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於家軍好不容易萬里迢迢的來到了北方勤王,居然還以抗旨的名義要治罪於他們,要將他們趕回福建,這不是要明擺着將他們這些人都送給建奴爲奴嗎?
一聽到這裡,聚集在這裡的數百人便立即都一片譁然,一個個都露出了怒色,有些粗魯一些的人,這會兒氣懵了,居然忘了他們的身份,立即就破口大罵了起來,乾脆把崇禎皇帝也捎帶上大罵了一頓。
於孝天冷冷的看着這些人喧譁,也沒有制止他們,讓他們先發泄了一番之後,纔再次“痛心”的止住他們的喧譁,接着開口說道:
“恐怕諸位還不知道,於某也是在帶兵到了天津衛之後,才得知消息,就在建奴入關南下大掠之際,原本當今聖上、將盧象升盧大人調入京師,總督天下兵馬,令其禦寇。
可是見到建奴勢大之後,朝廷卻又三心兩意,居然試圖和建奴議和,以至於朝廷重臣當今首輔楊嗣昌以及內侍高起潛,看出聖上心意,盧大人主戰,而他們主和,爲了不讓盧大人獲取戰功,他們處處與之爲難,將其兵權奪去。
可憐盧大人一心報國,但是卻被奪去兵權,手頭僅剩下數千弱兵,甚至於在楊嗣昌等人的授意之下,各地都斷絕給盧大人所率兵馬供應糧秣,以至於盧大人所部斷糧數日,被建奴大軍包圍。
高起潛督軍數萬,就陳駐於盧大人不到五十里之外,卻拒不發一兵一卒救援盧大人,盧大人率其麾下兵將,死戰不退,最終力竭陣亡於疆場之上。
這大明恐怕也只有盧大人一人,在建奴入關之際,要阻建奴大軍襲掠關內,但是卻終不得志,最終被奸臣所害!
可笑的是於某在領兵抵達天津衛之後,派人向朝廷請旨,要在天津衛於建奴決一死戰,可是朝廷卻下旨不準,甚至於視於某爲謀叛。
楊嗣昌等人居然要調集大軍,配合建奴大軍將我於某所部剿滅於天津衛,聖上居然準了他們的請奏,調集官軍準備將我剿滅。
幸好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他們消息走露,京師百姓聞之大怒,才迫使朝廷沒有敢這麼做,要不然的話,恐怕於某這個時候,早已沒有死在建奴手中,倒是已經死在了朝廷大軍手中了!”
於孝天說到這裡,再一次露出了憤慨到極點的神色,幾乎是渾身都直哆嗦。
聽到這裡,在場之人頓時又是一片譁然,這一次叫罵的聲音更是響徹了整個大營,就連四周那些於家軍兵將們,也都怒罵了起來,滿臉都是暴怒的神色。
這一次就連一些讀書人,原本不敢亂罵的,現如今也被氣懵了,這他孃的是什麼朝廷,眼瞅着我們這些百姓,被建奴禍害,居然要和建奴議和,還想方設法的不讓那些忠臣們阻擋建奴,這不是視我們這些百姓爲草芥嗎?
我們可是大明子民,給大明交稅,養活朝廷和文武百官還有當兵的,現如今建奴入關大掠四方,禍害我們,要擄我們出關爲奴,朝廷居然視而不見,還要想方設法的將這些想要救我們的忠勇之士置於死地。
這他孃的當的是什麼皇帝?昏君也只能昏到了這種地步了吧!這些所謂的朝廷重臣,都是吃屎長大的嗎?大明養活這麼多混帳東西,有什麼用?
人羣之中有些人當場就罵了起來,在他們的故意鼓譟之下,在場之人更是無不痛恨到了極點,要不是現在他們手無寸鐵,估摸着有些人當場就要抄傢伙打上京師,去問問當今的聖上,這是當的什麼狗屁皇帝。
於孝天看着羣情激奮的衆人,心中微微得意了一下,今天他這麼一番說辭,拋出去之後,估摸着這幾十萬百姓,今後恐怕就沒人再願意給朝廷當什麼狗屁順民了。
接下來當這些人被遣返回去之後,估計整個山東和北直隸的百姓們,聽聞這些消息,還願意聽朝廷使喚的,估計就沒多少人了吧!
“但是,於某念於是吃大明的飯長大(我呸,這傢伙瞪眼說瞎話!),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既然來此,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朝廷不義,但是你們這些百姓無罪,就算是今後朝廷要治罪於我,殺我的頭,將我凌遲千刀萬剮!
我於某也不能來了之後,再灰溜溜的率兵回去!否則的話於某就對不起天地良心!所以,朝廷不管,我於某來管,不就是區區十萬建奴大軍嗎?我們是人,他們是畜生,難道還有人怕畜生不成?
我要感謝我那些手下的將士們,他們與我同心同德,甘冒抗旨的罪名,與我同進退,就算是餓着肚子,也無一人退縮。
建奴大軍見我斷糧,試圖一戰之下將我滅之,但是殊不知我於家軍將士,豈是他們可以對付的?我等與之激戰一日之下,最終雖然損失很大,但是卻終不負這天下百姓,到底還是將建奴大軍一舉擊敗。
那奴酋多爾袞,也當場在陣前授首,於某這才得以前來這裡,將你們救下!
所以如果你們要謝,也不必謝我於孝天一人,而是要謝我那些麾下的將士們,如果不是他們甘灑熱血,於敵死戰不退,僅憑我於某一人,又如何能做到這等地步?
在此,於某要祭奠一下,那些在此戰之中,陣亡的將士們,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我於某未曾辜負當初的諾言,建奴大軍敗了,你們可以安息了!
來人,上酒!”
說罷之後,有人立即便捧上來了一罈子烈酒,拍開了泥封,頓時飄出一股酒香,於孝天接過酒罈,嘩啦啦倒了三碗烈酒。
他端起來之後,高舉過頭,高聲叫道:“諸位兄弟,一路好走!這碗酒是我給你們的送行酒!喝了吧!”
說罷之後,他將這碗酒傾倒在了地面上。
這時候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不少於家軍兵將們這時候也想起了那些陣亡在兩軍陣前的兄弟們,忍不住失聲大哭了起來。
而那些被召集過來的百姓們,也都紛紛跪下,一個個連連磕頭,各個都跟着失聲痛哭了起來,他們是真心的感激呀!不是這些於家軍的將士,拼死血戰建奴,他們豈能得以逃脫?於家軍能擊敗建奴,肯定也會死傷不少將士,這幾個頭,他們當真是值得磕的!
於孝天接着又端起一碗酒,大聲叫道:“諸位先走一步的兄弟!你們一路好走,九泉路上別忘了相互照應,只要於某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你們家人受苦,現如今於某恐怕已經是當今朝廷的叛逆了,但是隻要於某還活着一天,就要照顧你們家人一日!
如果朝廷非要置我於死地,那麼就請諸位在九泉之下,先給於某佔個位子,於某有朝一日下去,定還要帶着你們在那陰曹地府,鬧他個天翻地覆!接了這碗酒,一路好走!莫要牽掛!”
說着他便將這碗酒也傾倒在了地上。
這第三碗酒於孝天端起來之後,滿臉怒色的叫道:“今日我於某已經做到了想做的事情,至於朝廷如何處置於我,那於某接着便是,但是於某也不是個渾人,要是朝廷要置我於死地,那麼就算是爲了我這些弟兄們,於某也不會就此甘心被滿門抄斬,我於某倒是想要問問當今聖上,到底何爲忠臣,何爲奸臣!
我於某甘願冒死前來勤王盡忠,但是朝廷爲何如此待我?我於某來此勤王,朝廷爲何不給我將士一點糧餉,坐視我兵將忍飢挨餓?爲何不發一兵一卒,支援我大軍抗敵?
又爲何要想方設法置我於死地,爲何要視天下百姓爲草芥,爲何要坐視建奴將如此多大明子民擄出關外爲奴?
這碗酒今日我喝了!就算是捅到天上去,我於某也要弄清楚,這是爲什麼?也要爲我那些戰死沙場的弟兄們求一個公道,爲那盧象升盧大人,求一個公道!”
說着於孝天端起酒碗,大口咕咚咚的就灌了下去,當然如此豪邁,少不了灑一大半酒,亮出碗底之後,於孝天一擦嘴邊的酒水,重重的便將這個酒碗摔在了地上。
這時候所有於家軍兵將們,都立即高舉手中的武器,狂吼道:“對!去問問當今聖上,爲什麼!這是爲什麼!?奶奶的,憑什麼要這麼對待咱們,咱們給他賣命,他爲何要這麼對待咱們……”
這一下被招來的有些人有點傻眼了,看於孝天和他麾下的這些兵將,這是要瘋的節奏呀!這話怎麼都嚷出來了?這不是明着昭告天下,他們要造大明的反嗎?
可是也有人想,這於將軍果真是個爽直之人,倒也不失一條漢子,該做的做了,但是卻不愚忠,這大明朝廷,當真是爛的不行了,盡忠的人落不到好上,這朝廷還效忠他何用?
他爲大明立下如此戰功,但是卻不被大明朝廷所看重,反倒要治罪與他的話,那麼這朝廷也真沒啥值得效忠的了!
正在熱鬧的時候,幾騎快馬忽然間從營外呼嘯着衝入營中,在大營之中,也只有斥候纔有這種策馬奔馳的權力,換做其他人,要是敢在營中如此策馬狂奔,早被拿下了。
“急報……”幾騎快馬上的斥候一邊急衝入營,一邊高聲呼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