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站在屋檐下,心裡亂糟糟。
此時顧維鈞走過來,看着一身鵝黃色衣衫的顧綰,在這漫天春光中,本該是明豔的顏色,到顧綰這裡卻偏偏顯現出幾絲蒼白。
“阿綰是嚇着了嗎?”
顧維鈞笑着說道。
顧綰搖搖頭,她轉過身子看着顧維鈞,開口說道:“被嚇傻了。”
“此話怎講?”
顧綰看着站在大殿之中的王元美,有些無奈。
“我不可能嫁給王世貞。”
顧維鈞以爲顧綰是小女兒心思不願嫁人。
“女子都要嫁人的,阿綰,元美是個良人,若是阿綰嫁給了他定然不會受委屈的。”顧維鈞開口說道。顧綰低着頭,無奈說道:“我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他的”
“阿綰。”
顧綰心中還留存着一絲希望,顧維鈞對着顧綰說道:“已然告知父親了,此番因爲正在和師母商談訂婚之事。”
顧綰頓時有些震驚,她趕忙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之前爹爹不是還讓我離王元美遠一些嗎?”
顧維鈞嘆了一口氣。
“我病癒了,自然和之前就不一樣了,阿綰不必憂心。”
顧綰依舊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樣子。
“阿綰很討厭元美嗎?”
“不討厭。”
“再過兩個月,阿綰便要過生辰了,女子十五議親,阿綰已然不小了。”
“他的妻子姓魏,而我姓顧。”
顧維鈞嚇了一跳,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離開寺院的時候,顧綰看到王元美穿着一身白衣,站在樹蔭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顧綰一陣頭疼,待到她回到家中之後,直接跑到屋子裡,倒頭就睡。
顧知走到顧綰的房間裡,看着顧綰如此模樣,便開口問道:“阿綰,你不願意嗎?”
“不願意。”
顧知沒有想過顧綰會如此乾脆利落,他坐在顧綰的牀邊開口說道:“阿綰有心上人了?”
顧綰沒有說話。
“那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顧綰沒有說話。
“既然沒有,爲何不願意。”
“有。”
顧綰坐了起來,她對着顧知說道:“明天我就問他願不願意和我成親!”
顧知似乎被顧綰這樣的行爲給嚇壞了,他伸出手指着顧綰,顫聲說道:“你一個女子,怎能說出這樣的話,若是被人聽見了,你的名聲就全毀了!”
顧綰似乎不爲所動,顧知氣的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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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是爹爹不讓我和元美有交集的嗎?”
顧知一陣語塞。
“如今不同了,你哥哥已然病癒了,思質先生對維鈞極爲看重,這門婚事說到底還是極爲合適的。”
“反正你說過了,我當真了。”
顧綰有些賭氣的說道。
顧知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顧綰此時當真是鬱悶之極,她拿出來脖子中掛的那個珠子,越看越生氣,就把那顆珠子一把拽下來了。
“阿綰這又是何苦?”
顧維鈞走了進來,拿起那串珠子。
顧綰沒有說話,顧維鈞坐下來,看着顧綰,眼睛裡閃過一絲愧疚。
“若是阿綰真的不喜歡,我就爲你推了這門婚事,只要阿綰說的那個心上人願意娶阿綰,我就一定會替阿綰說服父親。”
顧綰擡起頭,看着顧維鈞
“你真夠意思。”
“沒事,本來就是我理解錯了阿綰的意思,如果不是我,阿綰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本來今日顧綰的心情還不錯,可是經歷了這件事情,頓時什麼好心情都被消失殆盡了。
第二日一大早,顧綰就和阿荷王氏一行人到了沙溪鎮,本來以爲那人會來。
可是,她等了整整一日,卻依舊沒有見到那人的身影。
第二天,也是一樣。
等到了第三天,到了午間時分,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雨絲,街道上因此行人了了,自然沒有多少食客,王氏就說提前回家。
顧綰心想,要不然換個人逼婚好了。
阿荷看着顧綰,開口說道:“阿綰,你這幾日看起來好沒有精神啊?”
“沒事,還是有點累了,我們走吧。”
一行人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這個地方。
小雨呢喃之下,一把有些破舊的油紙傘躺在角落裡,正在收拾東西的王誠,看着這把油紙傘,拍了一下腦門,暗道之前有一個小丫頭說把這把傘交給阿綰,可是這段時間太忙了,所以他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到明日再告訴阿綰吧。
王誠拿起那把傘,掛在一旁的牆壁上,然後就進屋了,一陣風吹來,油紙傘中的一張紙條隨風而落,雪白的宣紙接觸到充滿水漬的地面。
只見雪白的宣紙上寫着“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雨絲浸染之下,這些字句很快就在水中消散了。
消失在一個慌忙趕路的行人的腳底。
長江之上,王偕與王琦公坐着往來的快船,趕往杭州,王偕的叔父在杭州任職,突發舊疾,所以王琦公自然趕忙趕往杭州。
此時兩人經過一夜奔波,自然是無比疲憊。
可是王偕卻依舊是精神奕奕,此時她應該已然看到了,他的心意。
王偕透過船艙的窗戶看到晴朗的天空,微微一笑。
輕聲念道:“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顧綰回到家中,不知道爲什麼,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躺在牀上,心裡空嘮嘮的,晚上睡不着覺,便一個人來到小溪旁。
月色輕柔,微微潮溼的空氣中帶有一絲絲花香。
顧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伸出手,冰涼的溪水讓她感到一陣清醒。
“阿綰。”
顧綰轉過頭來,看到阿飛站在她的身後。
“這麼晚還不睡啊?”
“睡不着。”顧綰的聲音透着一絲沙啞。
“我聽阿荷說了,阿綰你就要定親了。”阿飛的聲音有些苦澀,可是他的臉上依舊努力維持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