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風怎麼有些熟悉,好像是……”練達寧忽然有了發現,後半句沒有說出口。
“嗯,我也發現了,好像是況且的畫。”魏國公直言道。
“這不是剛剛發生的那個案子的現場圖嗎?要是況且的畫,難道這事跟況且有關係?”應天府知府也看出其中的奧妙來了。
“不會,況且這兩天沒出南京城,這一點我敢打包票。”魏國公看護況且眼線重重,這個他敢保證。
就算況且跟這事有關係也沒事,若是況且除掉兇手更是大功一件,可是魏國公不能那樣做,他要做的就是徹底把況且從這件事裡摘出來。上次況且崩潰把他嚇得夠嗆,況且要是有了閃失,皇上可是要找他要人的,他賠不起。
“要不要找況且來看一下,這個案子畢竟他也花費了不少心血,現在兇手死了,他也可以心安了。”刑部左侍郎說道。
“我覺得應該讓他看一眼,他畢竟是當事人。”大理寺的一個主官也說道。
“那就把況且請來吧。”魏國公覺得讓況且來看看利大於弊,對他精神的恢復更有好處。
況且聽公差說魏國公有請,開始頭疼了,到了應天府大堂該怎麼說?韓子平就是在他眼前死掉的,而且也是因爲他死掉的,不管是他有意還是無意。準確的說,他就是殺死韓子平的人。
他頭疼的問題是怎麼解釋這一切,爲什麼人沒有出城卻殺死了韓子平?根本沒法解釋清楚。說自己製作了一張兵符,結果兵符自動飛走殺死了韓子平?誰信呢?要不就瞎編一套,那就更難以讓人信服了。
這兩天他一直在琢磨,怎麼會無意中製作出兵符來的,這可是人世間第一大殺器啊,比精確制導的導彈還好用,絕對沒有誤傷。
事後他又畫了幾幅畫,也是按照那天的方法畫的,畫完後卻沒有任何異常變化,不要說飛走,推一下都不動。究竟什麼緣故他也糊塗了,只好等着以後向千機老人請教。反正他明白了一點,自己不可能隨隨便便製作出兵符。
況且到了應天府大堂上見過魏國公等人,大家都很關心他的身體狀況,見他基本恢復過來了,這才放心。
況且來到屍體旁,看到韓子平的相貌還是吃了一驚,那副詭異的笑臉又出現了,沒想到他死後會變成這樣,他剛死的時候不是這副表情。死後相貌變化如此之大,還是出乎況且的預料。
況且理了理思緒,估計韓子平死後無法控制扭曲的經脈,所以面孔纔會這樣,他殺人時也是心智失常的狀態,面孔應該也是如此,連帶着他殺的人也都帶着詭異瘮人的笑容。表情之謎似乎就此解開了。
“死者身上這些畫是怎麼回事?”魏國公問道。
況且傻眼了,他沒想到兩組畫還會在韓子平身上,而且裹得緊緊的,就是這兩組畫要了韓子平的命。當時,他清晰地感覺到韓子平的生機和靈魂被從軀殼裡抽走,那過程無比駭人。
“這些畫是我畫的。”況且只好實話實說,這種事想瞞住肯定是弄巧成拙,他現在號稱詩書畫三絕,他的畫風許多人都能認出來。
“我想知道,那這些畫怎麼出現在韓子平身上了?”魏國公語氣很平靜,顯然是留給了況且解釋的空間。
“這個,具體過程我也不知道。出現場回來後,我就畫了這些畫,正好有一位朋友來看我,我就把這些畫交給了那個朋友,以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是我那個朋友找到了韓子平,殺掉了他,然後把這些畫留在了韓子平身上。我猜想,可能他是想告訴我,這事是爲我做的。”
況且只好開始胡說八道,雖說沒一個字是真的,可是也沒人能拆穿他的謊言。
“你那位朋友真是神通廣大,一天時間就找到了韓子平,而且殺得乾淨利落,全身沒留一處傷痕。”應天府知府略含嘲諷道。
“韓子平主要是難找,其實殺死他並不一定很難,他總是向沒有還手能力的村民下手,卻不敢在城市裡作案,就說明他的武功很一般。”況且此時只好儘量貶低韓子平的武功水平。
大家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韓子平的確難找,甚至根本找不到,所以魏國公才做出那個尋人計劃,準備以重大犧牲爲代價除掉韓子平,可要說韓子平好殺,所有人都不信,能做下這樣的案子,二十年每年做一樁,能是一般庸手嗎?
“你這位朋友叫什麼,能給我們引薦一下嗎?”大理寺的主官有些興趣,想要結交這樣的好漢,以後有什麼難辦的案子就有幫手了。
“我那個朋友是講究江湖道義的,功成拂袖去,深藏身與名。所以晚生真的不敢說出他的名諱,不然就是壞了朋友的交情。”況且只好繼續瞎編。
“這真有兩漢遊俠之風啊,好令人神往。”大理寺的主官聽他這樣說,也只好讚歎一聲,不再追問。
“不管怎麼樣,韓子平除掉了,這可是大功一件,既然況且那個朋友爲了況且除掉了韓子平,這功勞裡還是有況且的一份。”練達寧急忙爲弟子請功。
“這當然,這個案子裡況且出力的確最多,他本身也是受害者。”刑部左侍郎贊同道。
“這案子既然是按察使衙門主辦的,一切都由練大人來處理,連帶向朝廷上奏吧。”魏國公最後定了調子。
魏國公這是把功勞讓給練達寧,反正功勞對於他來說根本沒用,功勞再大,也不能活着封王,只能死後才能追加王爵,他的爵位權利早就到頂點了。
練達寧則不然,這份功勞對於他來說就是莫大的政績,以後對他的考覈、升遷都能發揮極大的作用。
“多謝國公大人對下官的信任。”練達寧驚喜道。
其他的人也都毫無異議,應天府知府雖說有些嫉妒,可是他在這個案子裡的確毫無作爲,做貢獻最多的是況且,也是練達寧的學生,功勞歸於練達寧理所應當。
這運氣也太好了吧,說找到就能找到,說殺就殺了?就這麼結案了?也太爽了吧。
應天府知府依稀覺得這事有些古怪,其中的貓膩跟況且脫不了干係,至於況且說的委託朋友尋找兇手除掉兇手的話,他基本不信,但又沒有反駁的理由。
可惜韓子平死的時候山道上沒有見證人,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永遠沒有答案。
“況且,你知道嗎?這個韓子平竟然在常州一個鄉村入籍了,他平時就是個到處走街串巷的小貨郎,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就算我的圍剿計劃全面 實施,也不可能挖出他來,誰會懷疑一個根本不起眼的貨郎呢。”魏國公苦笑道。
他有些後怕,若是韓子平不死,真的有可能在江南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即便王府也拿他沒辦法,他的身份太完美了,大隱隱於市,他天天就在城市鄉村各處轉悠,幾乎把江南幾個省的地方都走遍了,到處都有認識他的人。他一直在熟識的人和沒有來歷外來人的夾縫裡生存着,相安無事。對於一個不起眼的遊走攤販,誰也沒有特別關注過他,更不會認爲他有什麼嫌疑。
“什麼,韓子平是個貨郎?”
況且也被震驚了,他真沒想到韓子平爲了隱藏身份甘於從事這個職業。這傢伙可是出身空空道門,空空道門的人基本上人人都是富可敵國,即使退隱也可以當個富家翁逍遙自在,何至於走街串巷賣針頭線腦啊?這是腦子裡發大水了吧。
“就是,這人太狡猾了,若不是被況且的高人朋友發現除掉,還真的沒辦法查出來。”大理寺的主官嘆道。
那兩張畫原本無法從韓子平身上剝下來,就像他身上的皮膚一般,可是況且一到,走近一瞧,畫忽然自動脫落,散落到了一邊。
見到這景象,大部分人更相信況且編的謊言,原來剝不下來,一定是況且那個朋友在畫上留了手段,非得見到況且才能自動脫落。
“這傢伙既然甘心過一個貨郎的生活,幹嘛非要殺人呢?”有人提出疑問。
“況且,你怎麼看?”魏國公轉頭問況且。
“依我看,韓子平是因爲練功走火入魔,他每年總有那麼幾天會失控,也就忍不住殺人,過後他又恢復了正常,繼續做他的貨郎。這一次他連續作案,有可能是想圖謀什麼。”況且道。
“嗯,這可能就是真相了。況且,他到底想圖謀你身上什麼啊?”都察院的一個御史好奇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估計是想讓我給他治病吧,他又不想投案自首,所以想讓你們把我捆上送給他。他想掌控我,按他的要求給他治病。”況且明知不是這樣,也只能這樣說了。
“他這種毛病真能治好嗎?不是說走火入魔沒治的嗎?”又有人問道。
“走火入魔只是經絡受損,鍼灸完全有可能恢復人的經絡正常,當然這是理論上的,具體能不能治好,還取決於這個人經脈的受損程度。”況且道。
“是啊,況且是神醫,這個人圖謀況且,無非是衝着他身上的醫術。”
知道了這些後,更沒人願意得罪況且了。交好一個神醫等於多了一條命,人只有病重的時候纔會發現權力、金錢、美色都是虛的,只有自己的性命自己的身體纔是最要緊的,況且這樣的神醫就是人的身體和性命的保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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