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況且迷惑不安的表情,陳慕沙笑了,說道:“你就甭多想了,我當然不認爲男人有狂嫖爛賭的自由,伯虎那些年日日醉眠青樓,我罵過他多次你也知道。不過,香火的傳承,家族的延續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哪,我是最瞭解的,在我所熟識的人裡,你是最不好色的,絕不會變成伯虎那樣的男人,所以我才放心把石榴交給你。你和左姑娘的事我慢慢也知道一些,若是真在乎這件事,早就想辦法把你們分開了,你們也不會有機會在一起,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我知道你們之間是情重於色,儘管左姑娘有鳳陽一枝花、江南第一美女之稱。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干涉,就是想讓你們自己發展,現在算是水到渠成了。”
況且簡直想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給老師叩頭了。老師太瞭解自己了,簡直就是不二的知己,他最感謝的就是老師說他不好色,他真的覺得自己不好色。面對李香君的誘惑,估計南京城裡能抵擋得住的,超不過十個人,十個人裡估計超半數還是有毛病的,但是他卻抵擋住了。
“好了,別感恩涕零的,我是你的老師,對你的品行、心性如果還不瞭解,還能做這個老師嗎?我這裡就是這態度,你不用多想了。去石榴那裡看看吧,要是有麻煩,回頭我幫你慢慢轉圜,千萬別弄僵了就好。”
“還有,我得跟你說好,以後你們的孩子裡一定要有個男孩過繼給我們陳家,延續我陳家香火。不管是你跟石榴的左姑娘的還是妮兒的。”陳慕沙重申以前的約定。
況且點頭答應,然後滿眼含淚地走了出去,他對陳慕沙一直懷有感激之情,感激他對自己的各種寬容、各種照顧還有各種保護,一件件一樁樁歷歷在目,比他父親做的還多。可再多的事兒都沒有今天這事讓他如此感動,如此感激。
他在初秋的風中走了一會,擦乾眼中的淚水,這纔去見石榴,心裡的忐忑卻減輕不少。
“小女子恭迎大將軍凱旋而歸,得勝還朝。”
況且剛走到石榴的房間前,卻見石榴領着幾個丫環出來,見到他後先是驚喜,然後就斂衽行禮,說出上面這句話來。
況且愣怔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什麼時候封官晉爵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他摸着鼻子苦笑道。
“況大將軍率領二百精騎一夜間疾馳四百里,突襲鳳陽城救美,這可是師兄給我傳來的捷報,小女子焉敢不恭迎大將軍,爲大將軍賀喜。”
石榴身後的丫環們個個都掩嘴竊笑,況且這才明白石榴是逗自己玩呢。
他尷尬笑道:“我哪是什麼大將軍,就是坐着馬車走了一趟,上路時上車,等下車時已經到地頭了。”
“那也了不起啊,晉朝名將羊祜、杜預都是坐在轎子裡指揮大軍的,這叫儒將之風,運籌帷幄嘛。”石榴忍笑繼續道。
“好了,好了,你就別繼續誇我了,再誇幾句,我的臉皮就沒了。”況且看到石榴的氣色和狀態,到好像已經痊癒的樣子,心裡不覺一鬆,他還真有些怕石榴的病情有反覆,那就麻煩了。
石榴逗他一陣,兩人就並肩進屋裡去了。
石榴開始問他在鳳陽的事,聽到左家的事,她也是既氣憤又不理解,想不出怎麼會有這樣歹毒的人,爲了幾張藥方,就對自己的骨肉下手。
“左小姐沒事吧?受沒受到驚嚇?”石榴有些擔心。
“她沒事,反而是她父親受到的打擊大,我們走時還沒恢復過來呢。”況且想到左文祥的狀態,真還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徹底好轉過來。
“這倒是,誰攤上這樣的事都得有些日子才能緩過來,左小姐還真是女中英豪,這麼大的打擊她都能挺得住。”
況且跟石榴閒談好久,最後一跺腳一咬牙覺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把丫環們都支派出去,然後苦笑道:“石榴,我跟你說件事,你千萬千萬別生氣啊。”
“嗯,你說吧,又闖什麼禍了?不過師兄還誇你呢,說你這次的事辦的得體漂亮。”
“不是那些事,是左羚的事。”
“左羚的事?左小姐懷孕了?”石榴問道。
“你……你怎麼會知道……”況且驚得瞠目結舌。
“我當然知道啊,你們在一起的那次我早就知道了。再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是她懷孕了。”石榴笑道。
“啊……要不你先打我兩巴掌吧。”
況且今天是連續震驚,而且震驚的麻木了,感覺都失靈了,此時他也看不出石榴是什麼態度,生氣還是高興,他覺得一切變得虛幻起來了。
“你怎麼會知道的?”況且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她寫信告訴我的。”石榴說道。
“她寫信告訴你?”
況且心陡然沉落,這不是挑釁嗎,可是石榴怎麼能忍住一直沒發作,這裡究竟怎麼回事?他恨不能揪住自己的頭髮,讓自己清醒過來。
“是啊,我們之間有過商定,彼此不保密。”石榴坦然道。
“你們……不保密,還……包括這種事?”
“這有什麼,這不過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是我說漏嘴了。”
“那你不生氣?”況且依然戰戰兢兢。
“我爲什麼要生氣啊,你們既然在一起了,她懷上你的孩子是早晚的事啊。我也希望咱們的寶寶生下來呢。”石榴笑道。
“不是咱們,是我跟她的。”況且小心翼翼地道,還仔細觀察石榴的表情。
“我跟她約好了,以後無論是我還是她跟你生的孩子,都是一樣,都是我們的,這個我們也包括左羚啊。”
“這就是你們那次密談的約定?”況且猛然想到這件事。
“嗯,差不多吧,不過最主要的是當初我以爲跟你真的永遠分開了,就想把你託付給她。”
“爲什麼是她,你們兩個不是天敵嗎?”況且問道。
“天敵談不上吧,我也許是因爲她各方面的強大,感覺到對我的威脅,可是如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她就是照顧你的最合適的人。所以那時候我就跟她商量,讓她一定要嫁給你,代替我照顧你。”
“照顧我?”況且感覺匪夷所思,他要什麼人照顧嗎?尤其是女人。
“你也別以爲自己有多麼強大,許多時候是需要女人的照顧的,就像文賓,能少了絲絲的照顧嗎?那次左姑娘向我坦白了,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會是我的威脅,她只是單純的愛你,不是一定要得到你,老實說,如果不是鄭家那件事,我根本理解不了她的心情,只會認爲她說的都是騙人的謊話,可是經過了那次事,我竟然感受到跟她一樣的心情,然後我們兩個談着談着,發覺我們兩人完全一樣。”
“再然後呢?”況且摸摸頭,他現在真是丈二和尚了。
“於是我們商定好了,如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她就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你一輩子。這種照顧跟妮兒對你的伺候不一樣,你現在可能還不懂的,我也是從絲絲那裡才明白的。她同意了,不過她也有一個條件,就是如果我們有可能不分開,她會要你一次,只要一次。”
“這你也答應了?”況且愈發不敢相信了。
“有什麼不答應的,那時候我真的以爲跟你徹底無緣了,那樣的話你就是她的了,別說要你一次,你一輩子都是她的。”
“可是我們不是沒分開嗎?”況且還是不明白。
“嗯,所以我就得兌現承諾,允許她要你一次了。你們在一起那次後,她給我來了封信,告訴了我這件事,還說以後會跟你保持距離,我給她去信,告訴她不妨也嫁給你算了,來個雙保險,現在的事誰都說不上,指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出事。這次左羚不是差點出事嗎?所以只有一個人照顧你還是不夠保險。”
況且真是無言以對,他甚至有些氣憤了,自己怎麼被這兩人算計了,還被矇在鼓裡,雖說她們是出於對自己的愛心,他還是感覺有些氣憤,不是氣別的,早知道這事,他用得着糾結幾個月,然後又忐忑恐懼了這些天嗎?
他現在才知道這兩人密談的一些內容,估計還不是全部。他有些理解了,爲何跟左羚在一起那次後,又見過兩次面,卻吵了兩次架,左羚一定是下意識地想用這種辦法跟自己保持什麼距離。
“怎麼了,你不高興?”石榴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不是不高興,我是太高興,高興得不知道什麼叫高興了。”況且驀然抱起石榴,親她的小嘴。
“不行,快放開我。我不是左羚,快點放開,來人啊。”
石榴大呼小叫,丫環們都不知出了什麼事,急忙推門進來,看到後卻都尷尬無比,只好低着頭看着地面。
況且更是尷尬,只好把石榴放開,笑道:“衝動,本公子只是一時衝動。”
“你是跟左羚在一起後學壞了,怎麼開始動手動腳起來。”石榴用絹帕擦擦嘴脣,嗔道。
“我沒動手動腳,我動的是嘴。”況且笑道。
“你還敢說。”石榴真有些羞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