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提到陳圓圓的身份,着實把周延儒嚇了一跳,陳圓圓可是外戚田弘遇的乾女兒,結交外戚,圖謀不軌可是要掉腦袋的!
這事如果被張斌給捅出來,他可就死定了,所以,他嚇的慌了神,嚇得主動交待了陳圓圓的樂籍。
不過,他好像猜錯了,張斌貌似並不知道陳圓圓是田弘遇的乾女兒,這傢伙好像只是想用陳圓圓的樂籍來攻擊自己,讓皇上難堪。
這會兒皇上都主動幫忙拖延了,這事好像就過去了,趕緊結束吧,這該死的早朝,他這會兒只想回值房好好休息休息,然後裝出勤勉的模樣來,好讓皇上把這事給圓了。
話說張斌爲什麼不一開始就指出周延儒結交外戚,圖謀不軌呢,這樣貓抓耗子般玩來玩去,很有意思嗎?
他的確是故意把個簡單的事情搞得複雜無比,不過,他並不是爲了玩弄周延儒,而是爲了讓崇禎暴露出昏庸無能,剛愎自用的本性,同時也讓滿朝文武都看看崇禎的德性。
果然,這會兒崇禎已經開始偏袒周延儒了,張斌馬上裝出憤憤不平的樣子,梗着脖子道:“皇上,請恕微臣失禮了,爲什麼李光春和王際逵一被人彈劾,您就將他們打進詔獄,而周大人明顯違反《大明律》,您卻一點都不懲戒呢?”
周延儒聞言,不由直朝他翻白眼,多大仇啊,死咬着我不放!
崇禎也是頭疼無比,張斌要是當面鑼對面鼓的跟他硬剛那倒好了,因爲那是欺君啊,他完全可以以此爲藉口罷他的官,免他的職,問題張斌這會兒說話卻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讓他想找茬都找不出來。
有時候,他真想直接命錦衣衛將張斌拿下,一了百了,但是,他真有點不敢,張斌這會兒到底能爆發出多大的能量,他還真不是很清楚,到時候搞得無法收場就麻煩了。
張斌這麼彬彬有禮的問他,他真不好藉機發飆,他只能敷衍道:“這兩件事性質不一樣,李光春和王際逵那是嚴重違法,周愛卿這只是犯了點小錯誤,不能拿來相提並論。”
張斌故意含糊道:“皇上,周大人在矇騙您啊!”
你還沒完了你,崇禎不耐煩的道:“朕一天要處理的國事多着呢,總不能連每個官員納個小妾的事都要管吧,天下這麼多官員,朕管的過來嗎?”
張斌依舊不依不饒道:“皇上,問題是周大人納的這個小妾身份不一般啊。”
不就是個青樓名ji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崇禎這倔脾氣一上來,又有點不管不顧了,他滿臉不耐的揮手道:“行了,行了,這事朕知道了,朕自會處理,朕該怎麼做,不用你來教吧?”
哎呦,生氣了啊,生氣了好啊,張斌繼續刺激道:“皇上,微臣是在說周大人矇騙了您啊!”
臥槽,又是這句,這會兒不但崇禎有點不耐煩了,很多朝臣都不耐煩了。
他們只想說,張大人,差不多就行了,這早朝都持續這麼長時間了,大家腳都站麻了,您別這麼囉嗦了,能成嗎?
崇禎這會兒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了,他氣的一拍龍椅的把手,惱怒道:“朕是這麼容易矇騙的嗎,這事朕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張斌裝作被嚇了一跳,隨即痛心疾首道:“皇上,您真的被周大人矇騙了啊,你不能一直任用奸佞小人把持朝政啊,這樣下去,大明危亦!”
“你!”,崇禎被他氣得蹭一下站起來,怒喝道:“什麼奸佞小人,周愛卿的賢名朝堂上下誰人不知,你如此詆譭周愛卿,誰是奸佞小人?”
終於發飆了,好啊,自己噴出來的東西,自己吃回去吧。
張斌舉起裝出一臉冤屈,舉起手中的奏摺,悽然道:“皇上,您真的被周大人矇騙了啊,這陳圓圓可不是普通的青樓女子,她是五軍都督府左都督田弘遇的乾女兒,周大人和田大人已經結成了姻親,他們正在暗中籌備廢立太子呢!微臣這裡有周大人親手寫的聘書爲證,皇上,您要不要覈對一下?”
“哄!”,他這話一出,滿朝文武都忍不住驚出聲來,他身邊的周延儒更是如同突然被人抽去了渾身的骨頭一般,“嗖”的一下便癱到了地上。
崇禎聞言,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田貴妃是那樣的溫柔體貼,自己都把她當做知己了,國丈田弘遇是那樣的老實本分,從來就沒有恃寵而驕,難道,他們都是裝出來的嘛?
怎麼可能!
雖然周延儒的表現已經證明,這事是真的,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
他就那麼怔怔的站在那裡,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
滿朝文武也是目瞪口呆,根本就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這時候要是誰不小心惹到了皇上,不死都得脫層皮。
大家都在默默的等候着,等候着皇上的雷霆震怒,整個皇極殿前的廣場都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但是,這個時候,右邊五軍都督府的班列裡卻突然傳出“譁”的一聲,有個人突然如同周延儒般,癱在了地上。
崇禎遁聲看過去,隨即也如同那人一般,“啪”的一下,一屁股癱坐在龍椅上。
那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那就是田貴妃的父親田弘遇!
所有在京官員,如果沒有特殊原因,一律不得缺席早朝,田弘遇雖然是個閒職,那也算是在京官員,所以,他也來了,而且就站在五軍都督府班列的最前排。
他剛之所以沒倒下去,只是因爲他一直是站着,比跪着的周延儒體力能充沛一點,所以,他多堅持了一會兒,但也就多了一會兒而已,他終究還是沒堅持住,癱倒在地。
此刻的崇禎,內心的痛苦和失落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田貴妃那裡,一直是他精神的依託,每次他遭遇挫折田貴妃都會溫柔的撫慰他,讓他走出失敗的陰影。
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田貴妃之所以這麼哄自己,竟然是爲了自己的兒子謀奪皇權!
這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周皇后爲了自己的兒子經常在自己面前囉嗦那都算是好的了,田貴妃這樣纔是最可怕的,裝出溫柔體貼的樣子哄自己,哄的自己去廢立太子,到時候,自己肯定會如同皇爺爺神宗萬曆皇帝一般,跟羣臣徹底決裂!
假的,都是假的,你們都在欺騙朕,這世上就沒人真心對朕好!
他滿臉痛苦的呆坐了一陣,這才頹然道:“來人,將周延儒和田弘遇打入詔獄,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