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很快就進入到了三百米有效射程之內,但是吳勝天卻紋絲未動,他心中暗自盤算着,三百步其實已經是狼牙步槍有效射程了,但是在這個距離開火,雖然能打死一些叛軍,但是估計會立即讓叛軍意識到事情不妙,轉身就逃的話,那麼他們便可以很快逃出海狼的狼牙步槍的有效射程。
這麼一來有可能的殲滅戰,弄不好會打成擊潰戰,所以他並不着急,繼續冷靜的看着叛軍朝着他們繼續推進過來。
二百五十步,吳勝天沒有下令開火,二百步,依舊是沒有動靜,一百五十步,吳勝天居然摸出一支菸點了起來,並且愜意的深吸了兩口,直到叛軍已經接近到他們一百步的時候,吳勝天才丟了已經快燒到手套的菸屁股,用腳捻滅了菸屁股。
“開火!”
“呯呯砰砰……”
早已做好了一切射擊準備的海狼士兵們,在聽到了吳勝天的吼聲之後,第一排士兵立即便平端起了步槍,槍托抵緊了肩窩,迅速的通過照門和準星,瞄準了一個敵兵,然後整齊的扣動了扳機。
第一排士兵開火之後,根本不擡頭去檢查他們射擊效果,轉身便將第二排士兵讓到了前排,他們自行側身退到了後面,放下槍迅速的抽出槍管下面插着的搠杖,清理槍膛,從腰間彈藥盒之中,取出紙包的定裝彈藥,咬開紙殼,將藥倒入槍膛……
第二排上前之後,立即同樣開始舉槍瞄準,緊接着集體齊射,然後放下槍,撤身將第三排士兵讓到前列,他們再次退回到隊列後面,也開始裝填。
當第三排士兵完成開火之後,原來第一排士兵,這時候已經完成了再次裝填,出現在了隊列前面。
如此往復,三排士兵每隔幾息,便會對着叛軍進行一次齊射,槍口騰起的硝煙,很快便瀰漫了戰場,遮住了不少人的視線,硝煙緩緩的向着四周瀰漫,融入到了空氣之中。
當西山村那邊的鄉兵在百步距離上,開始開火的時候,姓萬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心道果真是一幫樣子貨,在這麼遠的距離上,他們居然就開始亂放銃,這簡直跟他們官軍的火銃手是一個德行。
鳥銃最多打七十步,就算是到天了,而且七十步除非打住光着膀子的人,否則的話別說是打在披甲之士的身上,就算是人身上多穿兩件衣服,都不見得能打進肉裡面,除非好死不死的銃彈打在人臉上,否則的話,這麼做就是聽個響罷了。
大明的官軍在戰場上和遼東建奴交手的時候,沒少幹這種事,要說大明官軍裝備火銃着實不少,弓箭手也不能算太少,可是往往在戰場上,這些明軍官兵,在眼看着建奴的兵馬衝着他們衝殺過來的時候,立即就會亂了手腳。
這些火銃手和弓箭手,往往都等不到軍官下令開火,實在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往往在建奴的兵馬還遠沒有衝到他們近前的時候,就開始亂糟糟的胡亂開火,結果他們打出去的銃彈,或者是射出的箭支,根本就射殺不了任何建奴兵將。
加之官兵的火銃手訓練不足,在承受着巨大心理壓力之前,幾乎是各個手忙腳亂,根本來不及進行復裝,建奴兵馬往往就利用這個時機,催馬或者加速發足狂奔而上,衝着明軍陣列便衝殺過來。
這時候沒有完成再次裝填的明軍火銃手,瞬間便會變成一羣軟腳蝦,手中的火銃也變成了燒火棍,要麼他們迎着脖子等着建奴過來砍死他們,要麼他們只能選擇掉頭逃走,但是這幫明軍有幾個是傻子?會跟呆頭鵝一般的立在那兒跟樁子一般的等着建奴來殺?
於是大明官軍很快陣列就會被建奴衝亂,接下來大明官軍便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開始在戰場上抱頭鼠竄,而建奴則會立即開始揮軍掩殺,其結果是往往大明的官軍,就算是數量佔着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也會被建奴打的大敗而逃。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大明雖然把巨量的錢糧,投入到了遼東戰場上,調集招募了大批的兵將投入遼東戰場,但是卻屢戰屢敗的原因,逐步的將整個遼東,差不多都丟給了建奴的原因。
而今天在這個姓萬的叛將眼中,似乎這些西山村的鄉兵正在重演大明官軍常乾的那種蠢事。
百步之外就開始朝着他們胡亂開火,那麼接下來他們恐怕就沒有時間再重新完成再次裝填了,他只需要督軍朝前猛衝,只要衝到那些鄉兵近前,估計着就算是穩操勝券了。
於是他立即高吼一聲,從腰間拔出了腰刀,高舉過頭晃動着明晃晃的單刀大叫道:“弟兄們,給老子朝前衝呀!……”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這姓萬的眼珠便努出了眼眶,要不是眼皮還當着眼珠子的話,他的眼珠子估計就直接努出眼眶,跌到了地面上去了。
因爲就在他興沖沖的高呼大叫,指揮着手下要加速朝前衝的時候,卻突然間看到衝在隊列最前面的那排披甲兵卒,在敵人銃聲響起之後,一個接着一個的慘叫連連,一頭栽倒了雪地上,鮮血四濺,噴濺的到處都是。
姓萬的叛將感覺腦子這會兒有點不夠用了,並且認爲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這可是有足足百步距離呀!那些西山村鄉勇拿的不是鳥銃嗎?就算是不是鳥銃,他們拿的是最犀利的魯密銃,可是也打不了這麼遠呀?
所以他趕緊閉上了嘴,用力的搖了搖頭,閉起眼再睜開,再閉上,再搖頭,但是再睜開之後,眼前的場景還是沒變,他手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些甲兵,確確實實一個接着一個的栽倒在了地面上,齊聲發出一片淒厲的慘叫聲。
“見鬼了!奶奶的見鬼了!這怎麼可能?”他忍不住嘟囔了起來,一時間居然忘了他這會兒在戰場上,而且他是指揮官,他要馬上做出決定,調整戰術,而是隻顧着發矇了。
這時候對面開始又響起了一連串的火銃聲,他馬上又看到,又更多的手下甲兵,開始身上噴濺着猩紅的鮮血,接二連三的栽倒在了前進的道路上。
“奶奶的!這到底是什麼?這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這傢伙雙手抱住頭,尖叫驚呼了起來,所有的常識,在這個時候都被顛覆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簡直就跟一盆漿糊一般,徹底凌亂了。
從海狼步兵第一輪齊射開始,這樣的連環齊射便一直持續了十幾輪,每個火槍手至少連續齊射了五六次,吳勝天這才高聲喝令,下令停止開火。
稍等了一下之後,籠罩在他們面前的硝煙漸漸散去了一些,遠處的景象再一次呈現在了西山村衆人面前,在距離他們百米之外,這個時候地上倒滿了一具具屍體,屍體上的鮮血,還在嚴寒之中冒着熱氣,一些傷者在屍體堆之中掙扎着,蠕動着,發出着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
而剛纔還囂張的不知道他們姓什麼的那些叛軍兵將,這個時候幾乎有近一半的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而剩下僥倖沒有被打死打傷的叛軍兵將,這個時候早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一個個撒着歡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正在撒丫子朝着他們來路上狂奔而去,就連幾個在後面督戰的騎馬的親兵,這個時候也連人帶馬被打死在了當場。
整個叛軍崩潰的速度之快,可以說令人瞠目結舌,其實這也是廢話,面對着撲面而來,擋無可擋躲無可躲的那些可怕的銃彈,這些叛軍也是人,豈能不會害怕?
所以叛軍在承受了最初幾輪莫名其妙的猛擊,在眼看着他們的人一排排的被割草一般的收割生命的時候,剩下的人當然就精神崩潰了,這仗根本沒法打,朝前走就要迎着這些西山村鄉兵們如雨一般潑來的銃彈,要想衝到他們近前,根本就是九死一生,不!應該說是十死不生。
這會兒就算是給他們每個人再長一個熊心豹子膽,他們也再無勇氣朝前衝了,這些人都被嚇壞了,今天西山村鄉兵們使用的這種鳥銃,顛覆了他們對鳥銃的所有認知,這些西山村鄉兵手中的鳥銃,居然可以在百米之外,還能把身披甲冑的人給打死。
至於那些沒有身披甲冑的人,就更是連一點機會都沒有,甚至於還出現了一顆銃彈,穿透了一個人的身體之後,又把後面一個人給打死的情況,而且第一個人可能還好一點,但是在他背後的那個人,卻比第一個被銃彈穿透的人還要慘一些。
畢竟第一個人被打穿身體,進去一個小眼,出來是一個血洞,可是當這顆銃彈再打在後面那個人身上的時候,銃彈卻已經變形碎裂,打入人體之後,無法穿透,卻把五臟六腑都給打的稀爛,死的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