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兒就黑的早。一更天的更聲剛剛敲響天兒就已經全黑了。
古人敲一更是爲晚上七點,二更爲九點,三更十一點以此類推一共五更。
一更天的時候羣芳閣基本已經客滿,唯獨剩下的幾個房間還未開出去那是早就有人預定好了的。
一個穿着寬袖廣身紫色長袍的男子和一個穿着紫色窄衫的男子走進羣芳閣之中。從兩人的言行舉止上看,很明顯可以看出長袍男子的地位要比窄衫男子高很多。從形象氣質上也可以分辨出這一點。
長袍男子看上去大約二十歲左右面容俊朗,身材挺拔,嘴脣上方刻意留着的鬍鬚看上去顯得已經有了那麼幾分成熟的男子韻味。
走路時四平八穩虎顧鷹盼整個人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貴氣和威嚴感。但那白淨的皮膚和嘴角帶着的淡淡笑意,以及面容柔和的線條又讓人覺得他充滿了才情,必定是個飽讀詩書之人。
而窄衫男子則不同,身材相對長袍男子要矮,走路時肩背總是習慣性的彎曲着好像挺不直一般。他面白無鬚,每走一步都會習慣性地回頭看長袍男子一眼,然後討好的笑一笑,只需一看就知道此人定是一個喜歡溜鬚拍馬之人。
這兩個人進入到羣芳閣以後根本就沒有從大廳經過,而是直接從迴廊樓梯上了樓,一路上行竟然直接到了四樓。
江夏還記得康媽媽讓他去她房裡領賞的事,所以幫趙有瓜寫完書信以後便直接上了四樓去找康媽媽。路上走的急,江夏無意間就撞到了一個人。只聽見“哎喲”一聲,然後便有人破口罵道:“你個兔崽子,你沒長眼睛啊?”
江夏看了一眼被自己撞的人,一個穿着紫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能夠穿這一身衣服的可不是常人,要知道明朝的服飾都是有講究的,紫色爲貴色,等閒一般人是不能穿這種顏色的衣服的。
江夏雖然被罵了但也沒計較,畢竟是自己的錯嘛,他抱拳鞠了一躬道:“對不住兩位老爺,在下走的急了一些所以撞着了二位。在下看二人氣度不凡定是貴不可言之人,在下撞到先生便是沾染了先生的貴氣,真是三生有幸。”
“呵,你這小子倒是蠻會說話的。”窄衫男子笑着說道。
江夏看了窄衫男子一眼,聽聲音他一下便分辨出來此人便是剛纔罵自己的人。江夏眼珠一轉便說道:“謝這位老爺誇獎,其實在下自小得高人指點會觀人面相。
我看老爺您這幅面相天庭飽滿地額方圓,若料想沒錯應當是在一位貴不可言的人手下當差,並且老爺眉目之中透露着堅毅,應當是位忠義之人。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老爺對您的主人必定十分忠心,同時老爺的主人也十分器重老爺,不知我所言是否有差?”
“哎呀,神了!”窄衫男人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江夏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特別是長袍男子在身旁,而江夏說他對主人必定十分忠心,所以深得主人器重。這話說的窄衫男人想給江夏點三百二十個贊,然後抱着狂吻三天三夜啊。
“小兄弟所說分毫未差,真是分毫未差啊。”
江夏笑了笑,心中暗道一句看樣子像是上套了。其實剛纔他所說的這些要看出來一點都不難。
江夏撞了長袍男子,但是卻是這個窄衫男人發話斥責,那麼證明這個窄衫男是長袍男人的隨從。而窄衫男人吃的一肥二胖肯定跟着的是一個有錢的老爺,再看他家老爺穿着紫衣錦袍必定是個富家公子,所以江夏就說了一句貴不可言。
最後說這窄衫男子忠心,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會承認,而深得主人器重這就更簡單了。不被器重能帶着一起來逛青樓?
不過江夏自然不會平白無故來裝風水大師逗窄衫男子玩兒,緊接着他就一臉倨傲地說道:“我所說自然不會有分毫相差,我可是得高人指點的,不止能洞悉過去未來,就算是老爺你現在想什麼我也能猜出來。”
“我現在想什麼你也能猜出來?”窄衫男人愣了一下後搖搖頭道:“小兄弟,這個牛皮吹大了吧,人心隔肚皮,我心中所想你如何能猜?”
好的,上鉤!江夏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那十兩銀子的寶鈔晃了晃道:“既然老爺不相信,那我就和老爺打個賭如何?”
“打賭?怎麼個賭法?”窄衫男人眉頭微微一皺問道。
“老爺可以出一個問題來考考我,如果我能猜中老爺就賠我十兩銀子,如果我猜錯了我就賠老爺十兩銀子如何?”
“這可是你要賭的啊,那就別怪我了。”窄衫男子略一沉吟後說道:“這樣吧,我也不考你太難的,你說說我今年多少歲?”
“呵,老爺真是聰明,這個問題看似容易實則困難。畢竟其他的在下還能一語雙關矇混過去,但是年齡乃是實數,矇混不得。不過在下也願意一試,請容許在下問問,老爺的生肖屬相是?”
算命的問生肖屬相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窄衫男人隨口就說了:“屬狗。”
江夏掐着手指算了算,十二生肖每一個屬相對應了一個年份,看着窄衫男子年紀大約在三十左右,一旦知道屬狗了那麼三十左右的狗屬相年份只有一個,於是江夏笑了笑道:“原來老爺已經三十二了,不過還真是還不出來了,老爺顯年輕。”
“哎呀,真的神了。”窄衫男人也沒想耍賴,一邊從懷中摸寶鈔一邊讚歎着:“小夥子,你可真的神了,居然一下就猜出來了。”
此刻一直沒說話的長袍男子笑着拍了拍窄衫男子的腦袋道:“就你傻,你都給人家說了你的屬相人家怎麼可能還猜不到你的年紀?”
聽到長袍男子這麼一說窄衫男子立刻恍然大悟,他看着江夏道:“哦,你使詐。”窄衫男子將手中原本已經遞出來的寶鈔一收,笑着說道:“這樣,我們再賭一把。你不是說你能猜人的心中所想嗎?那你現在就猜猜我會不會把錢給你,如果猜中了我給你雙份。
如果沒猜中那我就不給你了,如何?敢不敢賭,你若不敢賭就證明你剛纔是騙我的,那麼剛纔那賭約作廢,我依舊不會給你銀子。”
“老爺真是狡猾,你這樣讓我猜,即便我猜到了你心中所想你也不會承認,那麼無論如何我都是輸啊。”
“算你識相,那你是不是不猜了?”
窄衫男子正準備將手中的寶鈔收回去,江夏突然叫道:“慢,在下願意試一下。”
“哦?有意思,那你倒是猜猜。”窄衫男子笑着說道。而長袍公子此刻也來了興趣,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夏會如何應對。
江夏想了想後微微一笑道:“老爺你不會給我錢。”
“呵呵,這次你倒是真猜......”窄衫男子突然一下愣住了。
長袍公子也偏着頭想了想,突然之間長袍公子爆發出一股大笑聲,他一邊笑着一邊拍着手掌道:“妙,妙,實在是妙啊。
張永現在若是當真不給你錢,那就是你猜對了,按約定張永得把錢給你。但是張永若是說你猜錯了,那他就是要把錢給你,你也能收到錢。無論如何張永都得把錢給你,真是妙極了。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然居然如此妙人,好的很。張永,做人要言而有信,給錢!”
“是!”窄衫男人規規矩矩的從懷中掏出二十兩銀子的寶鈔遞給江夏,江夏毫不猶豫地將錢接過去然後笑着對兩人行了一禮道:“在下剛纔所做一切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兩位老爺還請不要見怪。若是生氣在下就不收這銀子了,將銀子退還給兩位老爺。”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江夏如此一說就算是窄衫男子也只能擺擺手道:“給你你就拿着吧,算老爺賞你的。我們什麼身份,怎麼會跟你一個小廝置氣。”
“就是就是,老爺您面相之中帶着三分貴氣,將來必定是大富大貴之人,這麼一點小錢的確不值得老爺放在心上。那兩位老爺,在下告退了。”江夏笑眯眯地將那二十兩銀子的寶鈔收入懷中,然後對兩人行了一禮後轉身走開。
江夏腳步明慢實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轉角之中。此刻長袍公子嘴裡還唸唸有詞地說道:“想不到這羣芳閣裡面還有這樣的妙人,哎呀可惜了,方纔怎麼就沒有問他姓名?”
“皇上,方纔那些不過是市井小民的小奸小滑而已,皇上何必放在心上。詩詩姑娘已經等候多時了,皇上還是先去見詩詩姑娘吧。”
“張永你啊還真別看不起那市井小民的小奸小滑,朕看此子將來恐怕不是池中之物哩。”說完,長袍公子一轉身道:“算了,還是先見了詩詩姑娘再說。幾日不見,不知詩詩姑娘有沒有練出新曲目來。”
說完,長袍公子朝着四樓的詩心居走去。
很顯然,從方纔那兩人的對話之中可以猜出江夏方纔碰見的就是當今皇上朱厚照和當今太監裡的八大紅人之一張永。
羣芳閣的兩名頭牌便是黎詩詩和崔念奴兩人,朱厚照曾經和劉瑾、張永以及馬永成一起微服出遊來過這羣芳閣。
當天朱厚照認識了黎詩詩,一夜春宵以後便一直未能忘懷。之前劉瑾也替朱厚照安排過幾次與黎詩詩見面,然後馬永成又安排過幾次,最後張永乾脆就出銀子把黎詩詩給包了下來。並叮囑平日除了朱厚照以外不能接待其它任何客人,只要朱厚照一來便必須認真接待。
江夏顯然還不知道剛纔自己遇見了兩個什麼樣的人物,他按捺着激動的心情敲了敲康媽媽的房門。裡面傳來一聲嬌媚的呼叫:“是江夏吧,門沒上栓你進來吧。”
江夏站在門口愣了一下,他低聲念道:“春暖花開百花綻放,難道動物交配的季節又到了?那老孃們不會覬覦我的美色想以金錢誘惑我吧?”
“哼!我是那種人嗎?少了五十兩銀子我纔不會答應她!”“啊呸,五十兩銀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