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昊的到訪給張斌敲響了警鐘,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下面人的感受,他可沒跟其他人說過要收拾崇禎,這些人只知道崇禎要收拾他們,被當朝皇上惦記着,而且這皇上還是個腦子嚴重進水的昏君,誰又能泰然處之!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人心散了,這隊伍可就不好帶了,萬一這些人心灰意冷,放棄了,剩下自己一個人可掌控不了整個大明朝堂。
第二天晚上,吃過晚飯,張斌便帶着一隊親衛悠閒的走出府邸大門,漫步向西長安街對面的小時雍坊走去。
他這是要去拜訪畢懋康,當初畢懋康從金陵過來的時候府邸也是他置辦的,就在他府邸對面不遠處,當然,畢懋康的府邸也就是個普通富人家的府邸,因爲畢懋康這人並不是很追求享樂,也沒有他這麼多親衛需要安置。
他慢慢悠悠的穿過西長安街,又走過石廠街,很快便來到了畢懋康的府邸所在的李閣老胡同。
這會兒畢懋康也剛吃完飯不久,他正坐書房皺眉沉思呢,自從周延儒當上吏部尚書之後他便養成了這習慣,他很清楚,這一次,自己和張斌怕是很難躲過去了,因爲周延儒本身就表現的像個謙謙君子,而他提拔和任用的那些清流和復社英才基本上都是清正廉潔的典範,要扳倒他們,很難,除非是皇上出手,問題現在皇上可是站周延儒那邊的,人家就是扶持周延儒來收拾他們的,怎麼可能幫他們對付周延儒!
這貌似是個死局啊,怎麼辦呢?
正當他皺眉沉思的時候,下面人來報,太子太師張斌來訪!
畢懋康聞報,直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張斌來訪,怎麼可能?
特別是這個時候,皇上正在磨刀赫赫呢,張斌這個時候明目張膽的來見自己這個黨羽,這不擺明了落人口實嗎!
他滿臉驚奇的跑到大門口,還真是張斌來了,這傢伙竟然還面帶微笑,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畢懋康心裡這個奇怪啊,他小心的掃了眼四周,然後便拉着張斌飛快的走入府邸,剛進大門,他便忍不住好奇道:“雙全,你這又是爲何?這會兒那姓周的正準備動手呢,你這不是擺明了送人家一個攻擊你結黨營私的藉口嗎!”
張斌邊慢悠悠的跟他走向書房,邊笑道:“怕什麼,讓他攻擊唄,串個門就算結黨營私嗎?”
畢懋康帶着他走進書房,將他讓到主坐,又讓人上了香茗,這才搖頭嘆息道:“唉,串個門自然不能算作結黨營私,問題上面人正找藉口呢,這不是藉口的藉口,有時候也能拿來做文章的。”
張斌淡淡的道:“什麼上面人,你說的是皇上吧,你也認爲皇上就能爲所欲爲嗎?”
畢懋康聞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張斌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跟皇上硬剛!
自古以來,跟皇上作對的臣子可沒人有好下場,除非你造反,但張斌這口氣又不像要造反啊,不造反而跟皇上硬剛,這不找死嗎!
畢懋康下意識的看了下四周,這才小聲道:“雙全,你想幹什麼,難道你想學那黃道周,犯顏直諫!沒用的,皇上這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一旦認定的事情,你再怎麼說都沒用的。”
張斌饒有興致的問道:“嗯,那你說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麼認命嗎?”
不認命又能如何?
這正是他這段時間思索的問題,他要能想出辦法來就不會這麼愁了,張斌這麼一問,他眉頭不由皺的更深了,他是不想這麼認命啊,但是,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啊!
他不由搖頭嘆息道:“唉,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回家養老了,反正我也這把年紀了,是該回家養老了,只是你,這麼年輕就被迫致仕,着實可惜啊。”
果然,他們已經開始心灰意冷!
還好,還好,自己反應過來了,不然的話,還真有可能變成光桿司令!
張斌之所以過來,當然是來寬慰畢懋康的,這畢懋康與黃承昊又有所不同,因爲畢懋康跟自己認識的時間最長,相處的時間也最長,可謂肝膽相照,而且畢家也是東盛堂的大股東,跟自己有共同的利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所以,收拾崇禎的事情,完全沒有必要瞞着他。
他咳嗽了一聲,把臉一正,這才壓低聲音,鄭重的道:“孟侯,該回家養老的不是我們,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能安然回家養老!”
畢懋康聞言,眼珠子再次瞪的牛大,張斌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讓皇上回家養老!
他嚥了口唾沫,哆嗦道:“你的意思,讓那位去養老?”
張斌緩緩的點頭道:“是啊,太子殿下再有幾個月就成年了。你應該也清楚,爲了培養太子殿下,我是耗費了很多心力的,太子殿下也沒讓我失望過!”
果然是這個意思,畢懋康目瞪口呆的愣了一陣,臉色也慢慢變得鄭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點頭道:“爲今之計,也只有這樣了,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再讓我們失望了。”
這傢伙,膽子果然夠肥,不枉自己跟他肝膽相照!
張斌拜訪完畢懋康又陸陸續續拜訪了其他骨幹,這些人果然都憂心忡忡,如坐針墊,生怕自己被崇禎給收拾了,而且大部分人都萌生了退意。
待不下去就不待了,這在大明朝堂已經形成了一種常態,當初魏忠賢隻手遮天的時候就是如此,幾乎所有正直之臣都選擇了退隱,當然,東林黨人沒退隱成,很多辭官歸家之後又被他逮回京城,逮進詔獄,折磨致死。
張斌當然不能讓他們退隱,崇禎這脾性,你退隱了之後再收拾你,甚至壓根就不讓你退隱,直接逮進詔獄都有可能。
他對這些人都進行了一番寬慰,對於孫傳庭、盧象升等肝膽相照的朋友,他都隱晦的說出了要換崇禎的意圖,對於不是很鐵的黨羽,他只能又是賭咒發誓,又是拍胸脯保證,先穩住再說,反正到時候動手收拾崇禎也用不到這麼多人,只要把崇禎擼下去了,這些人不跟自己擁立新皇那就是傻子了。
這個時候,他倒是有點急了,只盼着快點過年,只要過完年,他就可以開始向崇禎發起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