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63年,江北各路紅巾軍退守安豐城。此時江北紅巾軍由初時的四十萬人減員到不足二十萬,並且安豐城四面皆被元兵重兵圍困。
大奎此時渾身浴血持槍立於安豐北門城樓上,身邊只有楊永懷馮彪二人,如今城上士卒連日與元兵搏命於城頭,早已累的東倒西歪昏睡滿地。大奎知道再有半個時辰元兵會再次發起衝鋒,趁着這個當口他希望紅巾將士們能歇息的好點。因爲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嚴酷。
元兵不計傷亡的晝夜搏命攻城,目的是將江北紅巾軍一舉消滅。沒人知道安豐還能守多久,但大奎知道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便會決戰到底。或許後人不會記得張大奎,但紅巾抗元的歷史不會被抹去。爲了泱泱華夏,爲了黎民之苦。
望着城下十幾個元軍萬人方陣,及遠處望不到盡頭的元兵營寨。大奎並不害怕,劉元帥曾說: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此時大奎臉上雖是血污斑斑,但依然寫滿堅毅。嗚嗚角號響起,城下的方陣動了。
大奎身邊躺在地上睡死的士卒彷彿又注入了靈魂,或是以手扶牆,或是手拄兵器的慢慢站起。沒人害怕沒人退縮,就當元兵架起雲梯拼命爬城時,安豐四面城牆上的紅巾將士同時發出一聲驚天吶喊:“殺”。滾木礌石早已投盡,強弓硬弩也已用完。但有紅巾義士們的血肉之軀,和他們體內澎湃的熱血。
短兵相接開始了,大奎帶着張開與馮彪各持兵器相隔數丈守住城頭。城下的元軍弓騎兵飛箭如蝗射上城頭,不時有紅巾將士中箭倒地。只要不死,這些重傷的紅巾將士爬也爬到城邊以身體做滾木摔下城外去。
一時間四周兵器碰撞聲‘叮噹’作響,大奎手持鐵槍橫掃豎砸,將眼前爬進城牆的元兵盡皆放翻。大奎與楊永懷馮彪各保持數丈距離,楊永懷此時身上早已帶傷。手中大刀揮舞的已見緩慢。這時離三人不遠的地方攻上來十幾個元兵,馮彪大喝一聲:“我來。”說罷衝過去掄起大刀將當先一名元兵砍翻在地,其餘元兵各自揮舞彎刀齊奔馮彪殺到。馮彪展開刀法橫斬豎劈斜砍下撩,一把九環金刀使的如同車輪一般。
十餘元兵轉眼被砍翻五六人,其餘元兵懼其威猛不住後退。且不斷有元兵爬上城頭,馮彪見到大喝一聲橫起刀杆奮力前撞,未進入城牆的幾名元兵立足未穩竟一股腦的被推下城去。
城頭上的血戰陷入膠着,城外元兵在不斷地進入城頭。此時城內紅巾軍後備人馬也在不斷向城上增援。一時間城上人擠人的廝殺,面對面的劈砍,雙方都在搏命爭奪,一時城頭上成爲了拉鋸態勢,只看哪一方能堅持到最後。
大奎在戰鬥中餘光時刻注意着楊永懷,因爲楊永懷已是強弩之末。四面城牆皆有紅巾軍大將把守,只有北門一直固若金湯。其他三門在今日午時左右,多次被元軍搶佔,又被城內紅巾將士捨命奪回。
這些將士都是大奎往日把酒言歡的朋友,更是一起浴血疆場的兄弟。汴梁城外賈三戰死之時,大奎曾心如刀絞般難過。楊永懷後來曾勸他:既是效命疆場,就要時刻準備馬革裹屍。
爲防楊永懷遇到不測,大奎一邊將兩名元兵挑下城頭,一邊向張開靠攏。一路行來身邊又躺下三五名元兵。當大奎與楊永懷脊背相對,楊永懷已是受了三處刀傷。
大奎關切的問道:“楊大哥,你怎麼樣?”張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難怪你是神威將軍,沒日沒夜的苦戰你也能熬的住,到現在還是生龍活虎一般。”大奎挺槍刺倒一名元兵隨即笑道:“俺這是練出來的,誰叫你沒事光抱着什麼兵書戰法一勁的看,武藝卻疏於練習。”頓了頓又道:“不過俺倒是很服你,要不是你心眼多,俺也混不到現在這麼威風。”楊永懷喘息道:“如果有來生,我還願意和你一起並肩禦敵。”
大奎忙道:“呸呸呸,竟說喪氣話。咱兩個誰都不會死。”楊永懷哈哈一笑:“自古到今,瓦罐從來井邊破,大將難免陣上亡。”隨之楊永懷厲喝一聲,將衝到身邊的一名元兵刺翻在地。兩人就這樣緊靠在一起,並肩共同對敵。都是默默不再言語,因爲早已心有默契。
這時,城內沿着城防梯衝上來五名紅巾偏將。直殺到大奎與楊永懷身邊道:“二位張將軍,元帥叫我等來替換二位將軍,並叫二位將軍去中軍議事,說有要事相商”。大奎聞言轉身扛起楊永懷回頭大喊道:“馮大哥,你且抵擋一陣。我們去去便回。”此時的馮彪正在酣戰,無暇回話。大奎扛着楊永懷沿着城防梯下了城,直奔中軍。
進了中軍營內,大奎急忙喊道:“醫官,醫官快來照看楊將軍。”醫官聽到,早早奔過來查看楊永懷傷勢,邊解開楊永懷鎧甲並在傷處包紮。一邊道:“楊將軍的傷還好沒傷到要害,不妨事。”
等楊永懷傷處包紮完畢,大奎扶起楊永懷進了中軍大帳。帳內丞相劉福通正與幾位將領商議軍機,一見大奎進來。劉福通道:“張將軍來得正好,我有要事找你相商。”言罷拉着大奎出了營帳,來到邊上一座帳篷。帳外有數十紅巾兵卒看守,進了帳卻見到小明王韓林兒端坐在帳內。
大奎十分不解的問:“丞相有何要事?”劉福通道:“如今安豐四面被圍,城內紅巾兵馬經連番鏖戰已不足十萬,糧草已經告磬。城外元軍兵馬卻不少於五十萬,如此下去城破已是早晚。”大奎咬牙道:“那又怎的,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劉福通勸慰道:“硬拼絕不是辦法!數月前我已派人向江南行省吳國公求援,不日便會有元兵來到。但小明王在此,老夫卻不敢犯險。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將軍答應否?”
大奎不禁一愣,心知劉丞相既如此說必是有重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