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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呂漢強笑嘻嘻的在袖子裡拿出一疊宣紙,朱由檢就一皺眉,以爲馬上就成爲自己伴讀的呂漢強,要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與自己共勉。但做爲一個不受待見的小王爺,根本就沒受過皇家那系統的教育,完全依靠幾個身邊識字的太監零零碎碎的教導,對於詩詞歌賦,簡直就一竅不通,對呂漢強的這個舉動,從內心裡便產生躊躇。
不過既然自己和他是同窗了,這詩詞唱和這般文人雅士的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了,那就也附庸風雅的看看吧。
咦?不對啊,那第一張的上面竟然不是詩詞,而是工工整整的一行小楷——見條支付足銀一百兩,下面是呂漢強的簽名,還有一行莫名其妙的彎彎文字,似乎是畫押密碼。
翻看了下一張,也是如此,如此幾張下去依舊這樣,看來,這看似一百左右張的東西都是這樣,於是,朱由檢就驚訝的望向了呂漢強,“先生,這是何意?”
呂漢強趕緊謙恭的解釋道:“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思,每張都是在下親筆打下的支付憑證,只要信王需要,可以隨時打發一個下人,拿着這個憑證到在下的賬房裡,便立刻可支付足色白銀一百兩,認證不認人。”看看朱由檢吃驚的樣子,呂漢強笑着道:“區區萬兩不成敬意,還望信王千歲笑納。”
咕咚一聲,嚇了呂漢強一跳?往聲音方向看去,卻見王成恩正在地上艱難掙扎,嘴裡連連解釋:“人老了,站的久了,腿麻了,麻啦。”
呂漢強故意大驚的朝兄弟大喊:“還愣着幹什麼,還不上前攙扶起王公公?”
這麼說是因爲,自己這裡也有的忙呢,因爲,就在自己說出這個數目的時候,自己眼前的朱由檢也一個不留神,出溜到椅子底下去了,若不是呂漢強手疾眼快,說不得頓住這位親王不可。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大家終於安靜下來,呂漢強再次表現出滿臉的歉疚和謙虛:“粗陋的很,讓信王千歲見笑了,見笑了。”
“不粗陋,不見笑。”信王連連搖手,眼睛就沒離開過那疊憑證。
一萬兩啊,自己的信王俸祿不過是每年區區三千兩,還被那該死的魏忠賢以各種名目剋扣,戶部也得到魏忠賢的指示,拿些雜色的銀子糊弄,真正到手的不過是千把兩,再有就是王莊上的一點收入,不過這年節總是乾旱,自己做爲一個賢王還要表現出點體恤,結果,只能在柴米油鹽上省了點。
其實,還有一筆收入在,那就是封地的稅收分紅,按照規矩,封地上的稅收自己是和朝廷對半分層的。
可是,真真要命的是,自己是個信王,沒有就番,因此也還沒有明確的封地,當然也就沒了分紅了。
而自己做爲親王,既要過活,又要維護皇家體面,一些僕婦儀仗,各種必須的開銷那是無盡無休,這點銀子怎麼能夠?
當然,自己的皇帝老哥也時常賞賜,但是,那賞賜也被魏忠賢能摳就摳,落到自己手中簡直就所剩無幾,而最要命的是,皇上哥嫂賞賜的還不是真金白銀,都是古玩玉器,這東西還不能變賣,只能在家裡供着,要不就是一個欺君大不敬,不但那老閹狗時不時的派人來清點,即便是那些御史言官也時不時的過來瞻仰,一旦出現丟失破損,那立刻一堆奏章就上去了,雖然,自己的哥哥看不到,但魏忠賢看到了,那就是以哥哥的名義一頓申飭,讓自己戰戰兢兢。
沒辦法,只能時不時的讓自己的王妃回孃家求告,現在,通過做了自己老丈人,原本不過是一個小戶之家,立刻便成了家財萬貫,不過也看不起自己這個受氣的王爺,每次去都不過是幾十百把兩的打發了,這日子,說實在的,真的沒法過了。
這時候,一個年下來,給下人護衛一點點規矩內的打賞之後,自己的手裡,最多剩下點銅錢,說實在的,明日的柴米在哪裡還讓自己和妻子發愁呢。
這下好了,一下子一萬兩,一萬兩啊,什麼事情都可以解決啦,哈哈哈。
看着這摞後世的銀票,朱由檢在肚子裡笑的抽筋,但硬憋着不出聲,那表情是相當的尷尬難受。
震撼,絕對的震撼效果出來了,那麼,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在一萬兩白銀墊底下,想來自己當初揍他的過節也該化解了。
當然,呂漢強知道,這時候,也不過是化解了當初揍人的過節,那麼,剩下的就要加深感情了。
加深感情最好的辦法是什麼?還是雪中送炭啊,不過現在雖然是大雪過後,這信王花廳也冷的可以,但也不需要真的送些碳來,那是俗物,不雅,真的不雅。
於是,呂漢強假裝掃視了一下這個冷清的花廳,不由深深長嘆:“信王真君子也。”
“什麼意思?”這一聲嘆息,立刻化解了朱由檢的尷尬,也同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呂漢強不等朱由檢動問,再次感嘆道:“以信王千金尊貴之身,卻是這般節儉,不若那些貪得無厭的官吏,不若那些腌臢權奸般醉生夢死,再次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牛皮紙來,雙手奉上。
“這是什麼?”被一萬兩白銀震撼了,這時候,年紀不過十幾歲的朱由檢也再坐不住,看着呂漢強,滿臉迷茫,更確切的說是滿臉期待的問詢。
呂漢強謙卑的笑着道:“一日入賬步入日日入賬,我們既然已經是同窗,那邊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時候,一定要咬死這點。
其實,這時候,包括這位信王的老丈人,都已經不看好這個朱由檢,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相信,在未來,也就是區區七個月後,這個不受待見的信王就要蹬位大寶,成爲這個老大帝國的一把手。
畢竟,大家還都認爲,那個木匠正是年輕力壯,生一堆娃還是很可能的。更何況,在這個時候,魏忠賢還徹底的保持這上升的勢頭,他應該最瞭解這個皇帝的身子。他都極力打壓這位不得地的王爺,那大家沒必要在跟這碰這個冷竈臺。
因爲,無論如何,大家也看不到天啓要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象在後宮佳麗萬千的皇宮裡,一個年富力強的木匠,對,是木匠,那一定身強體壯的木匠,怎麼就不能生出出來些子女。
信王,不過是兄弟情深罷了,或者,更可能是,這位哥哥根本就怕這位信王出去,給自己的後代帶來什麼亂子,因此就放在身邊看着,要不,做爲天啓的家奴——魏忠賢,怎麼就敢明目張膽的給這爲皇帝的親弟弟眼罩帶?
風向,絕對的方向,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家都回看。
其實,若不是呂漢強是後來人,也絕對不看好這位信王朱由檢。
不過,穿越人士的優越性就在這裡,早早的知道了歷史的走向,那爲什麼不利用?
於是,呂漢強就很好的利用,雖然,他對這位刻薄寡恩,剛愎自用,十七年換了十三個首輔的皇帝有點戒備,但是現在,還必須要巴結,畢竟,離着他上吊還有十七年。
而這十七年,說不得,呂漢強早就帶着自己的錢財泛舟海外去了。
關於這位同學的生死?哈哈,哈哈哈。
一張契約,被呂漢強恭恭敬敬的奉上:“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正是這個道理,死水不能生波,一切都要運轉起來,這正所謂,天下萬物生生相息,我今天與親王千歲做小兒戲,看看怎麼樣讓這報紙在士大夫裡,成爲一個導向,讓天下士子的文章,成爲被人人口碑的典範,讓聖人之道,成爲澤被蒼生的教化,但下官德薄才疏,完全力不能給,還請千歲與我臂助。”
雅,絕對的雅,這樣的傳播聖人之道的事情,不雅怎麼能行。
身後有嘔吐聲傳來,那是兄弟的聲音。
呂漢強絕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呂漢卿已經無言了。
先前,這位信王上門索要兩成的報紙乾股,哥哥堅決拒絕,而且還狠狠的揍了他,現在,現在卻用這麼風雅的藉口奉上三成乾股,這是多麼讓人做嘔的事情啊。勢利小人啊。
人可以卑鄙,但不能如此卑鄙啊。
呂漢強無視兄弟的鄙夷,還是一番風雅的,態度堅決的奉上了那紙契約。
朱由檢愣住了,也震驚了。
一萬兩白銀,就那麼平平白白的送上,說明什麼?說明呂漢強很有錢。
但是,呂漢強的錢在哪裡來?
說書?
不過是聽書人每人十幾文的門票,打賞?也有,不過是一兩銀子最大。整個書說下來,怎麼也賺不到萬兩白銀,若是真的如此,那全北京說書的,還不各個富可敵國?
銀子哪裡來?正是自己忽略的什麼報紙。
那纔是大進項。
三層乾股,按照呂漢強短短兩月便拿出一萬兩銀子給自己的計算,那便是多少?
朱由檢腦袋當機了。
其實,朱由檢還真算對了,在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事情,在計算機沒出現之前,還真就是報紙纔是一本萬利的行業,軍火?靠後吧。
這是一場風雅的事情,這是一個放在任何時候,都是風雅的賄賂,於是,在風雅裡,呂漢強心滿意足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的回了家,達到了他的目的,在這風雅裡,朱由檢和王成恩也風雅的改變了自己囧迫的生活。
這一切都在風雅裡完成,看看,這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