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氣呼呼的護衛拿着城牆上的戰報,走到了酣然睡去的齊飛面前,沒好臉色的對他道:“將軍,敵人的進攻又被我們打退了。”
齊飛就直接翻了一個身,臉直接扣在了牆上,嘴裡嘟囔道:“城池破了你可以告訴我,打退了敵人,你幹嘛告訴我?打擾人睡覺是最煩人的,難道你不懂這個道理嗎?”
這個護衛簡直鼻子都氣歪了,但也沒有辦法,按照復遼軍的規矩,官大一級壓死人,有意見可以在戰後提,但是在戰爭進行中,不管你提的意見是多麼正確,只要上位者不接受,你就是屁話。
這個護衛就直接將戰報甩在了齊飛的牀上,然後大步而去。
等腳步聲消失了,齊飛扭過頭身來,睜開他的眼睛,結果他的眼睛裡早已經佈滿了血絲,拿起自己牀頭的戰報,最終輸了一口氣:“我總算是可以再睡一個真正的覺了。”
但是真正的覺睡得着嗎?他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就乾脆不睡了,穿上鞋子,走到巨大的城防地圖前,用手指比亮着,然後掐着手指算計。
敵人最少還有8萬,有火炮,有鐵炮,並且他們悍不畏死。而自己掌握的兵馬是多少呢?五千自己本隊,3萬朝鮮的士兵。經過這半個月的鏖戰,敵人的損失卻不記,至少自己的軍隊損失了1000人,而朝鮮的軍隊,至少損失了五千,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越來越單薄了,能不能堅持到大帥拿下金川,讓自己眼前的敵人抽出兵力去應付後面的危險,減緩自己的壓力,這是關乎全局的戰略。
是的,現在自己堅持的這場戰鬥,真的不是一場戰術型的戰鬥,等於戰略性的戰鬥。
一場戰術的勝利,其實並不能改變整個戰爭的局勢,而一場戰略性的勝利,卻能改變整個戰局。在這一點上,齊飛堅信自己,在整個東江鎮中是沒有人可以和自己比擬的,除了許傑和後起之秀劉興賢之外。
其實,當初自己的大帥,帶着六七萬大軍,押送着,不對,是保護着朝鮮的這個小朝廷,直接來到自己的這個前線的時候,齊飛就已經知道了毛帥的立場,那就是用這個小朝廷,作爲一個誘餌,來吸引敵人的攻擊目標,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讓人無奈的常識,這是一種陽謀。
陰謀這個東西是不會長久的,原因就是,玩弄陰謀的人,原則上都是弱者,只能靠玩弄陰謀,來獲得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但是這裡有個非常大的弊端,凡有玩弄陰謀的人,一旦被識破,那就是一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而玩弄陽謀的人,卻讓敵人感覺到無可奈何,堂堂正正的就在這裡,圈套就明明白白的擺在這裡,陷阱就明明白白的挖在你的眼前,你跳還是不跳?
答案是什麼?你不得不跳,坑就給你挖在這兒了,但是你要想達到你的目的,必須跳過我這個坑,那麼現在的結局就是,我們就把坑給你挖這兒了,信男君傑你跳還是不跳?
這就是齊飛最佩服自己大帥的地方,撅着屁股在你面前給你挖坑,然後還告訴你,坑就在這裡,你下一步唯一的走法,你連跳過這個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往裡跳。
當大帥和那個小傢伙劉興賢將這個小朝廷押送到自己的前線的時候,齊飛就已經知道了,這是一種陽謀,一個巨大的誘餌。
當魚知道這是誘餌的時候,是不會吃的,但是這個誘餌,所有的魚兒都知道這是誘餌兒,結果所有的魚兒都知道這裡隱藏着巨大的魚鉤,但是卻無可奈何的必須吞下他。這就是現在信男君傑尷尬的地方。
這就好比三國演義裡的諸葛亮和司馬懿,諸葛亮所謂的妙計奇謀,都是以少勝多,但是爲什麼面對司馬懿卻束手無策?實力,不管你諸葛亮用什麼奇蹟陰謀,在絕對實力的司馬懿面前,其實都是一個笑話。
所以在毛文龍要帶兵走的時候,毛文龍特意召見了齊飛,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你的任務不但是要守住這座城池,而且絕對不能讓這個小朝廷有任何危險。
然後就很無奈的命令他,這是我的命令底線,至於你怎麼辦?反正我帶着6萬大軍擡被屁股走人了,剩下的事情和我一文錢關係都沒有。
面對這樣不講理的上司,你還能說什麼呢?什麼也不能說,官大一級死人啦,這就是現在齊飛的感慨。
但是齊飛卻有一種信心,守住一座城池不難,前提就是,不能自亂陣腳。自己表現出的從容淡定,雖然讓將士們對自己的懈怠感覺到憤怒,但是在他們的心中,會直接表現爲,這座城市根本就沒有一點危險,因爲作爲主將的,是早已成竹在胸。
將是兵之膽,這是最關鍵的。
真的睡得着嗎?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但自己必須表現的從容不迫。
於是,齊飛就穿戴整齊,倒不是想上城投防守,而是去那個小朝廷的大堂,啊不對,朝堂,去和他們喝酒聊天。
大帥可以不把朝鮮的小朝廷放在眼裡,但作爲下屬的可不能這麼幹,這叫什麼?講規矩。
一個人想在一個集團裡有所作爲,能力是必須的前提,但更主要的就是知道進退。當一個人已經狂妄到不知進退的時候,他已經離滅亡不遠了。
天下的奸臣和忠臣有什麼區別嗎?遠了不說,就以現在大明朝廷來說,奸臣和忠臣的區別有嗎?奸臣往往還能做點事,但是所謂的忠臣只能壞事。
忠臣之所會壞事,原因就在於他們不識時務,抱殘守缺,或者他們認爲,爲整個天下憂心,卻不能融入現在的局勢裡,結果怎麼說呢?好心辦了錯事。
瀟灑的走在城裡,讓所有的百姓看到自己的從容,。
齊飛一面想着自己的心思,想着忠奸之辯,在安撫了百姓心態的同時,他走到了這個城裡,原先的宣州知府衙門,現在的朝鮮王庭駐蹕之地,求見朝鮮國王。
來這裡是幹什麼?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罷了。按照毛文龍的意思,朝鮮的這個新的小國王,需要掌控在自己手中,但表面上的尊重一定中規中矩,不能讓人詬病,這就是所謂的想當那啥,還自己大言不慚的爲自己立了一個牌坊。
結果就在齊飛的腳步剛到達小朝庭門口的時候,自己的傳令兵急匆匆的從後面追了過來,對着齊飛稟報:“將軍,敵情有變,請您趕快上城頭觀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