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在廣東的時候,京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吸引了很多人的的注意。
這個大事的起因,是一個張漢儒的人檢舉揭發自己的老鄉錢謙益。張漢儒不過是一個師爺竟敢控告錢謙益。本地惡霸錢謙益,根本沒把這個事情當一回事的時候,沒想到京裡來了人,二話不說,將錢謙益鎖拿進京。
“八月,奸人張漢儒窺溫體仁欲罪東林,遂入其門下,相與定密謀,乃抗章詆譭錢謙益、瞿式耜居鄉不法。體仁從中主持之,逮二人下詔獄嚴訊。”這是史料上的記載。
原來這一切都是溫體仁搞的鬼,按說錢謙益都在家吃自己了,溫體仁應該放過他纔是,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嘛。溫體仁不幹,非要整死錢謙益,有機會要整死他,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整死他。因爲以前同朝爲官的時候,錢謙益正是他的死對頭。
張漢儒羅列了錢謙益五十八條罪狀,這絕對是要搞死他的節奏。下了詔獄的錢謙益,路子還是很多的,而且不差錢賄賂,在監獄裡待遇也不算太差。居然還能要到紙筆,給皇帝寫信,他要自辯。不過這些信石沉大海了,朱由檢沒搭理他。
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錢謙益想到了曹化淳。這位“道德君子”,在朝在野,都要跟閹黨做堅決鬥爭的錢謙益,這個時候向司禮監太監曹化淳求救了。
曹化淳跟溫體仁沒啥利益糾葛,跟錢謙益也沒啥關係,爲啥要幫他呢?這是因爲一個叫王安的太監。王安是什麼人呢?他有兩個親信,一個叫魏忠賢,一個叫曹化淳。所以王安是太監界大BOSS。
王安死的時候,需要一個墓誌銘。而這個墓誌銘就是錢謙益寫的。
曹化淳還是比較有情義的一個太監,一直記着錢謙益的好呢,畢竟給一個太監寫墓誌銘這種事情,不是哪個進士出身的人都能拉下臉去寫的。
曹化淳是司禮監大太監,權利很大。而且東廠的提督太監王德化也是他的舊部。曹化淳找了王德化一活動,這個事情竟然有了眉目。
溫體仁不省事,一門心思要搞死錢謙益,見曹化淳也摻和進來,乾脆連曹化淳一起搞。他找人散佈謠言,說曹化淳收了錢謙益的賄賂,然後還有證人。爲了做的像,溫體仁還請假在家休息,做出避嫌的樣子。
這下曹化淳毛了,尼瑪,你連我一起搞,那就對不住了。曹化淳主動出擊,先找朱由檢彙報,說有這麼一個事情,這樣那樣,現在扯上奴婢了。冤枉啊!請陛下派東廠去查,還奴婢一個清白。崇禎一聽這還得了,下令東廠,給我查,查個水落石出。
東廠這個地方,真要收拾人,活人進去會不會變成死人出來不好說,但是肯定會變成傷殘人士。各種大刑伺候,張漢儒和那個所謂的證人,哪裡抗的住。估計都不用上什麼嚴刑拷打,拉進去看看刑具就尿了。什麼都說了,什麼七歲偷看寡婦洗澡,八歲調戲丫鬟,九歲就學會了自擼等等。
這一下,溫體仁被供出來了,審問結果送到了崇禎跟前,結論爲:“體仁有黨”。
這是什麼?這是欺君,長期的欺君,崇禎最忌諱的就是大臣們有黨。
溫體仁因爲審問結果,不得不做個樣子,遞上一份辭呈。首輔嘛,總是要做個樣子的,然後等着皇帝挽留。就算皇帝不想他留下,也得挽留個三次,這是個禮貌問題。
結果崇禎玩的很乾脆,直接批了三個字“放他去”,這一次,溫體仁徹底的玩脫了。崇禎因爲溫體仁獻計聯合滿清,結果以失敗告終,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官場鬥士溫體仁的仕途就此終結,回顧歷史,不難發現。溫體仁同志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不斷的給別人挖坑的一生。他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無限的權利鬥爭之中,最終親手把自己玩死了。
罷官之後的溫體仁,第二年就死了,在家裡病死的。
溫體仁下臺,周延儒成功晉升爲首輔,再次回到首輔寶座,成爲最大的受益者,劉宇亮、傅冠被任命爲東閣大學士,入閣參政。
朝廷裡的情況,王越通過起點城的每日通報已經做了瞭解,不過這不是他所要關注的,他最關注的是阮大鋮在蘇州主導的城管收稅。
八月十二日,阮大鋮到達蘇州,任城市管理局局長,辦公地點設在巡撫行轅後院。
八月二十五日,七百三十多名培訓上崗,裝備精良的城管正式開始了收稅工作。
收稅的前三天,城管們在全城張貼布告,按太祖朱元璋定下的規矩:年營業額在四十兩以下的商戶免交管理費,年營業額在四十兩以上的商戶,必須繳納營業額百分之十五的管理費,按月收取。
管理費的徵收部門爲應天巡撫王越新成立的城市管理局,管理費收取工作由蘇州府開始,逐步向各縣推進。
佈告一出,滿城譁然!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是變相徵收商業稅,而且比朱元璋定的三十稅一高了近五倍,真可謂駭人聽聞。
一提到收稅,只要是蘇州人都會覺得人心惶惶,萬曆年間的大規模的抗稅運動就發生在蘇州,那可是幾萬人的大暴動。之後是天啓年間對抗魏忠賢派來的稅監,不但打死稅監,還打死了前來抓人的錦衣衛。這件事被複社領袖張溥寫成一篇文章《五人墓碑記》,以歌頌五名抗稅的英雄,這篇文章還上了後世的語文教材。
這段歷史王越也是瞭解過的,從本質上講國家收稅用於國用,合乎法理。但是收商業稅觸動的是士紳的利益,士紳的背後就是東林黨或者說就是整個文官集團。
過去,只看《五人墓碑記》,蘇州民變,是反強權反暴政的歷史案例,從後來能看到的資料,用新名詞說,蘇州民變,更像是官商勾結對抗法制的典型案例。所以王越重點要防的,正是官員的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