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大的幸事,莫過於你懂我,我也懂你。
李如鬆收到我的書信,據說當時在大帳裡高興的哈哈大笑,連喝了三杯茶水,拍着兄弟李如梅、李如柏的肩膀連聲大叫好!好!好!
據說他笑罷之後,隨即給我回了書信,就是我面前拿着的這一封。
大概意思就是我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他最近哨探之下,發現羽柴秀吉最近已將大部分兵力調整到高麗南北中線偏北的位置,只要是防守可能突襲的柴田勝家軍勢。
如今的平壤城內只有大約一萬八千到兩萬人左右,之前由黑田如水之子黑天長政防守,近幾天換成了出海方歸的小西行長,這也與我所說情況暗合。
在他看來,此次出征幫助高麗驅逐倭寇未必能速戰速決,故決然需要先佔領一座堅城,作爲之後發起進攻的支點。
而平壤、漢城之間,他更傾向於攻擊平壤,一方面地緣恰當,另一方面,平壤是高麗的首都,攻陷之後的意義也不同於其他城市,故我的建議與他不謀而合,他當整頓軍馬,加緊準備攻城事宜。
只是在他近期卻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希望我能分憂。
一是糧草不繼,高麗上至國王,下至百官大多昏庸蠢蠻,原說好由高麗人提供一部分糧草,但此時高麗官員卻說,當時預估的會有一些糧草,但因爲逃命匆忙,不知道丟在哪裡了,所以無法提供足夠的糧草夠軍隊食用......
二是軍情不實。高麗情報官所給出的情況十之八九失真,認爲平壤只有一千多名多名倭寇,周邊也只有數百殘敵,但從最近實際交戰情況來看,估計平壤周邊就有倭寇五千有餘,平壤城內更是達到近兩萬之數。
三是指揮權不專。朝鮮除柳成龍、李舜臣等寥寥幾人外,其餘羣臣均希望明軍能由朝鮮將領指揮,並且反覆強迫明軍在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具備的情況下盲目出兵平壤,都被李如鬆強行否決了。
這些愚蠢的高麗人作戰極爲生疏,但權力慾望卻盛極!之前他委派祖承訓副總兵指率兵前往平壤偵查,同去的還有五百餘名的高麗軍,結果臨交戰時,四百多名高麗軍未發一箭便先行潰逃了......
剩下的一百名則多是東瀛族裔、高麗籍貫的兵員。在與東瀛斥候的交戰中,明軍多有遭弓箭射傷與射死。可是根據朝鮮的情報,倭寇只有鐵炮與長劍、長槍,並沒有弓箭兵的編制!
所以祖承訓等人懷疑射箭的是高麗人,一度和高麗國王對簿朝堂。在朝堂之上,經過朝鮮衆臣的反覆申辯,我方後來勉強接受了朝鮮的解釋,也就是軍情有誤,可能偵查不實,至於射箭一事嘛......可能是因爲朝鮮兵器落入倭寇手中,或者是因爲有高麗人遭到俘虜,才受到指使射的......
讀完這封信,我心裡真是百味陳雜。高麗人這個劣等的種族,自古就是作爲笑柄的存在,前一世我在作清潔工的同時,副業和僞裝的身份正是做國際貿易。在那個過程中,我最不愛和高麗人打交道,這些高麗人素質差、嗓門大、自私自利、心胸狹隘,帶有強烈的說不清是自尊還是自卑的意識,貿易時非常噁心人。
沒想到都穿越了還得受這些人的窩囊氣!拿着書信,我又看了一遍,隨即將書信遞給了拉克申,他看了看,又遞給了華梅、九鬼政孝,鳶和嵐最後看了,又遞還給我。
大家都不吭聲,人人都是一臉吃了翔的表情,一時間整個屋子裡氣氛尷尬,實在難以形容。
過了好久,鳶才小聲嘟着嘴說了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如......不如我們回西洋吧!高麗人這樣無能,何必要爲他們犯險呢?”
她這話一出,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知道她是故意開玩笑活躍氣氛,除了嵐在她腦袋上輕輕錘了一下,讓她別胡說八道之外,別人倒是沒多說什麼。
誰知附和鳶的聲音隨即就出現了,說話的居然是阿迪肯!作爲爲數不多的能夠坐在會議室裡的非亞裔,他的思維其實很客觀的說明了現在的局勢。
“提督,鳶小姐的說法我是贊同的。作戰打仗,最重要的是選擇合適的盟友,可是這些高麗人很明顯不是的。當然我理解您的愛國情懷,我也十分敬佩,只是這場投資真的效益很低,所以我也願意提醒您認識到這一點。”
阿迪肯的漢語說得有些古怪,但是邏輯還是清楚的,我們聽的很明白。他的想法其實代表了坐在船艙裡的很大一部分的思想,那就是我們爲什麼要回來打這一仗?對我們有什麼價值?意義何在呢?
我笑了笑,望了望阿迪肯,又看了衆人一眼,方纔開口道:“這裡面又不少都是一早就隨着我的老人,政孝,你來說說吧。”
九鬼政孝坐着欠身行禮,想了想才說道:“先生,我非常理解您的想法。當年張老大人去世之時,雖然鼓勵你遠走海外,但三條遺願裡面,倒有兩條是關乎大明存亡的。他勸您走,大半是爲了先保住性命,再回來報國。”
我沒有作聲,聽着這位最知心的人怎麼說。九鬼政孝繼續說道:“先生是極其忠於大義之人,我常聽先生說一句話:‘盡己所能,爲漢民族做些貢獻’。所以我理解,先生萬曆迢迢回到大明,正是預見了將有此一戰,專程回來拯救漢民族於危亡。”
“我不是漢人,但我忠於先生的志向。他要打這一仗,我是絕無異議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執行好先生的決定,並無他想!”
九鬼政孝聲音不大,卻讓屋裡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這個年紀不大的總管平時十分低調,很多時候人們都忘記了他的存在,只有我,任何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這個忠心不二的東瀛忍者......
我淡淡的笑了笑,輕聲道:“所以說說你的想法,政孝。眼下的事情怎麼解決?”
九鬼政孝想笑又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方開口道:“先生一定是有主意了,自己不說,卻準備讓我說。”
我不由的好奇笑道:“哦?我又什麼主意,你倒是說說看,這麼篤定的樣子,倒是弄得我很有興趣。”
九鬼政孝似笑非笑的道:“先生,我不是恭維您,其實您真的很適合忍者這個行業,您一定會成爲最優秀的上忍,忍者之王!我確信!”
我拍了他一巴掌:“說正事兒!”
九鬼政孝齜了齜牙,正色道:“我按照先生一直以來的思路考慮,這件事卻也不難應對。”
而後他如此這般的說了起來,旁邊的人一個個面色古怪,直到最後,華梅才蓋棺論定了一句話:“聽政孝說完,我才相信真的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一船艙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笑了半天,我才搖頭道:“雖然政孝這廝有詆譭我名節的嫌疑,但是他所說的辦法倒也未必不行。來來來,大家來討論討論。”
經過討論我才發現,平日裡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原來心底裡卻是一樣的陰險齷齪。當然效果也很明顯,我們的計劃得到了很有效的提高和完善,在噁心程度上拔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實在是令人無言以對。
又敲定了一些細節,第二天一早,我便回信給李如鬆,告知他我的想法,如果沒有異議,就按照這個執行。
我不知道李如鬆拿到書信時是什麼心情,但是看到他回信上面龍飛鳳舞的字體便可以猜想,這老哥高興的不輕。
大概意思就是一切按照我的想法辦,他全力做好配合工作。至於攻擊平壤的事,待解決了眼下的問題之後面談。
我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就在收到他回信的第三天,我讓不悔去南洋購買的一批大米到了,粗略估算,夠李如鬆的四萬人消耗兩月有餘!
我也不多話,直接讓不悔給李如鬆送了去,順便接了留在那邊的兩千關寧鐵騎和葉思忠回來。要打仗了,我需要這支強大的力量。
當然,同時我還送去了一支五十人的忍者隊伍,由墨帶領,幫助偵查,儘可能真實的取得羽柴秀吉與柴田勝家兩方的情報。
時間看看的到了臘月二十,整個高麗國土又被大雪覆蓋了。不知道缺衣少食的柴田勝家軍勢過的怎麼樣,據墨的情報說,這些可憐的傢伙節衣縮食,士氣低落,十分可憐。
我這麼仁慈的人,聽了這個心中十分惻隱,況且馬上過年了,我是不是該送他們一份大禮呢?
羽柴秀吉那邊兵員調動頻繁,想必是爲了防止背後被柴田勝家捅刀,一副外鬆內緊的樣子,這個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李如鬆相比之下倒成了幾方几面最難熬的一個,在高麗蠢萌君臣的多方襲擾之下,他每天只像是在於無數敵人廝殺,甚至比之還要心力憔悴的多!
據說高麗君臣因爲他不同意立即出兵,已經編造出了不少的段子,有的說李如鬆膽小怯戰,有的說李如鬆貪生怕死,最搞笑的還有說李如鬆被東瀛人收買了,準備自立爲王、取代高麗的李氏王朝!
總而言之,這些流言四起且無法控制,讓李如鬆每天都在自己的大營裡刀劍揮舞的“嗚嗚”作響,努力排解自己想殺人的衝動!
我能理解那種無奈的感受,就像是一隻癩蛤蟆跳到自己腳上,明明一腳就能將之踩死,但它偏偏是大BOSS的寵物!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在自己的鞋面上排泄,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直到臘月二十三下午,李如鬆忽然接到一封信!
他宛如便秘的臉上頓時綻放開美麗的花朵,彷彿乾渴了十年的男人忽然入手了絕色女神那般愉悅!
當然,我不會像他那麼淺薄,把什麼都寫在臉上。我要做的,卻是毫無聲息的派出了一堆人,乘坐小船,從新義州附近的位置登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