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的聽呂漢強的分析。孫承宗對大明現狀憂心忡忡,即便是這樣,在內心裡,他還是在感情上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旁聽生無能亂搞的評論。
老孫頭一輩子就一個半學生,一個真的很不靠譜,這半個還算勤勉,但在性格上卻又有缺陷,但無論如何,作爲老師的,誰願意聽自己學生不好?
呂漢強給孫承宗倒上一杯茶水,然後慢慢的道:“大明走到今天,百年難遇的天災是一個方面,國朝成平日久,驕奢成性官吏**是一個方面,其實最根本的卻是人口問題。”
孫承宗和許傑都莫名其妙的看呂漢強,這和人口有什麼關係呢?這王朝不是人口越多越好嗎?
“漢民族有一個惰性,幾乎不思進取,所謂的不思進取所指的最主要是不願意開疆拓土,每個開國帝王的潛意識裡,都是推翻前代,將故有的疆域拿到手就萬事大吉,很少幾個能放眼更遠。”
這個倒是實情,兩個飽讀詩書的人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想當初大宋開國皇帝還說出一段經典:“我的疆域到此爲止。”人爲的爲後世子孫劃定了局限邊界,結果就弄出一個經濟是世界第一,軍事也是世界第一——倒數的。
“而後代的帝王也不過是做個守成的君主,你等再往後延續的,一個個不過是生於深宮,長於婦人與陰人之手,別說是守成了,就算能保住疆土不失就是不錯的了。”在那後世,都出來個寧與友邦,不與家賊的,割地賠款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混賬傢伙。
孫承宗就苦笑搖頭,是的,遠點的不說,就這大明,自開國洪武到靖難登基的朱棣之後,那真的是黃鼠狼下豆鼠子,那是一代不如一代。那這也就算了,而大明朝後期還就愛出怪胎皇帝,裝神弄鬼的,最具爭議的,最能折騰的,鬧義氣的,不上朝的,做木匠的,還有這個操切急性子的,於是,現在大明這個樣子在所有的人心裡,都將這個罪責歸咎於皇帝的混蛋,現在呂漢強說了這麼一個理由,倒是新鮮。
“疆域不擴大,而天下太平久了,人口就會突飛猛進的增長,就比如現在的大明,在戶籍上的,就有將近一個億,而這裡不包括賣身的,藏匿的,依附的,如果把這些都算上,在下想,現在的大明最少有兩個億。”
“兩個億?有那麼多?”孫承宗不由得被呂漢強說出來的數字弄得直抽冷氣。
許傑出身平民,對這個卻是有認識,皺眉思索了一下,也不得不被這個數字震撼。
“兩個億,這絕對是一個恐怖的數字,而不變的疆土,幾乎沒有進步的農業,生產能力就開始遠遠追不上人口爆發的速度。於是吃飯當然成了大問題,再加上幾百年的土地兼併,還有不斷的賞賜皇親,如此林林總總,這才造成了現在天下流寇無數,杆子盜匪烽煙四起的局面,而細數歷代王朝,那個不是這樣的後果?”
孫承宗和許傑就只能默默無語了。
“而所謂開國盛世,卻那個不是在天下大動亂之後,消滅了無數多餘的人口,讓倖存的人再次獲得充足的土地之後纔出現的?我這麼說當然殘忍,但這的確是是事實。”
“這的確殘忍,但也是——”孫承宗就不忍再說下去了。
“除了內亂殺戮,人爲的消減人口的辦法之外,還有一個能根本解決我們漢人生存的辦法。”呂漢強堅定的道,然後也不等一老一少問,就自顧自的說道:“那就是,我們堅決摒棄那個聖人的什麼妄戰必亡的狗屁不通的所謂教誨,用我手中的劍,爲我漢家的犁尋找耕作的土地,向外,向外,一直向外,才能解決這個悲劇的怪圈。”
孫承宗對呂漢強非議聖人之言表示了忽略,認爲呂漢強說的對。
“這樣一來,爲了不走歷史的怪圈,我們首先用最快的速度奪回遼東,然後遷移中原漢人入東北,爲中原緩解人口與土地的矛盾。見賢是不是這個意思?”
呂漢強點點頭:“老公祖說的正是,但解決現在大明現狀的辦法不單單是這一條路,路還有許多,我們都要探討摸索。”
其他的路,呂漢強已經探討並施行了,也看到了效果,但快速收復遼東,孫承宗也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因爲他也知道遼東的問題已經是幾十年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尤其現在因爲這樣那樣,說的清說不清的原因,大明不能以一國之力對付皇太極,只能將呂漢強孤獨的推在了前面,但以現在呂漢強的力量和後金來對比。還不能對後金形成絕對的優勢,因爲畢竟以一支軍隊對抗一個國家,那的確是一件很漫長遙遠的事情。而站在呂漢強身後的這個老大帝國,別說幫忙,只要不拖後腿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想到整個遼東只有呂漢強一支軍隊在獨立支撐,而其他的軍隊卻做在後方靜觀,尤其是這支靜坐的軍隊還對呂漢強充滿了戒心,孫承宗的心就揪着疼,但沒有辦法,這個王朝就是這樣,東林在朝堂裡總是給呂漢強上眼藥拖後腿打悶棍,每日在崇禎面前搬弄是非,尤其崇禎的性子還就是個剛愎自用多疑寡恩的人,攤上這樣的皇上,說良心話,孫承宗也爲呂漢強趕到無奈和悲哀。
想到這裡,不由長嘆一聲默默無語,一時間書房裡的空氣就有點沉悶。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孫承宗首先挑起了話題,“我理解你現在的狀況,但越是這樣,見賢老弟越要謹慎,就比如你上次對那些參沙子來的外地軍隊的做法,手段有些過於粗暴簡單,影響也很壞,雖然在你這樣強力的打壓下,絕了那些貪婪人的念頭,但其實你已經再次四面豎敵,以後這樣的事情就不要再發生了。”
呂漢強只能耐心的解釋:“老公祖說的是,但當時的狀況不允許我手軟,一旦我爲了不得罪朝廷那些混蛋,對這些老爺兵採取寬縱的辦法,他們對我復遼軍的軍心士氣的打擊,是災難性的,這樣的事情我必須與杜絕,否則我這些年的辛苦就全部付之東流,恢復遼東也就成爲一場空談。”然後將腰身挺拔,雙拳緊握,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緊的盯住孫承宗:“我這是殺一羣雞,來嚇唬那些所有上竄下跳的猴子,只有行這霹靂手段,才能杜絕那些人的貪念,讓我心無旁鷲的一心恢復遼東,這次我這麼做了,如果還有膽敢摸我的鬍鬚的,我還是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