淡淡一笑,卻包含說不出的苦楚與淒涼。
“那就一起死吧。”英國公夫人此時毫不顧忌衆人眼目,走過去抱住小君,一副慷慨同死的氣勢。
小君只是搖搖頭,顧長老若是不能精準殺人,那也不會坐上長老的寶座。空空道門的長老不比一般教派的長老,每一個都是一方諸侯,若非如此,焉能讓衆多絕頂高手無功。
“哼哼,小子,你想不想如實說?”顧炎再次問道。
“你問吧,藏寶圖我都交出去了,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不過我只問答你一個問題,你必須放過小君兄。”
“一個問題?”
顧炎又不說話了,顯然沒預料到況且會限定問題的個數,這倒要好好想想,不能問況且爲何叫許明瞭,萬一他直接說自己在外面爲了方便就改了名字,自己豈不是虧大發了。
一個問題,一定、當然、必須是最迫切也最關切的問題。
他還真沒法跟況且討價還價,畢竟況且保的可是他的門生弟子,說起來還是況且的對頭呢。至於況且爲何要保小君,他也不甚明白,只當況且是爲了英國公夫人才這樣做的。
“好吧,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這張藏寶圖落在你們家已經好幾代了,爲何沒人去把寶物挖掘出來?”
有頃,顧炎發聲問道,在況且耳旁,字字猶如雷霆。
“哦,你問這個啊……”
這位顧長老絕不是好糊弄的人,若想隨便胡編個故事讓他相信是不可能的。況且在腦子裡急速編織着答案,這張藏寶圖長什麼模樣,答案要跟它匹配才行。
“小子,別耍花招,我不換問題,我就想知道這個,你必須回答。”顧炎陰冷的笑聲在他耳膜處輕輕震顫,似乎是在威脅他能隨時把他的耳膜震穿。
這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爲,其實顧炎自己最清楚況且體內的兩種力量,尤其是最後一種,似乎對他都能造成足夠的威脅,只是況且體內兩種力量平衡了,這纔沒有反擊出體外。所以他絕不敢對況且再輕易動手了。
“是這樣,我也只是在家裡一本長輩的記載上看過,似乎我爺爺那輩上確實想去挖出寶藏的,只是經歷千難萬險到了地頭,卻發現有一羣紅毛怪看守在那裡,根本不敢靠前。那幫紅毛怪物兇得跟惡鬼似的,也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從那以後,就沒人再敢去那裡了。”
況且說的紅毛怪物其實就是那時候的荷蘭海盜,就是他們後來佔據了臺灣島。
“什麼,紅毛妖怪?你爺爺真的看見了?”顧炎的聲音震顫着問道。
“當然,你是不是也親眼見過?”況且聽他震驚的口吻,心中更是吃驚,顧炎分明是見過纔會這樣問,也纔會有這樣的語氣。
可是這怎麼可能,現在可是大明嘉靖年間,荷蘭海盜應該還沒到亞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