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林守徹更加不利的情況這會兒也出現了,那些本來已經被甩掉的快槳船,這一會兒當看到一條“鬼船”被堵住之後,也又一次興奮了起來,紛紛再次加速划槳,像一羣柴狗一般的追了上來。
林守徹在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緩緩的攥緊了手中的腰刀,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準備。
他將頭轉向了北方南日島所在的位置,默默的念道:‘大當家!林某沒有辜負你,今日林某恐怕要帶着這些弟兄先走一步了,希望大當家念在我等爲您效忠的份上,能善待我們的家人!林某這廂多謝了!’
也就是一會兒的工夫,那些被嚇了一跳的褚彩老手下們便又一次反應了過來,現如今他們是四打一,雖然這條鬼船炮火犀利,可是畢竟孤掌難鳴,而且它這會兒前帆還被毀掉,根本跑不快,這如果還拿不下它的話,那麼他們真該回去投海死了乾脆了。
更何況他們後面的船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怎麼看他們都佔據着所有的優勢,再不上的話,真就說不過去了。
於是剩下的四條褚彩老的船,很快又加速逼了過來,而且在近距離之中,開始不停的用他們船上的那些破炮,朝着林守徹的座船打了過來。
這會兒即便是林守徹的座船上彈藥充足,但是讓他同時抵住四條敵船的進攻,他們的火力也不算充足,更何況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就更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各種炮子還有火箭在空中飛舞着,密集的灑落在了海狼座船上,打的他們船上劈啪作響,炮子也就罷了,但是那些火箭卻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原本就已經受損不輕的船帆,現如今連主帆也被點燃了起來。
船上的繚手雖然拼了命的用唧筒抽海水進行撲救,可是澆滅一支,又飛來幾支,插在了船帆上。
而他們的船帆是帆布製成,即便是被澆溼之後,也計較容易被引燃,不多會兒工夫,這面破帆便更是變得千瘡百孔了,使得他們的船速更加緩慢了下來。
而有限的幾個繚手,在敵人的炮矢之下,也很快有兩個人倒在了甲板上,一個當場身亡,一個重傷眼看着也要不治,更使得他們船上雪上加霜,一些火箭落下之後,還引燃了船上其他一些地方。
雖然海狼歷來重視船上損管的訓練,可是也架不住蟻多咬死象這樣的打法,更何況船上絕大部分人現在已經心懷死志,全心全意將精力放在了敵人身上,已經不太去注意哪些落在船上的火箭了,任由它們在船上燃燒,不再去管。
這使得這條海狼船很快便煙火四起,冒出了滾滾的濃煙,四條敵船也如同惡犬一般,圍在了它的周圍,對它不停的撕咬着,但是他們並不急着貼上來奪船,而是在等着同夥們趕過來,一起加入到對這條“鬼船”的圍剿戰之中,省的他們這麼貿然貼上去,成了有一個犧牲品。
而海狼船上的海狼部衆們,這會兒則利用手頭有限的武器,對這幾條敵船進行着頑強的抵抗,十支燧發槍輪流發火,不停的朝着敵船打去,冷不丁也能時不時的放倒幾個敵衆,包括幾門小佛朗機炮,這會兒也拼力的發炮,試圖擋住這幾條敵船。
可是他們這樣的抵抗,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顯得太弱了一些,已經無法再壓制住敵方的火力。
而他們的抵抗也讓敵人看到了他們的虛弱,終於確定他們的火炮已經是沒有彈藥了,這就讓這幾條敵船更加猖狂了起來,漸漸的越逼越近,開始試圖貼上來打白刃戰了。
林守徹兩眼通紅的看着手下一邊頑強抵抗,一邊一個接着一個的受傷倒下,終於不再堅持下去,怒吼一聲道:“把所有炮彈打出去,然後把炮推入海里!”
他的話音一落,船首的十二磅短炮便又一次鳴響了起來,但是這一次它沒有用實心彈,十二磅炮的實心彈至此已經用完,不得已之下他們只得將一包葡萄彈裝入了炮膛,爲了增加威力,炮手甚至不管不顧的又給炮膛裡面塞了一包散彈。
反正打完這一炮他們就沒有藥包了,即便是留下這包散彈,他們也沒有發射的機會了,所以炮手最終還是不要命的將散彈也塞入了炮膛,至於會不會引起炸膛,這會他們已經不再多想這個問題了。
這一炮點響之後,它所指向的那條船算是倒了黴了,鴿子蛋大小的葡萄彈和小指頭大小的散子,簡直如同暴雨一般,劈頭蓋臉的就在他們船舯位置橫掃了過去。
處於這個位置的一羣褚彩老的手下,根本沒有任何躲閃的機會,便被打的如同跳舞一般在船上亂蹦了起來,整個船舯甲板上的人員,幾乎被一掃而空,再看過去,那裡已經撲倒一片,血流成河了。
剩下的三門六磅炮則也立即發火,各自照準了一個目標,一炮放去,不是在敵船上鑿出一個窟窿,就是打的敵船上跟馬蜂窩一般,一條敵船的船帆,直接便被撕成了碎片,也啪嚓一聲墜落了下去,船在海面上打橫了過來,引起一片驚呼之聲。
趁着這個機會,炮手們紛紛推動炮架,打開了炮門,將沉重的炮管掀入到了海水之中,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但是林守徹這麼做,還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萬一這條船沒有最後被他們毀掉,落到了敵人手中的話,起碼他們也要保證船上的這些炮不能落入敵手之中。
當看到海狼船上的人將炮推入海中的時候,一些褚彩老手下氣的哇哇大叫,他們除了看中了這條鬼船之外,同樣也看中了這些犀利的大炮,原本他們想要奪了這條船,連船帶炮都收入囊中,可是現如今卻沒想到這些敵人,卻在這個時候,把大炮掀入到了海中,這一下起碼他們是拿不到這些大炮了。
於是氣急敗壞的這些褚彩老手下們,橫豎已經沒有了大炮的威脅,於是紛紛駕船瘋一般的朝着海狼船圍了過來,他們打定主意,即便是這些大炮完了,他們起碼也要把這條鬼船給奪下來才行。
現如今他們也看出來,這幫“鬼船”上的敵人,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如果再不趕緊下手的話,這條船估摸着他們也拿不到了。
於是林守徹和他手下的水手們這個時候迎來了最殘酷的時刻,敵船紛紛靠近過來,貼到了他們的船舷處,衆多褚彩老的手下們,開始揮舞着刀槍斧頭,嚎叫着朝着他們船上跳了過來。
“弟兄們!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殺呀!給我殺呀!”林守徹揮舞着腰刀,撲向了船舷處,一刀將一個迎面撲來的褚彩老手下斬翻到了海水之中,一邊對着船上剩下的這些弟兄們狂吼道。
這時候船上的兵夫們連最後燧發槍的彈藥也都告罄,紛紛將手中的燧發槍用力的砸在了船舷處,將其砸壞之後,丟入到了海水之中,然後拔出了腰刀,狂吼着和跳過來的這些敵人拼殺了起來。
船舷處響起了一片叫罵和慘呼之聲,刀槍的交擊聲,還有時不時的銃聲,不停的有人噴着血霧撲倒下去,雙方的人員聚在了船舷處,像是一羣野獸一般,拼盡了全力撕咬在了一起。
轉過頭再看羅賢彬和另外一條海狼船,他們兩船成功的撕破了對方的防線,突出了重圍,開始揚帆加速朝着寬闊的水域駛去,但是當羅賢彬還沒有來得及慶幸的時候,轉頭一看,心卻一下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爲,在他的打頭之下,既然衝開了敵方的封鎖,而且他還趁機重創了敵方兩條船,後面的兩條船應該比較容易跟着他一起衝出來,可是沒成想天不作美,偏偏最後林守徹的那條船卻未能跟着他衝出來。
即便不用望遠鏡,他也可以看到,林守徹的那條船偏偏就在衝出來的時候,前帆卻好死不死的被撕破了。
對於他們這些已經掌握了這種單桅縱帆船性能的人來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前三角帆對於他們這種船的重要性,一旦前帆損毀的話,即便是最快的速度進行更換,也起碼需要兩刻鐘的工夫。
可是這個節骨眼上,褚彩老的手下可能給林守徹船上的人兩刻鐘的工夫,讓他們更換上前帆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失去了前帆之後的林守徹那條船,就意味着已經失去了突圍的機會,馬上便會被敵方纏住,這個時候林守徹的那條船上彈藥存量已經基本上告罄,面對着那些褚彩老手下們的圍攻,他們基本上沒有任何機會突圍出來了。
這樣的情況兩條船上的海狼部衆們都看到了,所有人剛剛高興起來的心情,頓時都沉了下去,剛纔因爲突圍出來的歡呼聲頓時落了下去,兩條船上也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