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孝天聞聽大怒,當即帶着一哨人馬,親自趕赴饒平縣城,直接闖入縣城之中,奔縣衙而去,看門的衙役剛要阻攔,便立即被於孝天下令放翻在地捆了起來,帶人直衝入縣衙後堂,闖入知縣後面的院子裡面,直接把那個事主給抓了起來。(.)
知縣大怒,出來呵斥於孝天,於孝天則請出了熊文燦的手諭,稱他乃是奉命行事,有權力便宜行事,知縣不肯罷休,依舊斥罵不已。
於孝天一怒之下,一巴掌過去,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便立即騰雲駕霧的飛了出去,滿口牙被打落了一半,於孝天當即命人把這傢伙也綁了起來,派人以通賊的名義,將其直接解交給熊文燦發落,並且把這次那個事主的相關罪證也統統送去,告這個知縣窩藏賊犯。
這件事在廣東一帶鬧得也相當大,什麼時候一個丘八,敢如此對待一個文官,哪怕他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知縣,這於孝天說打就打,說綁就綁,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於是當即又有不少人上書彈劾於孝天,並且有些人直接找熊文燦告狀,但是這件事朝廷依舊沒有給他們一個說法,因爲這件事於孝天做的雖然囂張,但是當時抓的那個傢伙,確確實實罪證確鑿,沒有一點冤枉。
事後於孝天把這個事主還有幾個海盜,都交給了熊文燦審訊,熊文燦審訊之後,確實沒有發現於孝天冤枉這傢伙,於是便將這個知縣收監,請奏朝廷,朝廷下旨將這個知縣罷官,交按察使司處置,後來這個知縣居然掉了腦袋。
這件事無形之中,更是助長了於孝天的氣焰,使得於孝天在接下來的兩廣沿海討賊期間,更是囂張到了極點,通過剿賊,大大的聚斂了一大批財富,還弄到了沿海府縣不少的土地。
很快四月間顏思齊和褚彩老都宣佈,接受招撫,算是被於孝天討滅,顏思齊被熊文燦任命爲了千總,歸在了於孝天麾下效命,而褚彩老因爲身份比較老,而且他主動提出不再敢這行,手下歸於孝天收編,而他則被准予既往不咎回鄉養老,回福建老家一帶當了一個富家翁。
廣東一帶的海盜意識到這一次於孝天要玩兒真的,非要將他們的地盤盡數搶去,並且將他們逼入死地,於是這些人都不幹了,他們在兩廣一帶活動了這麼長時候,早已將這邊的海上當成了他們自家的後院,豈能容於孝天這個外來戶把他們趕盡殺絕?
於是五月期間,劉香、鄭一官、丘明等一衆大股海盜們,在珠江口會盟,商定聯合一起,對付於孝天這次入廣東對他們的進剿。
這些人每個人手頭,都有至少數千人馬,少的也有幾十條船,大的擁有幾百條船,匯合在一起,着實不是一股小的勢力,短時間之內,便湊出了三萬多海盜,並且集結起來了七百多條戰船。
當然他們的戰船是要畫個引號的,因爲他們的戰船和於家軍的水師戰船,是沒法比的,表面上看他們的戰船數字絕對不少,可是實際上這七百多條戰船之中,只有二百多條算是大船,武器裝備也參差不齊,只有少量的船隻上裝有比較好的西式大炮,其餘的船上,多還是裝一些土炮。
這些人最終推舉實力最強的劉香當他們的盟主,嗜血爲盟,要和於孝天大幹一場,不是於孝天被他們趕回福建,就是他們折戟沉沙。
於孝天南下之後,步步爲營,並不急於朝前攻進,而是沿途邊走邊打,將一個個沿海的海盜可以立足之地都拔除掉,期間還發現了有官軍水師兵將參與,在惠州境內的碣石衛捷勝所一帶,於孝天要抓捕幾個軍將,還和當地廣東的駐軍發生了正面衝突。
被於孝天偵知的這個軍將,乃是駐守捷勝所一帶一個官軍水師水寨的千總,手頭有數百手下,平時公開的身份是水師軍將,但是實際上卻一直在暗中充當海盜,專門在海上劫船,而且此人心狠手辣。
爲了保住身份不被人知道,往往做事很絕,劫獲的商船上的船伕,往往被他殺的一乾二淨,事後船隻會被他拖到不招人眼的地方偷偷賣掉,而捷勝所的一個守備,也和他有牽連,暗中充當他的窩主,這幫傢伙其實是披着大明官軍的人皮,行的卻是海盜的買賣。
這次於孝天率部南下,早已把他們的所作所爲提前打聽的一清二楚,罪證確鑿,所以船隊一到捷勝所,他便下令包圍了捷勝所,並且堵住了水寨,派人通知碣石衛的衛指揮使,讓他派人過來下令擒拿這幾個罪魁。
這個衛指揮使得知消息,大吃一驚,他不是對手下那些傢伙所作所爲一無所知,但是因爲他平時沒少吃這幫人的好處,這次於孝天作爲客軍來廣東沿海討賊,他本身就感到不爽,這無疑等於是踩在了他的地盤上,讓他們廣東駐軍臉上無光。
於是他便以這是他的事情爲由,讓於孝天不必管這件事,於孝天才不管他樂意不樂意,下令包圍了捷勝所之後,立即命人喊話開門,否則的話就發炮攻城。
捷勝所城乃是一個衛所城,本身擁有比較完善的守備設施,以前主要是防倭備倭之用,駐守這裡的守備聽聞消息,嚇得屁滾尿流,怎麼敢開城門讓於孝天的人進來把他抓了。
所以他命令手下關閉捷勝所城,堅決不開城門,並且在城上喊話,說於孝天誣陷於他,令於孝天麾下的人馬立即撤離。
於孝天給他了一天時間考慮,一天時間到了之後,這守備還是不肯開城投降,於是於孝天當即下令攻城。
十幾條戰船在捷勝所城外海面上一字排開,亂炮齊發,僅僅用了一個小時不到,便把城牆轟塌,登岸的步兵隨即攻入城中,將城中數百官兵全部解除武裝,分頭看押起來,開始嚴刑拷問。
那個守備在於孝天下令攻城的時候,已經在城頭上中炮身亡,自然不必再受這份罪了,而那個水寨的千總卻被抓住,一通拷問之後,便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他這些年來,勾結守備乾的事情都倒了出來。
對應其它那些官兵的口供,這件案子徹底坐實,於孝天當即派人將這幫人解送到了熊文燦那裡,把捷勝所也給接管了。
這件事瞬間又在廣東掀起了軒然大波,於孝天打知縣的事情這時候還沒有平息下去,這會兒又炮擊廣東衛所城池,轟殺守備,抓捕了千總,於是廣東這邊的軍將也不幹了,一個個吵吵着於孝天行事太過橫行無忌,連他們廣東的軍將都敢說殺就殺,說抓就抓,這還了得?
於是這幫人便紛紛又到熊文燦哪兒告狀,並且上書彈劾於孝天,可是這件事於孝天把事情做的很實在,各種證據蒐集的很到位,人證物證加上口供,一應俱全,甚至還按照他們的口供,起獲了兩條尚未出手賣掉的商船。
所以熊文燦當然沒法維護這些傢伙,只能秉公處置,將這個千總斬首示衆,並且把事情原委經過,呈報朝廷,崇禎一看這倒好,於孝天還真是夠囂張,連衛所城他說打都敢打,好大一個守備,說轟殺就轟殺了。
可是看過熊文燦呈送的奏章之後,他也沒話可說,現如今他沒想到連軍將都暗中幹起了海盜的買賣,難怪這些軍將屢屢無法討滅海盜,原來他們本身就是海盜,兵就是賊,賊就是兵,這海盜怎麼可能剿得盡?
雖然於孝天做的確實非常過分,這種事按理說他應該先呈報熊文燦,讓熊文燦來進行處置,而不是他自己親自拎刀上陣,直接把捷勝所城給轟塌,把守備直接轟成渣,去親自抓捕這些犯事之人。
可是於孝天卻還是這麼做了,根本不顧及同僚的面子,也不顧及其他人怎麼着想,愣是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但是反過來說也不得不承認,他這種雷霆的手段,確實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這種事如果於孝天按照正規途徑,去報知熊文燦的話,消息一旦走露,這幾個犯事的傢伙弄不好就立即會溜之大吉,到最後不了了之。
於是崇禎只能無奈的又默認了這件事,把這件事給壓了下去,但是卻讓人暗中提醒熊文燦,最好還是約束一下於孝天,別讓於孝天在兩廣剿匪期間,把事情鬧得太大,以至於以後不好收拾。
熊文燦也覺得於孝天這兩次的事情做的有點過頭了,私下裡派人去提醒一下於孝天,以後遇上類似的情況,可以不必如此作爲,不妨給其他人留點面子,把事情交給他來處理爲好。
於孝天卻振振有詞,說他之所以這麼做,正是爲熊文燦着想,要是走露風聲,這些人鐵定抓不到,今後還會貽禍民間,要是熊文燦看不慣他的做法的話,他願意立即扭頭就回福建去,誰愛管誰管這剿匪的事情。
熊文燦一聽於孝天的答覆,覺得腦袋都是大的,心道這於孝天果真不是好相遇的傢伙,做事還真是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