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遷身爲大將軍,自然不是吃乾飯的。無奈大奎的動作太快,故此吃了虧。嘴上中招,孫遷情急中向後便倒,大奎扔出茶杯後並未衝上前,而是伸手‘嘩啦’一聲掀了桌子。刀光一閃,‘咔嚓’一聲裂響,砸向孫遷的方桌眨眼間已被劈成兩半。孫遷此刻已站起了身,手上握着一把長刀。刀身寒光閃閃,看來孫遷這柄腰刀顯然也非凡品。
大奎負手而立,臉上帶着冷笑:“孫遷,你已是窮途末路了。放下兵刃跟我去見皇上吧,你是皇親,又有軍功在身,皇上未必會殺你。”
“癡心妄想!我若少了一根汗毛,你的老婆孩子就要給我陪葬。張大奎,你想清楚!”孫遷帶着獰笑,吐出口中打斷的門牙及一口污血,死死盯着大奎。他不相信大奎是鐵石心腸,能置家小的性命於不顧的孫遷見過,但絕不會是張大奎這樣的。
大奎心中在絞痛,但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有什麼陰損的招數你不妨都使出來吧。”
正對峙間,樓下噔噔蹬衝上十名青衣侍衛。孫遷揚聲喝道:“併肩子上,殺了他!”
十名青衣護衛各自拔出腰刀,閃身已將大奎圍在當中。孫遷得意的仰天大笑,笑得很狂妄很放肆,半晌才道:“我知你身手了得,故此特意爲你招募了這十位高手。張大奎,你在這裡慢慢享受,我先去將你妻兒家小宰殺乾淨~!”這句話的最後幾個字,孫遷說的咬牙切齒。他恨不得將大奎生吞活剮。
大奎依然笑看孫遷:“你真的以爲這些人攔得住我嗎?”
孫遷冷笑道:“你試試看。”說着轉身直奔樓梯而去。與此同時,十名青衣侍衛也一起動了。十柄長刀直取大奎周身要害,大奎退身拔劍之際這十人如影隨形追殺而至。
劍光一閃‘回首現驚鴻’,大奎曾以此招收服孟歌,以龍吟劍之利斷掉襲來的長刀當是舉手之勞。萬萬沒有想到,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過後,十名青衣侍衛手上長刀並沒斷掉。接着一陣衣帛碎裂之聲,大奎胸前已中了數刀。
只是一次合擊,大奎已經中招。孫遷說的話並非虛言,這些人個個是高手。他們手上的刀並非寶刀,這種刀在江湖中稱之爲‘鬼頭刀’,是以精鋼鑄就,卻比一般長刀厚上很多,故此大奎全力一劍未奏奇效。
只是一招,大奎已試出這些人的深淺,當下輾轉騰挪只守不攻。十名青衣侍衛顯然善於圍攻合擊之術,每每大奎進招十名青衣侍衛都是攻守兼備互爲馳援。
眼看着孫遷下了樓,大奎不僅心急如焚,自己一時託大中了圈套,若是孫遷真的去害了黃鶯和長風,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大奎雖是心急卻也無法,這十名青衣侍衛招招奪命,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不經意看到閣窗,大奎計上心來,當下虛晃一招身形急閃,‘喀嚓’一聲撞斷窗扇落下樓去。十名青衣侍衛竟是緊隨其後追到窗前,竟是毫不猶豫各自縱身衝破窗格子飛身下樓。這窗子一次只能過一個人,此次追殺大奎也須分成三撥躍下樓。
第一撥三人身形還未落地,破風之聲大作。這三名青衣侍衛各自慘哼一聲‘噗通…’沉悶的三聲落地,三名青衣侍衛竟是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原來大奎落地後趁着青衣侍衛還未追出來之時,早已撿了數枚石子恭候,青衣侍衛倉促之下追下樓,卻是正好做了大奎的活靶子。
大奎的飛石絕技連飛鳥都能打下來,何況是三個老大的活人。剛剛料理了三個,又下來三個。大奎如法炮製飛石抖手打出,又是三聲慘叫。
第三撥人剛要躍出窗子,猛然見到先前出去的六個人都中了暗器倒地不起,哪裡還敢再出來。大奎不再管僅剩的四名青衣侍衛,環目四顧不僅暗皺眉頭。只見四周已被二百甲兵圍住,卻哪裡有孫遷的影子。
“抓住他,他是奸細。”人羣中一聲嘶喊,大奎循聲望去,見竟是馮喜。原來這馮喜與孫遷是一丘之貉,今日暫且饒他不死,先找到孫遷是正經。
大奎不等甲兵衝殺過來,已向酒樓的門邊衝了過去,二百甲兵各持兵刃吶喊着隨後堵截。這酒樓門邊有根長竹竿挑着酒樓的招子。大奎衝到門邊伸手抄起竹竿回身便掃,身後甲兵剛剛衝到身前幾步,不妨之下竟被大奎一竹竿掃倒六七人。
乘着甲兵大亂,大奎持了竹竿衝進了人羣,杆頭點地身形上越的同時雙手持了竹竿奮力一撐,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大奎撐杆縱出了甲兵的包圍。
大奎身在空中時,一眼看到長街東側有百姓亂作一團,心知孫遷是向東去了。一路向東過了皇城,再走兩條街便是自己的老宅所處之地,大奎心知孫遷是去老宅了。大奎身形落地便向東發足疾奔。
黑風本在街邊的一顆槐樹下站立,猛然見到大奎向東奔去,不僅急嘶叫一聲想要去追,無奈被拴在樹上無法跟隨。大奎猛的聽到黑風叫聲,這纔想起馬上還有自己的包裹。當下身形一轉回頭縱身撲到黑風身邊,伸手抓起掛在馬鞍上的包裹。
大奎拍拍黑風的脖子,急聲道:“乖乖呆在此地等我回來。”說着再次向着長街正東發力狂奔而去。這一耽擱,身後已有四名青衣侍衛及衆甲兵追了上來。那四名青衣侍衛眼看着要追到大奎身後了,大奎身子就像鬼魅一般轉眼已在十餘丈外。此等身法輕功曉是這四名青衣侍衛久在江湖也是聞所未聞。
大奎這一路狂奔之下,街上百姓紛紛避讓。但人多紛雜尚需閃躲,心中一急大奎縱身越上街邊一個攤位案面,借勢前衝身形再起,勢盡之時已撲到街邊房舍的檐下,大奎伸手一搭檐角,身子借力上翻一蕩之間已穩穩落在屋頂。
這一下居高望遠,街上人流纖毫畢現。大奎身形絲毫不見停頓,順着沿街屋頂發足向東疾奔而去。無論高矮屋頂,皆是如履平地。街上百姓何嘗見過如此身手,頓時驚得一片譁然。大奎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驚世駭俗,‘百里走’全力施展下,身形直如風馳電掣。
眼看將近皇城,街上騷亂早已驚動御林軍。皇城門前數百精兵一字排開,帶兵的將軍立身隊前手按刀柄也是如臨大敵。
大奎奔到房舍盡頭,前面已到了皇城門前的護城河畔。大奎縱身下了房頂,直奔皇城宮門。那帶兵的將軍眼看着大奎奔來,見到大奎一身紅袍,頓時放下心來。
“來者何人,皇城重地不得擅闖。”這將軍揚聲高喝之下,大奎遠在百丈外猶自聽得真真切切猶在耳邊一般,心知此人必是高手無疑。
可此刻的大奎哪裡還管得了什麼高手什麼禁忌?當下一邊狂奔一邊喝道:“我乃中書省左都御史張大奎,你是何人?”何人二字說完,大奎竟已站到了這將軍身前。
看大奎的衣着當屬一品,這將軍不答反問:“可有印信?”
大奎連忙在包袱中找出令牌印信,這將軍仔細驗看後,這才躬身抱拳道:“末將翊衛中郎將李天佑,見過張大人。”
中郎將不過區區四品散官,大奎不由急切道:“能見皇上就交給皇上,見不到皇上就送到樞密院。一定要快。”說着將手上包袱硬塞到李天佑懷中。不等李天佑再問,大奎已縱身向着正東發足狂奔而走。
事到如今人命關天,尤其是關係到大奎的天。耽擱了時辰誤了事,大奎怕是要追悔一生。短短兩條街,大奎抄了近路只用了不到盞茶時間即趕到了家門前。
老宅一如往昔,豪門深宅。門前正有兩名兵士守衛,大奎三步並作兩步奔到門前,兵士不認得大奎,當下伸手便擋。“何人擅闖張府”?
大奎亮出腰牌喝道:“我乃中書省左都御史張大奎,說敢攔我?”
兩名兵士大驚失色,連忙躬身讓開道路。大奎急聲問道:“孫遷可曾來過?”
左手兵士楞了一下,小心問道:“可是大將軍孫遷?”
大奎點頭道:“正是,來了沒有?”
“稟大人,孫將軍不曾來到。”兵士老實回話。
大奎又問道:“本官的夫人及公子可在府中?”這纔是大奎最最關心的。
兵士點頭道:“夫人及公子正在府中。”
大奎聞言頓時放下心來,剛要進門不僅停住身形問道:“你們是誰的屬下?”
兵士不敢隱瞞,當下稟道:“張大人勞苦功高,皇上欽命孫遷將軍派兵護衛張府,小的們日夜值守不敢有一絲懈怠。”
大奎暗叫好險,孫遷狗賊你等死吧。心中雖是憤恨,大奎卻是不動聲色道:“你們跟我進來。”兩名兵士領命,連忙替大奎開了門,大奎邁步進了院子。
一切如常,大奎疾步向後宅奔去,妻兒安然無恙纔是大奎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