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的火炮停止了,城頭的陣地在不斷的擴大,一批又一批覆遼軍躍上了城牆,刀盾兵上去了,扎槍兵上去了,城頭的陣地不斷的在擴大,最終形成了絕對的優勢,長長的扎槍,將一個又一個敵人捅下城牆,旅順東城已經掌握在了毛文龍的手中。
城牆上的廝殺聲越來越響,沿線轟鳴的火炮聲戛然而止,牛錄額真的心就一沉,遙望着硝煙瀰漫的東城,他知道自己的旅順要守不住了。
原先自己有三百八旗將士,有兩千包衣奴才,但在暴動中,包衣奴才陣亡了五六百,自己的300勇士也死傷了一百多,現在他必須要調整整個攻防隊形,必須拿出一支有生的力量,搶回東城,至於從軍營裡衝出來的那些亂民,他倒沒有什麼過多的擔心,只要憑藉街壘,派出五百人馬就能阻擋住他們。
提着自己的腰刀,站在一處商鋪的屋檐下,對着身邊的戈什哈吩咐:“立刻將幾個白甲啊撒們喊來,我們要從新調整。立刻通知所有的女真家屬,無論老幼全部上陣,我們奪回東城,我們進行反擊。”
已經到了決死一戰的時候了,如果城破了,那些已經殺紅眼的明軍還有百姓就會展開報復性屠殺,這是規律。
一城破了,女真人爲了震懾那些敢於反抗的漢人,要進行屠殺。而一旦漢人佔據了上風,他們也會對欺壓屠殺了他們的女真人進行報復性屠殺,這就是現在遼東的情況,這就是遼東佔領和被佔領的各個城市必將出現的規律,在這樣的規律裡,無論是誰,只要是失敗者,下場都是一樣的。
那些戈什哈立刻跑向了四周,通知那些白甲紅甲過來領受任務。
看着濃煙滾滾的東城,聽着城裡面越來越響的喊殺聲,牛錄額真在心中仔細的盤算着該如何調動部隊,如何進行反擊,如何守住這個旅順城,正在他仔細盤算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後心一涼,然後胸膛劇痛,驚訝的低下頭,他看到自己的胸膛前面多出了一截刀尖。
趙虎在即將輪到他進攻的時候,還是趁着機會逃跑了,他趁着押解自己向街壘衝鋒的包衣奴才不注意的時候,猛的串進了街道邊上的一個商鋪的窗戶,雖然摔得是暈頭轉向,但這時候哪裡顧及的其他?立刻手腳並用向裡面飛快的爬去。
還好,外面的戰事正緊急,沒有人顧及的他的逃跑,連滾帶爬的撞開了後門,後面是一個堆滿雜物的破院子,他想在裡面尋個地方藏身,結果卻聽到一堆雜物的後面傳來一聲驚叫,幾隻驚恐的眼睛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聲驚叫,似乎是驚動了前面街道上的敵人,一個包衣奴才大聲的喊話聲傳了過來:“裡面有人,過來兩個跟我去抓了他們。”
趙虎聞聽大驚,腳步不停,也顧不及那些因爲自己而即將死去的人,拼盡全力翻過那個低矮的院牆,翻到了後面的一條小巷子裡,然後拼命的逃跑。
大街後面的民宅,到處都是死一樣的寂靜,能被抓走的都被抓走,送上前線當炮灰了。幸運的人也都紛紛的躲了起來,誰也不敢在這時候露面,空曠的小巷裡,就只有他一個人在玩命的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實在是跑不動了,纔在一個污濁的街角停下腳步,小心的左右觀察,還好,沒有人追過來,只是自己。剛纔的舉動,可能讓那家躲藏起來的人不能再倖存下來了,這很讓趙虎內疚。
但這時候其實也顧及不了這麼多了,戰亂的時候,人命不如草芥,只要自己能活下來,就是老天爺的眷顧。
冷靜下來之後,他準備要去尋找自己的老孃和弟弟。畢竟一家人在一起,即便是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運。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當初老孃和弟弟躲藏的地方,就小心的向那個方向摸去,沿途也遇見了幾波趁火打劫的惡徒,眼睜睜的看着幾個人家被他們屠殺,趙虎都閉上了嘴,小心的躲開他們。
經過了一日一夜的尋找,老天不負有心人,總算在一個茅廁的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和老孃,一家人再次相聚恍如隔世,難免一陣抱頭痛哭。
將老孃和弟弟帶到早就相中的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然後趙虎就要操心着一家人的吃喝了。
於是趙虎就夾上一把在路上撿到的尖刀,小心的沿着小巷仔細的搜尋着吃的,不知不覺間,竟然又回到了街道邊上的商鋪裡。
前面的戰事依舊慘烈的進行着,但是東城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着喊殺聲,就連成了一片。
而正在趙虎不知道什麼狀況的時候,一個建奴的將領帶着一羣戈什哈走了過來,就在趙虎隱藏的商鋪窗戶前站住,唧唧歪歪一陣一陣話之後,那些圍在這個建奴將領身邊的戈什哈就紛紛的跑了出去,最終就剩下這個建奴將領站在了窗前,擡頭遙望着東面沉默不語。
這是一個建奴的大官,這是一個難得的殺了他的機會,於是,趙虎將他的尖刀刺進了這個傢伙的後心。
刺出了一刀,趙虎也不敢看結果,就立刻連滾帶爬的跑了。
刀子卡在了牛錄額真的後心,那個額真就站在那死去了。
不大一會,一羣包衣奴才呼啦啦的跑過來請示敵情,結果看到自己的額真主子站在窗戶前不動,當時一個包衣奴才看到額真主子胸前開始有鮮血流出,就小心的上前想要給他擦拭一下,結果一動,這個牛錄額真就轟然倒下。
所有的包衣奴才都震驚住了,但立刻他們就明白自己的主子死了。
包衣奴才就是主子家的狗,平時耀武揚威,那就是狗仗人勢,只有主子在身後,他們才兇狠無比,現在主人死了,這些平時四處呲牙狂吠的狗立刻就塌了脊樑骨,他們在愣了一下之後,立刻慘叫一聲無所適從。
而就在這個時候,西面的街道上傳來了隆隆的腳步聲,這些腳步聲不再是雜亂的,而是整齊威武的,腳步鏗鏘,透着一股凜然殺氣,那是復遼軍衝過來了,他們最後的一點點的勇氣轉眼就沒了。
於是,第一個包衣奴才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號坎,鬼叫一聲:“主子死啦,我們跑啊——”然後直接鑽進了小巷。
這一聲喊,成爲壓垮那些已經膽寒的包衣奴才們最大的一根稻草,所有的包衣奴才都發一聲喊,丟下刀槍,沒頭蒼蠅一樣轉眼間逃進了無數民居里去了,整個旅順的建奴徹底的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