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孝天來說,今天這碗飯也是一碗夾生飯,他的實力現在對付起一條船,已經是綽綽有餘了,如果情況好的話,對付兩條商船,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是偏偏這次老天給他送到了嘴邊三條船。
對方三條船上的船伕加起來,人數比他這次帶來的人手只多不少,一下讓他吃下這三條船,連他心裡面都沒底,怕就怕這三條船提前商量好之後,三家一起跟他玩兒命,那樣的話他真就不容易吃下這到嘴的肥肉,反倒一不小心,還可能被人家給使勁的咬一口。
一晚上他都沒有休息好,一直琢磨着該怎麼吃下這幾塊肥肉,直到天亮之前,才眯了一會兒。
就在他剛剛醒來,還有點迷糊的時候,劉旺忽然在他的船艙外面大聲叫道:“啓稟舵把子,那邊的船放下了一條舢板,朝着咱們的船過來了!”
於孝天聽罷之後一下就清醒了許多,站起來用手揉了揉臉,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然後擡腿走出了船艙,劉旺趕緊給他遞上了一件油布雨披,替他遮住了雨水。
於孝天走到船舷處,擡眼果真看到一條小舢板正在兩個船伕的划動下,載着一個人朝着他們的船駛來,於是便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接他上來!咱們先禮後兵,跟他們談談再說!”於孝天對跟着出來的孟瘋子說道。
孟瘋子嘟囔着:“談個啥,一會兒雨停了,乾脆直接動手拉倒!”
於孝天扭頭看了一眼孟瘋子,微微笑了一下,對他問道:“孟叔,你可有把握將他們三條船都給拿下嗎?”
孟瘋子聽罷之後琢磨了一下搖頭道:“一條的話還沒多大問題,兩條有點勉強,三條的話,估摸着咱們人手不夠呀!不成的話咱們就放跑一條,想辦法留下兩條,先讓彬子拖住一條,等咱們拿下一條之後,再對付剩下一條!實在不行的話,一條也成呀!”
孟瘋子的這個提議倒是比較符合實際,但是於孝天考慮了一下之後還是搖頭道:“要是他們三條船綁在一起,跟咱們死磕又該如何?”
孟瘋子一攤手搖頭道:“那就沒轍了!咱們最多對付兩條船,三條的話怎麼都吃不下!”
於孝天點點頭道:“所以說了,與其逼得他們狗急跳牆,倒還不如先談談條件,快過年了,要是能談妥的話,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的好!省的有弟兄過不了這個年!”
孟瘋子聽罷之後點了點頭:“那倒也是!要是他們識相點的話,倒是也成!”
說話間那條舢板便劃到了海狼的船邊,一箇中年人站在舢板上,擡頭朝着船上抱拳大聲道:“敢問這裡是誰當家?可否讓在下上船一敘?”
於孝天擡頭看看天空,這會兒的雨已經越來越小,變成了濛濛細雨,眼看就要停了,扭頭對孟瘋子交代了兩句,孟瘋子點點頭扭頭下到船艙裡面,一聲大吼,船艙裡面避雨的海狼們一個個都立即答應一聲,咚咚咚的飛快的從船艙之中竄了出來,並且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船舷處列隊。
只見一個個統一頭包黑巾,身穿靛藍色布衣,腰間扎着牛皮板帶,足下蹬着薄底短布靴,腿上打着綁腿的海狼們,精神抖擻的在船舷處列隊完畢,虎視眈眈的朝着船下面的舢板上望去。
前來談判的這個人看到這樣的場景,被嚇了一大跳,險一些跌坐在舢板上,於孝天這才探身抱拳道:“幸會幸會!呵呵!在下乃是海狼!請這位朋友上來一敘吧!”
一個軟梯被拋下了船舷,這個中年男人顫顫巍巍的抓住軟梯,在上面的人拉,下面的人推的幫助下,這才爬上了於孝天的船。
於孝天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見他身穿布袍,裡面露出了一件繡花的絲綢,這樣的打扮是標準的商賈的穿戴,明代商人雖然有錢,但是在明朝的地位卻不高,朱元璋瞧不起商人,下旨凡是商賈,皆不可穿絲綢衣服,只許他們穿布衣,否則的話就是犯法。
於是商人們雖然有錢的厲害,可是受制於此,卻不敢公開穿着絲綢製品的服飾,只能偷偷在家裡面穿戴,出來之後,也只能在外面再套上一件布衣,商人們爲了表明他們的身份,很多時候在裡面會套一件絲綢衣服,但是又要多少露出來一點讓人看到,以此來炫耀他們的有錢。
這樣的心理讓人有點好笑,但是又有些無奈,於孝天總覺得這麼做有點掩耳盜鈴的感覺。
而這個商人身材中等,摸樣還算是端正,但是膚色比較黑,也比較粗糙,可見的此人也是常年在外面跑船之人。
“在下溫州府平陽周顯,這廂有禮了!敢問一下不知這位好漢如何稱呼?”這個商人上船之後,不敢怠慢,一邊偷偷的掃視船上的衆海狼們,一邊趕緊打躬抱拳對於孝天施禮,並且報出了他的名字和來歷。
於孝天聽他口音,確實是江浙一帶的口音,於是大大咧咧的揮手道:“不必客氣,我姓於,叫我們海狼就成了!”
周顯這會兒很緊張,身上的衣服也有點溼,微微的哆嗦着,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凍得,總之顯得很僵硬,陪着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對於孝天說道:“幸會幸會!今日不知碰上的是於大當家,失敬了!”
於孝天也懶得跟他客套,強勢的答道:“你也莫要跟我客套什麼,有什麼事直說好了!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痛快點最好!”
周顯的表情更是僵化了一些,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弓着身說道:“哦!那樣最好!我等是剛剛從廣東回來,途經此處,不知道這一帶是於大當家的地盤,沒有提前投效,還望於大當家多多見諒!
咱們都是在海上混口飯吃,生計不易,今天碰上了於大當家,還望於大當家能高擡貴手放我等一馬!
當然我等也不能這麼讓於大當家和諸位弟兄們白走一趟,自會有些禮物孝敬!不知於大當家可否賣在下個薄面,讓我們離開!”
“哦?看來周掌櫃倒是知道規矩呀!好說好說!眼瞅着這也快過年了,誰不想過個安安穩穩的節呢?估摸着周掌櫃和那些船上的人們,也都有家人在家等着你們回去,於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合適的話,咱們也不想鬧得太僵了,所以就看你們肯拿出多少了!”於孝天一點都不跟他們廢話,直接便表明他的態度,只等對方開價了。
聽到於孝天這麼說,周顯多少放鬆了一些,於孝天的話起碼讓他明白,這次他們這股海狼們,也知道他們船多不好對付,願意拿錢放他們離開,這就是談判的基礎了。
於是周顯乾笑着說道:“如此最好,於大當家果真爽快,既然這樣就好說了,昨晚我們三條船上做主的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這眼看就要過節了,也不能太寒酸了,所以來的時候,另外兩個東家說願意每條船拿三十兩銀子,在下多拿一些,湊出四十兩銀子,一共一百兩,還望於大當家笑納!”
於孝天一聽眉毛便擰在了一起,朝着灣子裡三條船看了看,冷笑了一聲道:“周掌櫃,不是我不通情理,你們三條船都剛從南邊回來,估摸着這一趟來回,也賺了不少吧!三條船纔拿出一百兩銀子,你們這是瞧不起我於某不成?於某雖然大場面見過不算多,可是這一百兩銀子,也沒瞧在眼裡!
你回去吧!告訴他們另外兩個掌櫃的,要是你們就這點誠意的話,那就算了,一會兒咱們手底下見真章,你們衝出去,算是你們的本事,只能怪老子沒本事,要是你們衝不出去的話,那就不能怪我不給你們機會了!這一百兩銀子免談好了!”
周顯一聽,趕緊擺手道:“於大當家莫要生氣,一切好說!咱們還是不要翻臉爲好!要是於大當家不滿意的話,咱們還可以商量,不知道於大當家要多少才滿意,不妨說個數,在下回去也好跟他們商量!”
於孝天皺着眉觀察了一下對面三條船,想了一下之後把手一伸道:“既然如此,那麼我於某就給你周掌櫃一個面子好了!你回去告訴他們,一條船二百兩銀子,談得成的話,我可以給你省五十兩銀子,一共五百五十兩銀子,拿過來你們走人!”
周顯一聽臉頓時變成了苦瓜,哭喪了起來連連抱拳磕頭蟲一般的給於孝天叫苦道:“於大當家,這也太多了!要知道現如今跑船這買賣,賺的實在不多,一趟下來幾個月,除了要給船伕們開支,還要給各地官府孝敬,實在是賺不了多少,要是一下拿出二百兩銀子的話,這趟回去就賠的多了,還望於大當家高擡貴手,再給落一點,起碼讓在下回去也好跟他們商量!”
於孝天有點不耐煩,威脅道:“那麼以周掌櫃來看,你們是連船帶貨都擱在這兒合適呢?還是出點血平平安安的回去合適呢?我們這些人命賤,值不了多少銀子,不成的話就一拍兩散!”
“舵把子,依俺看別跟這廝羅嗦了,乾脆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俺看他們船上裝了不少好東西,何必跟他們多說什麼,乾脆都留下拉倒!也省的他們把咱們當叫花子般打法!”孟瘋子在一旁聽着,跳出來指着周顯說道。
周顯嚇得夠嗆,連忙勸解,請於孝天莫要着急,一切好說,最好不要鬧僵,稍微再給他們降一點,這次放他們過去爲好!
結果於孝天一轉身,不跟他談了,揮手讓劉老六過來跟着周顯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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