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蒂亞斯入宮了,當然不是氾濫的清宮戲裡那種卿卿我我、多女一男的入宮,而是開啓了他王位爭奪之旅的鐵血式的入宮。
在我的安排之下,馬蒂亞斯的競爭口號共八個字:反戰、平等、強軍、重商。
這八個字看似簡單,卻要動多少人的蛋糕,承擔多大的風險,頂住多大的壓力,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但是正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收穫與付出永遠成正比,我們將得到的東西也不能用對與錯、多與少來衡量。
魯道夫二世對自己這名“突然開竅”了的弟弟感到既喜歡、又撓頭,感情十分複雜。
喜歡是因爲最近國際國內形勢相當複雜,作爲名義上的統治者他是相當的撓頭,橫空出世的弟弟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着實令他歡喜。
至於撓頭嘛,這個原因就比較複雜了,當年父親去世的時候,自己這個文武雙全的弟弟很是和自己爭鬥了一番,若不是自己出奇制勝,只怕今日誰坐在上面、誰站在下面還仍未可知。
所以他這次堪稱強勢迴歸,未必沒有再次挑戰王權的意思在裡面。不過他鬧得動靜很大,一下子從隱藏在暗處的潛伏者成爲了炙手可熱的名人,只怕自己還不好太明顯的對付他,只能慢慢再琢磨辦法了。
所以僅就表面上而言,魯道夫二世對自己弟弟馬蒂亞斯的歡迎是無可挑剔的,是感人肺腑的,是美輪美奐的。如果不是深知他陰損刻薄的爲人,只怕任誰都要以爲之前馬蒂亞斯是不是因爲對自己哥哥什麼誤會才選擇出走的。
當然飽經風霜的馬蒂亞斯不會再向當初的青澀少年那樣,妄圖通過良知、規則、血緣這樣幼稚的渠道打動和贏得自己這位兄長的善意,所以他選擇了參與遊戲——按照遊戲本身的規則。
第一步走得很穩——這是我對馬蒂亞斯復出計劃的初步評價。
當然,如果讓我一個二十一世紀來人辦這些還辦不好,那真的可以從此退隱江湖,在曼哈頓開發一塊兒農場、過個富家翁的退休生活了此殘生,不要再考慮什麼國家大事纔是上策。
不得不說馬蒂亞斯這傢伙很明智,在重新恢復了身份之後,他選擇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很快開始在他負責的商貿、改革領域給了我反饋和好處。
或者說,雙贏的機會,所以佑熙出現在漢堡,爲即將展開的大型貿易洽談會做全面準備。
這時我卻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馬蒂亞斯似乎很“怕”佑熙,怎麼說呢,他每次見到佑熙之後,似乎都有些唯唯諾諾,表現又很亢奮。
嗯?這是怎麼個意思?
在馬蒂亞斯新府邸舉辦的貿易洽談會歡迎晚宴上,我發現他倆這事兒絕對不簡單,中間有大門道啊!
最近這段時間,馬蒂亞斯一直負責北歐貿易開拓,不可避免的和常駐阿姆斯特丹的佑熙有來往,現在看來,他對我這位“小姑”似乎絕非業務往來這麼單純呢!
我坐在角落裡,靜靜的品嚐着極品紅酒,看着這傢伙在佑熙跟前欲語還休的表演,以及佑熙禮帽客氣的應對,心裡已經笑翻了天。
見到我表情怪異,馬蒂亞斯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告辭了佑熙之後,向着我這邊端着酒杯湊了過來。
“船長,今天天氣不錯!”馬蒂亞斯明顯沒話找話。
我點點頭,對着他揚揚酒杯道:“可不是嗎?有情飲水飽,她若安好,便是晴天。天氣自然是好的。”
見我一語道破天機,馬蒂亞斯用手堵着嘴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扭頭看了那邊在一羣商賈之間遊刃有餘的佑熙,出了半晌的神,方纔扭回頭望着我繼續說道:
“船長,張小姐真是個不錯的女孩,不是麼?”
我“嗯”了一聲,問道:“怎麼着?看上了?”
馬蒂亞斯答非所問:“我從沒見過這樣優異的女士,令人神往。”眼神中盡是嚮往之意。
說完又扭頭問道:“她不是您的女人吧?如果是,我就不考慮了。”
我立即搖搖頭道:“不不不!她不是我的女人,嚴格意義上講,她還是我的長輩。所以帥哥你大可以努力去爭取的。”
馬蒂亞斯剛要說話,我又補充道:“不過,我答應他的父親——也是我的至親,一定會確保她的安全和幸福,所以你懂的——如果你做不到給她幸福,建議你從起點處就不要開始。”
說這話時,我已經帶上了濃濃的威脅之意。馬蒂亞斯自然是沒口子的答應,自從跟着我這段時間,他對我的能力已經是百分之一百的佩服,甚至帶着一定程度的恐懼。
換句換說,我能將他捧上神壇,就能將他拉下神壇,他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我卻不放心他的保證,繼續說道:“你們歐洲的貴族婚姻就那麼回事,說白了就是兩個人名義上在一起,實際上各玩各的,我說的對嗎?”
說這話時,我的臉上滿是戲謔之意,馬蒂亞斯立即臉色一紅,嘴裡嗚嚕嗚嚕幾聲之後,正色對我道:“是的!絕大部分貴族是這樣生活的。”
說着攤攤手道:“也包括以前的我。”
我追問道:“那現在呢?”抿了口酒,我斜眼盯着馬蒂亞斯。
這哥們兒嘆了口氣,一臉深沉的道:“自從我失去這一切、流浪於海外之際,我受盡了人間的白眼。那些跟我眉來眼去的女人們一個個對我唯恐避之不及。”
說着盯着我的雙眼道:“用船長您的話說,只有經過了苦痛,才懂得什麼值得珍惜。我想我知道現在要的是什麼,所以請您放心。”
說話時,滿眼都是真誠。
我靜靜的盯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後嘆了口氣道:“就算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會膩味,所以你不用給我這些保證。我只希望你無論到了何時,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不忘初心,也就足夠了。”
馬蒂亞斯舉起酒杯,沉聲道:“一定!”
兩隻酒杯碰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我們相識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佑熙在不遠處看到我們說了半天話,又端起酒杯碰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由的好奇心大起,立即推辭了其他人,向我們這邊走來。
走到我們旁邊,佑熙端着酒杯,笑眯眯的問我道:“啓藍,你在和殿下談什麼?”
我咂咂嘴道:“我們在談今天的天氣。”
佑熙不信:“天氣有什麼好談的?還能說這麼久?”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宛如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我佯裝正色道:“當然有談的價值,我們一致認爲,今天的天氣非常適合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怎麼樣,你有聞到愛情的味道嗎?”
佑熙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偏頭看了旁邊略囧的馬蒂亞斯一眼,若有所悟的道:“愛情?沒有聞到,但是我卻聞到了你說過的......嗯,那個叫什麼?”
想了想,空着的左手打了個輕巧的響指,愉悅的道:“對了!是荷爾蒙的味道!”
我不由的哈哈笑了起來:“你還記得荷爾蒙?真不賴!沒錯,是荷爾蒙的味道,根據生物學原理,荷爾蒙催生愛情,所以這就是愛情的味道。”
佑熙驚訝的用手捂嘴,瞪大眼睛道:“不會吧!啓藍,你居然愛上了殿下?”說着又扭頭望向馬蒂亞斯:“殿下你們的愛情是不會受到祝福的!”
馬蒂亞斯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此時正在小口的喝酒,聽了佑熙這句話嚇了一跳,一下子把酒嗆到了氣管裡,連連劇烈的咳嗽起來。
佑熙趕緊遞過去一塊手帕,面色關切的道:“殿下你怎麼了?沒關係,我不告訴別人!”
馬蒂亞斯咳嗽的更兇了。
我不禁搖了搖頭,這個姑娘真的是太......那什麼了,不由得再次咂咂嘴,拍了拍馬蒂亞斯的肩膀道:“你負責解釋,畢竟......是你的事。”
說完,對着佑熙舉了舉酒杯道:“祝你們擁有一個美好而快樂的夜晚。回見!”說完就要扭頭離開。
佑熙拽住我的袖子,問道:“你去哪兒?看上哪家姑娘了,這麼火急火燎。”
我不由的苦笑道:“親,散發荷爾蒙的不是我,而是他。”我指了指馬蒂亞斯:“所以你去審問他吧,我準備出去轉轉,裡面有些氣悶而已。”
佑熙壞笑道:“別以爲我不知道,自從你進來之後,這些大姑娘小媳婦兒就像瘋了似的,就這一會兒功夫,在你身邊摔倒的不下五人,還有七八個不小心在你旁邊‘不慎’掉落了手帕!說吧,你看上哪個了?”
我聳聳肩,指着不遠處正看向這邊的一個體重足有二百斤的姑娘道:“那個,綠裙子的那個不錯,我去撩撩看,你們聊!”
佑熙頓時無語,馬蒂亞斯咳嗽之餘,也向我打出大拇指,我微微行了一禮,扭頭走了。
至於他們倆怎麼聊怎麼談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真的找到了那個胖姑娘——他的父親是德國商務大臣,我們相談甚歡,不過談到個人問題時,我卻告訴他們,我已經訂婚了,姑娘家嗟嘆不已。
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馬蒂亞斯此人本性不壞,儘管或多或少有些貴族的習性,但是這沒什麼不好的,凡事都有利有弊,不是麼?
如果佑熙能和他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好歸宿,從歷史上看,馬蒂亞斯在貴族當中,生活也算的上緋聞極少了,的確算是個好男人。
我端着酒杯走到院裡,徜徉在草叢中,緩緩的停住腳步,仰頭望向漫天繁星。
二叔祖,對佑熙這樣的安排你還滿意嗎?爲了完成你當初的遺囑,我盡力了!
默唸完畢,空中的一顆閃爍的星星忽然劇烈的閃耀了幾下,似乎在回答我的話語。
我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紅酒輕輕倒在地上,輕聲道:“一切安好,願您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