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摳卡說,他從家裡來到索法拉用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乘坐的是一條“慢慢的大船”。
上面有很多他的族人,他們因爲驍勇善戰,被荷蘭人聘用爲僱傭兵。
但是好景不長,摳卡和他的族人們雖然英勇,但似乎總是和其他人處不好關係。他們習慣了直來直去,沒有什麼彎彎繞,可是僱主和與他長得差不多的白人一個個心思好重,摳卡他們受不了。
最後的結果是大家不歡而散,不少的族人們回到了家鄉,作爲酋長之子的摳卡卻不想回去。
臨行前,他曾經向父親做出承諾--一定要帶着大量的金銀珠寶和漂亮的東西纔回去,那樣可以證明他的實力。
可是如今,摳卡已經沒有了收入來源,僅靠着之前的存餘勉強度日,再加上兩個還沒走的族人兄弟比他更窮,他作爲酋長之子有幫助族人的義務。
一來二去,鬧得地主家都沒有餘糧了。如果不是我在這裡招募水手,摳卡只怕就剩下沿街乞討和鋌而走險兩條路可走了。
據我推斷,摳卡的家應該是在馬達加斯加以東的毛里求斯。在現代,毛里求斯從英國手下獨立之後,靠着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和進步,是非洲少有的富庶國家。
但是此時的毛里求斯還幾乎是個不毛之地!我與羅德里格斯商議,這一來一回,大概需要二十天,請他務必加緊工期,在我回來之前完成船隊的建造。
羅德里格斯自然是爽快的答應了,於是我帶着五艘船準備出海,向東去探索神秘的毛里求斯!
這幾天的航程着實不足贅述,天氣始終潮溼悶熱,連夜裡都悶騰騰的,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在這樣的環境裡,船上儲備的糧食特別容易腐壞。好在出來之前做了充足的準備,能夠儘可能得確保糧食的乾爽,降低了食材腐壞的概率,進一步講,則是保證了水手和我們的安全。
我們全速向東行駛了七天,第七天上午,領航員在甲板上大叫着到了!到了!指揮着船隻準備靠岸。
而在水手們準備靠岸之前,九鬼政孝的特戰隊和炙的火槍隊早已準備完畢,隨時都可以應對突發情況。
從這幾天的天氣和這島上氤氳的霧氣來看,這裡八成會隨時說風就是雨,火槍大概率會遇到故障。
所以這幾天裡,哈勒哈與查理將新式的防水包裝安裝在了每支火槍之上。爲了以備不時之需,我們所有人在火槍之外還另帶了弓弩防身。
靠岸了,我們登上了不是摳卡的家族所在地--羅德里格斯羣島,而是旁邊的聖布蘭羣島。當然這是現代的叫法,目前摳卡他們將這座島稱作“摸米諾”,在他們的土著語言裡就是蝙蝠島的意思。
當然,這個名字在荷蘭人第一次來到這裡時也得到了應證,由此可見這島上肯定蝙蝠叢生!不過據摳卡說,這裡的蝙蝠不咬人,而且肉質鮮美,烤着很好吃。
我聽着一陣倒胃口,不過可以確定這裡應該是以果蝠爲主,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前面自有摳卡帶着特戰隊開路,我處在居中位置,帶着不甘寂寞的華梅緊跟先遣隊踏上了島嶼。
泥土好軟!或者說,這應該是沙土。海邊上有大概五百米寬的狹窄平坦地帶,往裡走便是茂密的叢林和突兀的高山!
不大會兒功夫,我們便來到了林邊,在船上看這邊只覺得一片鬱鬱蔥蔥,走到跟前才發現,這裡的樹木長得遠比索法拉之類的東非海岸要茂盛,那裡盡是沙漠。
如果一定要相比,大概和非洲西海岸中段的熱帶雨林類似。看來氣候條件總體是相仿的。
時值正午,陽光從茂密的樹木縫隙裡照射進來,給靜謐的叢林裡平添了幾分神秘和瑰麗!
華梅看的眼睛裡全是小星星,一個勁兒低聲對我說着“好美!好美!”一邊用力的揪着我的胳膊,看來這傢伙實際上還是有些緊張,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我自然是不會拆穿她,只能任由她拽着我的左臂,右手提着童子切,儘可能得維持着身體的平衡。
我們帶來的是最訓練有素的隊伍,所以整個叢林裡除了輕微的、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再聽不到別的聲音。偶爾傳出一兩聲鳥叫蟲鳴,則顯得格外的奇異和神秘。
我心中有些疑惑,拽着九鬼政孝緊走幾步,追上了前面的九鬼政孝,低聲問道:“這裡不是叫做蝙蝠島嗎?怎麼這麼久了,一隻蝙蝠都沒有見到呢?”
九鬼政孝也在納悶兒,便幾步趕上了前面的摳卡詢問。誰知這傢伙也是哼爾哈嗤的說不清楚,在九鬼政孝的再三追問下,他才紅着臉說出實情!
原來,摳卡也只是第二次來這個島,他的部族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島上,只有在發生資源緊缺、自然災害的時候,他們纔會來到包括聖布蘭島在內的其他島上,避難或者尋找資源。
作爲“太子”,摳卡自然不會被派到這裡來幹苦力,只有一次祭祀的過程中,他們要尋找渡渡鳥的頭骨作爲法器,而他的父親身體不適、無法前來,摳卡纔在衆人的前呼後擁之下來過一次。
聽到這裡我不禁大皺眉頭,這個傢伙真是害人不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荒野裡,最怕的就是情況不清楚。我還以爲他真的是一個高手--事實證明,摳卡的戰鬥力還不錯,但是對於這座島,他知道的比我們其實多不了多少!
此情此景之下,我心裡隱隱覺得不妥,甚至動了撤退的念頭。
但又一想,我們全副武裝,就算有什麼特殊情況也應付得來。而且特戰隊不就是爲了這種情況而存在的嗎?如果遇到危險就撤退,那麼特戰隊的實力如何打磨提升呢?
想到這裡,我看了看華梅,我是希望她回去--大不了我先把她送上船,再回來這裡跟着特戰隊一起前進。誰知華梅亮了亮自己的袖口,早以扎的嚴嚴實實,褲腳也一樣扎的密實。
“你別小看我,啓藍,我可是在南蠻之地的大山裡生活過的!你當我是繡花枕頭空好看的麼?”
說話間柳眉倒豎,我只能無奈搖頭苦笑,隨即扭頭看向摳卡:“這裡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猛獸了?”
摳卡用力的捧着腦袋想了想:“有!花豹!山貓!”
我追問道:“沒別的了?”
摳卡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我這才微微放下心來,下令隊伍繼續前進。
據摳卡說,翻過這個山頭,再翻過一個山頭,就到了渡渡鳥--也就是他們口中“蠢鳩”的地盤。
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也就再需要三個小時就能到達。
然而令人鬱悶的是,就在我下令全速趕路之時,天上一聲悶雷響過之後,瓢潑的大雨便從空中傾瀉下來!
那雨勢就和英吉利海峽上與西班牙人大決戰之前的雨勢相當!豆大的雨點打在腦袋上微微生疼!
天色瞬間黑了下來,整個樹林裡宛如進入了黑夜一般!淒厲的閃電“啤咔”“啤咔”的閃過,印照的旁邊每個人臉上黑一陣、白一陣,那情形相當的駭人!
我們披上厚帆布製成的雨披,竭力鑽進一個巨大的山洞裡避雨。這山洞入口足有兩米多的直徑,然而進去之後卻更加寬闊,容得下六七人並行!
前面的特戰隊員舉着槍,點着火把深入洞穴裡面偵查,以防突然蹦出什麼可怕的東西,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和華梅就待在洞穴中段一個巨大的空腔裡,我舉着火把探了探,這裡大概有六十多平方米,四米多高,算的上開闊了。
裡面的人還沒出來,華梅一邊抖着身上附着的雨水,一邊輕聲的跟我說着話:“你還記得嗎?”
我收回手中向外探着的火把,望向華梅:“記得什麼?”
華梅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兒:“那會兒,也是這麼個山洞!”
我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她說的是我剛離開大明朝那會兒,華梅以爲我背叛了她,帶着船便追我出海!
在海上相遇之後,恰好遇上了巨型的暴雨,我們正準備搭板說話,卻被一個大浪打進了海里!
鳶捨身相救,我們三人一起漂流到小島之上,就是在這樣一個洞穴裡,我們度過了安詳的那段時光。
每每想起,總是感嘆,要是沒有那麼多紛爭,就像那樣與愛着的人度過一生,是不是也挺好的呢?
想到這裡,我們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對方。
華梅從我的眼中看出了鬱結之情,輕輕拉住我的手,低聲說道:“放心吧,啓藍,鳶一定會找到的,好嗎?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緊緊的握住了華梅的雙手。
正要說話,洞穴深處突然傳出了猛烈的槍聲!
緊接着,一聲巨大的咆哮聲從洞穴深處傳來!
“吼!”
這一聲震耳欲聾,連外面的天地之威彷彿都被遮掩過去!緊接着,洞穴深處傳出雜踏的腳步聲,我側耳傾聽,聲音急促而不慌亂,體現出特戰隊員過硬的素質。
“船長!快撤!硬拼對我們不利!”
最先衝出的特戰隊員高叫着:“您和夫人先撤一下,我們好騰出空間來對付這個大傢伙!”
說話間,其他幾個隊員也衝了出來,看得出來他們沒有受傷,裡面的大傢伙並沒有給他們造成致命的威脅!
想到這裡,我把華梅護在身後,大叫道:“大敵當前,豈有主將先退之理?不管裡面是什麼,給我幹掉它!讓我看看你們的勇氣!”
戰士們聽了這話,宛如打了雞血一般,紛紛抽出武器準備戰鬥!
卻見摳卡這傢伙從旁邊閃出來,用他怪異的聲音急聲叫道:“不要!見血!蝙蝠!”
我正在思考他話裡的意思,卻聽耳邊又是“吼”的一聲咆哮,一個足有三米高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火光照耀的視線之中!
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