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彩老很是生氣,招手叫過了一個親信手下,對他喝問道:“這幫混帳東西,半夜不睡這是折騰個啥?不知道營中天黑之後不得囂鬧嗎?去看看,抓幾個砍了,看看誰還敢這麼胡鬧!”
可是他的手下卻皺着眉對褚彩老說道:“啓稟大掌櫃,今兒晚上這事兒恐怕是怪不得這些弟兄們!本來弟兄們都已經睡下了,可是忽然間不少弟兄肚子疼,起來跑肚拉稀,後來越來越多弟兄也跟着起來,都說肚子疼,這不剛纔小的過去查問,有的弟兄這會兒已經拉了好幾次了,腿都有點軟了!
他們這會兒正在罵那些做飯的傢伙們呢!估摸着是做飯的不小心,用了啥不好的東西,讓弟兄們吃壞了肚子!”
褚彩老一聽,這會兒才聞到空氣中確實瀰漫着一股子的屎臭味,起初並沒有朝深處想,哦了一聲準備扭頭回去接着睡,可是這時候周師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見到褚彩老就抱拳說道:“大掌櫃留步!在下正要找你有要事稟報!”
“哦?周師爺這麼晚也沒睡嗎?這會兒還有何要事?”褚彩老扭頭停下腳步對周師爺問道。
“大掌櫃,今晚的事情頗爲蹊蹺!在下剛纔問了一下,下面弟兄不少人都開始鬧肚子,您已經知道了吧!”周師爺對褚彩老反問道。
“知道了,可能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吧,這又有何蹊蹺?”褚彩老還是沒有引起重視,隨口說道,這會兒他滿腦子都盤旋的是那些紅夷大炮的事情。
“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在下剛纔已經問過,這些弟兄不是在一個地方吃的飯,各股掌櫃都有自己的伙伕,可是卻幾乎每股弟兄都有不少人跑肚!這事兒恐怕就不簡單了!”周師爺趕緊說道。
褚彩老的眉頭這時候才猛然擰了起來,驚道:“你是說……這海狼可能做了手腳?”
周師爺點點頭道:“很有可能!但是海狼肯定不可能在食材裡面做手腳,弟兄們吃的東西是各股掌櫃船上帶來的,應該沒有問題,問題很可能出在了水裡面!在下已經安排人去問過了,各股上岸之後,都是從附近一個小溪的水塘裡面打來的水,做飯也用的都是哪兒取來的水,這問題估計就出在這個水塘裡面!”
褚彩老倒吸一口涼氣,忽然間怒道:“你這麼一說倒是真有可能!照你這麼一說,這事情卻是蹊蹺,這姓於的也敢!趕緊去請隨船來的郎中,給弟兄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褚彩老這會兒真是有點害怕了,站在大帳門前再也沒有了一點睡意,焦急的等候周師爺去弄清楚這件事,這件事他越想越怕,因爲下毒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聽說過,特別是在水源之中,給人下毒的事情,他更是早年曾經聽聞過,可是沒想到今天他卻中了招。
如果是海狼這次給他們在水源裡面下毒的話,那麼這次他恐怕麻煩就大了,一旦這毒是劇毒的話,那麼他這次就算是栽到家了,想想他就覺得揪心,這可是干係着幾千人的性命呀!一旦這些手下被毒殺的話,他可就沒啥玩兒的了,一想到這裡,褚彩老冷汗都流了下來。
周師爺於是趕緊下去安排,那個他們隨船帶來的郎中這個時候已經被人請了去,爲一個掌櫃的診病,不多會兒的工夫,周師爺便小跑着回來對褚彩老說道:“啓稟大當家,跟着隨船來的郎中已經去看過了幾個鬧肚子的弟兄,他診過脈之後,又去看了他們的糞便,說這些弟兄們倒不是中毒,而是中的瀉藥!應該是有人暗中給他們的飯食或者水中下了瀉藥,才導致大批弟兄們鬧肚子!
郎中說了,這種瀉藥雖烈,倒是也不至於要了人命,跑肚拉稀兩三天之後,不用藥也可自愈!只是中招之人,可能要歇息幾天,會全身乏力!”
褚彩老聽罷之後,這心纔算是多少放回到了肚子裡面一些,但是隨即便又暴怒了起來,大罵道:“該死的姓於的!居然敢對老子用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老子要不活剝了他的皮,他孃的就不行褚!……”
褚彩老跳着腳大罵了一通,接着問道:“那麼到底多少弟兄中招了?事情到底麻煩不麻煩?”
周師爺這會兒也是氣得要死,他也沒料到海狼居然會對他們使出這種陰招,在他們完全沒有防範的情況下,一下放翻了他們一大批人手。
聽了褚彩老的問話之後,這個周師爺答道:“事情倒是沒有想的那麼嚴重,大概有三成左右的弟兄中招,有些弟兄吃了飯之後,倒是沒啥反應,也有人只是稍微有點肚子疼,跑了一次肚子之後,就沒啥事了!”
其實實際上中了瀉藥的人比起周師爺瞭解的要多出很多,只是因爲個人體質的差異,加之這幫海盜常年生活在海上,吃飯也不講究,不少人的腸胃抵抗能力比較強,有些人體質稍差或者腸胃功能不太好的,一旦中招反應很大,但是有的人天生腸胃功能比較強大,中招之後反應就比較輕微,甚至於有的人乾脆暫時沒有反應。
另外雖然海狼的醫官們調配的這種瀉藥比較烈,可是畢竟這些藥是被丟到了水塘裡面,藥量分散開之後,被水稀釋之後,濃度並不是很大,所以實際上造成的影響,比預想中的也要輕微一些。
所以真正表現出來的人並沒有預料中的那麼多,可是有些人在今後幾天時間裡,還是會有反應,這肚子疼是免不了的。
聽了周師爺的答覆之後,褚彩老這才又多少放心了一些,三成左右的人出現跑肚拉稀的情況,比起他擔心的情況要好那麼一些,起碼不至於把他手下大部分撂倒,那麼接下來他還不至於馬上就要趕緊跑路。
他這次帶來了五千多手下,刨去這些中招嚴重的,大概還有三千多人可用,這就意味着他還有實力打下這海狼的大寨,要不然的話,他真的就要灰溜溜的夾着尾巴逃回東山島了,那麼一旦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褚彩老的臉面就算是徹底丟光了,這紅夷大炮也就不用再想了。
褚彩老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之後,點頭道:“告訴各股掌櫃,明日起換地方取水,以後要小心一些,不要再中招了!這姓於的比咱們預料的要陰損的多!我們不可不防!
告訴郎中,想點辦法,給鬧肚子厲害的弟兄們治一治,不行的話就讓這些人回船上休息去,先留在船上守船!另外把今天取的水都倒掉,別在用了!
再有,讓沒事的人都去老實躺下歇息,別他孃的跟着起鬨,明天咱們還要幹……”
褚彩老的話還沒有說完,眼角餘光便看到遠處海狼的商棧區那邊忽然閃出了一團火光,接着不一會兒的工夫,便聽到有東西破空的聲音,緊接着便看到遠處一個地方騰起了一片沙土,接着便聽到也控制中遠遠的傳來了一聲轟鳴。
褚彩老和身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從他們的經驗上他們馬上便判斷出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海狼突然開了一炮,炮彈居然飛出了這麼遠,砸在了他們的臨時營地邊緣,險一些就掀翻了一座帳篷。
這一下褚彩老的營地裡面頓時跟炸窩了一般,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因爲他們沒有預料到他們距離海狼的大寨這麼遠,海狼的大炮居然還能打得到他們,這一下幾乎所有褚彩老的手下都躺不住了,趕緊紛紛爬起來開始朝着海狼的大寨那邊望去。
褚彩老也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派人去查看這一炮的損失情況,有人立即飛奔向了那顆炮彈的落點處,不多會兒工夫便又跑了回來,告訴褚彩老這一炮沒給他們造成什麼損失,炮彈落在了營地邊緣,彈起來並沒有飛多遠,便陷在了沙子裡面,只是把幾個附近的弟兄給嚇得不輕罷了。
褚彩老瞪着眼看着夜色之中亮着火把的海狼大寨,這會兒不知道心裡面是什麼滋味了,他選擇這裡紮營,其實已經算是小心謹慎了,這裡距離海狼大寨包括那座商棧區的寨子起碼有兩裡多地,以他對大炮的射程的認知,這裡應該早就超出了大炮的射程之外了,雖說紅夷大炮打得遠,可是他覺得也應該打不到他這裡,可是沒想到海狼的紅夷大炮卻還是能夠得着他的營地,這一下事情更加麻煩了。
但是褚彩老還是強作鎮定,對那些有點慌了神的手下們喝罵道:“慌個什麼?那些海狼的混帳們這是吃飽了撐的,離得這麼遠,他們至多也就是能夠得着這兒的邊了,沒事!讓他們只管放炮好了,最好能把他們的彈藥打完纔好呢!哼哼!”
可是他的話音還沒有落地,衆人便又看到海狼商棧區的寨牆上面,再一次噴出了一團火光,緊接着便又是炮彈劃破空氣的聲音,眨巴眼的工夫,他們便看到他們營地中間一堆篝火突然間崩飛的四散而起,接着還傳來了一陣人的慘叫之聲。
這如同故意搧了褚彩老了一個大嘴巴一般,褚彩老纔剛說過海狼的大炮打不到他們營中,這顆炮彈便落在了他們營地中間,而且聽聲音這一次應該是傷到了人了,於是褚彩老的所有手下的臉上都變了色。
這覺肯定是沒法睡了,現如今他們發現,他們睡覺的地方,居然在海狼的大炮射程之內,說不定啥時候就有顆炮彈落在他們腦瓜頂上了,誰還能睡得着呀!
整個褚彩老的營地之中,這一下就如同開鍋了一般熱鬧了起來,不少嘍囉驚恐的望着海狼的大寨方向,豎着耳朵傾聽着空中的動靜,生怕天上掉下來一顆炮彈。
褚彩老的鼻子這會兒已經要被徹底氣歪了,他也見過不要臉的,可是卻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海狼這根本就是在折騰他褚彩老,擺明了是不讓他睡覺了,雖說海狼那邊的炮打的並不密集,半晌纔打了兩炮過來,也基本上給他沒造成多大損失,可是這麼幹,卻等於是讓他手下今晚鐵定睡不成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