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的紫禁城,我第一次來,任務就是刺殺皇帝,這也真的是無法複製的感受吧。
身着夜行服,我輕輕的穿行在皇宮內院裡。我的目標其實就兩個位置——
如果朱翊鈞今晚走正道,那他一定在坤寧宮。
如果今晚去和小老婆膩歪,那他八成是在長春宮。
坤寧宮是皇后的寢宮,乃是後宮裡第一重要的地方。但是朱翊鈞和皇后的關係很僵,所以大概率倒是在鄭貴妃所在的長春宮。
因爲國本之爭一事,朱翊鈞和大臣們、和皇后一派鬧得很僵,所以他只能所在長春宮裡,享受鄭貴妃給她的最後的溫柔。
可惜今天,這一切就要畫上句號了!我繞過重重的紅牆,紫禁城的格局早已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摸到長春宮最深處的寢宮裡,找到朱翊鈞,然後用最有意思的方式結束他的生命。
很快,我就摸到了長春宮外,從停在門前的車駕情況來看,我今天算是一撲一個準!
這是天要亡你啊!朱翊鈞。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爲什麼非要把我逼得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鉤索輕輕一搭,搭在了高聳的牆頭之上,借力上攀,我輕鬆的翻上了牆頭,並沿着圍牆頂部,輕巧的攀上了長春宮的一處偏殿。
這裡應該是宮女居住的地方,內外看起來都相對簡陋。我看了看燈火通明的主院,想了想,沒有立即撲過去,而是找了一個視角相對最好的地方,緩緩的爬了下來,輕輕的掏出低倍望遠鏡,看向了屋內的環境。
朱翊鈞和一名衣着華貴的女人並肩而坐,看來此人就應該是讓朱翊鈞深深迷戀的鄭貴妃。爲了討好她,爲了讓她的兒子當上儲君,朱翊鈞不惜和整個朝廷爲敵!
可惜這些都不是我關注的重點,我來回掃視着,這宮裡的警衛不可謂不森嚴,但是對我來說卻是真正的形同虛設。
我今天要來便來,要走便走,誰又能攔得住我呢?
我靜靜的趴在原地,悄悄的等待着最好的時機。什麼時候是最好的時機呢?那自然,便是隻有朱翊鈞和鄭貴妃二人在場的時機吧......
這小子酒量不錯,我趴在這裡定定的看了一個小時,他就這樣喝了一個小時。
看來長年累月的酒量積累果然非同小可,我也不着急,好好喝吧,喝完這一頓,就沒有下頓了!
果然,到了子時前後,朱翊鈞明顯累了,他長長的生了個懶腰,指着那些宮女說了些什麼,唱歌跳舞的宮女們立即起身行禮,就準備退了出去。
朱翊鈞拉起那華服女子鄭貴妃的手,看來是要就寢了。
鄭貴妃的表情只能用高冷二字來形容,看來朱翊鈞這小受還是更喜歡被動的角色,喜歡被人虐着,這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的嗜好,可是不重要了,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兩人手拉着手進了內宮,其他人收拾好東西,全都輕輕的退了出去。
幾乎同一時間,宮裡所有的燈火全部熄滅,只留下幾盞氣死風燈,一暗在那裡忽明忽暗的閃爍着。
我等到所有的衛兵全部離開屋子周圍,遠離到幾十步外去避嫌之時,便立即動身了!
這樣的距離用不着鉤索,我宛如一隻靈貓,輕輕的再次下到牆頭,沿着牆頭緩緩來到寢宮屋頂、朱翊鈞的正上方!
下面聽起來很熱鬧的樣子,朱翊鈞很賣力的吆喝着,鄭貴妃也十分配合的歡叫着,一時間屋裡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我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了,因爲在這個時候,人的注意力往往是最低的!
於是我輕輕用腳勾住屋檐,整個人宛如一隻巨大的蝙蝠,倒着懸掛在那裡!
待到朱翊鈞結束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分鐘,我輕輕送開腳尖,伴隨着微不可查的聲響落在地上!
憑他朱翊鈞的身手,怎麼可能聽到我的動靜?只怕我都已經到了跟前,他還依然沉浸在那快樂的幻境之中吧!
我貓着腰,整個嗯已經接近了窗邊,赫然聽見那朱翊鈞在和鄭貴妃便喘着粗氣便對話。
“愛妃!我今天辦了一件大事!”朱翊鈞洋洋自得!全然不知殺身之禍已經迫在眉睫!
“什麼大事啊?”鄭貴妃歡快的問道。她喜歡大事,尤其是最近最關心的這件大事:讓自己的孩子成爲儲君!
所以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嬌媚,只覺得宛如一股水流,放在那兒幾乎就要滑了一般:“是不是你說服了那些老古董,終於同意讓洵兒當太子了!”
朱翊鈞頓時覺得老大的沒取。這件事算的上一件大事,但是在他心裡,這更是一件讓他時時心中苦悶的噁心事!
一時間朱翊鈞的聲音就低沉了下去,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原本高高聳立,忽然像霜打得茄子,完全失去了那份激情一般。
“不是!你就知道洵兒!洵兒!哪裡知道我的苦楚!嘿!”應該是朱翊鈞重重的拍了一下牀面,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不是洵兒的事?那是什麼事?朝廷上那些事,不都是些日常的是,還有什麼非說不可的嗎?”鄭貴妃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說話也有氣無力。
“算了!不與你講!”朱翊鈞有些賭氣。本來興致勃勃的向講講今天的開心事,卻不料說話的對象完全不在乎,頓時覺得沒趣極了!
“哎呀!陛下!您怎麼還生氣了?不是說好不和臣妾生氣的嗎?陛下莫非是在騙人?”鄭貴妃繼續聲柔如水。
朱翊鈞明顯吃這一套,聽了 這話渾身上下骨頭都酥了。也不等她再催,立即屁顛屁顛的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今天啊,我徹底趕走了張居正的那個後人——孫啓藍!他一怒之下已經離開了!唯一的遺憾是本打算一舉消滅他,可惜百官阻撓太厲害,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將之驅離大明,也算是眼不見爲淨!”
朱翊鈞明顯興致大好,說起話來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氣。
卻不料那鄭貴妃聽了這話卻是一愣:“哪個孫啓藍?是不是戚繼光帶出來的那個、張居正的乾親,出海又回來的那個年輕人?”
朱翊鈞哈哈笑道:“正是!想不到愛妃也知道此人!我跟你講,我不禁把他驅逐出境,還派了人去追他的妻子岳丈!不報了這個仇,我心中着實咽不下這口氣!”
鄭貴妃沉默了,朱翊鈞奇怪的問道:“怎麼了?愛妃,莫非你有什麼顧慮不成?”
說着他輕輕的拍了拍鄭貴妃的肩膀,愉悅無比的道:“放心!孫啓藍已經離開了京師,我派人盯着他走的,絕對不會有事!我終於爆報了這口惡氣!十幾年了!我終於報了這口惡氣!”
他的聲音已經開始變的喪心病狂:“自我懂事起,我就一直活在張居正的陰影裡!等到他死了,我還要活在孫啓藍的陰影裡!憑什麼呢?我纔是皇帝!我纔是至尊!”
鄭貴妃忽然打算他的興奮,頗帶着氣惱道:“陛下!你糊塗啊!”
朱翊鈞被鄭貴妃這一句整蒙了,有些喃喃的道:“愛妃!你......你這話卻是何意?”
鄭貴妃似乎翻身做了起來,頗爲不悅的轉身背對着朱翊鈞氣道:“陛下我只問你,你管着偌大的大明朝,手下精兵強將何止千萬,你只告訴我——真正能帶兵、能打仗、能信得過的新生代將領,卻都有些誰?”
朱翊鈞完全沒想到鄭貴妃會問這個問題,張口結舌的道:“愛妃,你......你不是向來不關心國事的嗎?”
鄭貴妃長長嘆了口氣:“陛下,我以前不關心,是因爲與我無關,陛下朝政處理的好也好、不好也罷,甚至不上朝、讓臣妾悲傷魅惑君王的名聲也行,臣妾心是定的。”
“那如今卻又爲何......”朱翊鈞疑惑追問,卻被鄭貴妃打斷道:“那怎麼一樣?洵兒馬上就要成爲太子、儲君,一旦他當朝之後,手頭連個可用之人都沒有!我只問你,陛下,你打算讓誰人去統率三軍——特別是水軍呢?”
朱翊鈞完全沒想到,一向遠離俗世的鄭貴妃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立即呆滯當場。
誰知鄭貴妃卻得理不饒人,依舊自顧自的說道:“臣妾雖然身在深宮,但也曾聽說過外面如今的情況!我聽說,大明朝如今四面受敵,南方有西班牙人、北方有倭寇的韃靼人!我只問你,陛下,南方的西班牙人、北方海上的倭寇,您卻準備讓誰去禦敵?”
朱翊鈞吶吶的道:“南方戰事、猶未可知,恐怕也只是莫須有吧!”
鄭貴妃搖頭怒道:“莫須有!莫須有!陛下,萬一東北、東南、北方同時失守,您卻準備如何應對?”
朱翊鈞不知如何回答,鄭貴妃卻哀怨道:“其實倒是臣妾說多了,後宮原不得干政。但話說回來,我與陛下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朝廷有難......我也只與陛下做一對落難夫妻吧!”
朱翊鈞聽了這話沉默良久,忽然怒道:“我之所以不愛上朝,就是不想聽那些朝臣們嘮叨。怎麼如今鄭貴妃你也變得和朝臣們一樣?真是讓人氣悶!嘿!走了!”
他說到這裡,立即站起身來就準備穿衣下牀,鄭貴妃低聲叫了聲:“陛下息怒!臣妾不是這個......”
說着就伸手去抓朱翊鈞的內衣,朱翊鈞心中發怒,一躲沒有躲開,卻被鄭貴妃抓住了腰帶。正要用力扯開,卻覺得鄭貴妃的手忽然就鬆了,而她話沒說完、便“噗”的一聲栽倒在牀上!
朱翊鈞只道是鄭貴妃故意裝模作樣、想要博得自己的同情,轉身想要說話之時,卻覺得脖子後面猛地捱了一擊!
隨即便沉沉的昏迷過去,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