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昭擡着臉問:“父王您是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張士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柔軟之色,和藹的笑道:“父王很快就會回來的,你要好好的聽你母妃的話。”
“孩兒遵命!”張宗昭小大人似得拜倒。
張士信則是關切的道:“大哥若是衝不出的話就回來,這平江還守的住!”
張士誠則冷哼一聲,“守得住不假,可這麼多張嘴難道要吃人嗎!”平江現在的軍事力量一點不差,只是差糧食而已,讓那些富紳勒一下褲腰帶當然還能擠出來一點,可終究只能救一時之急。
他猛地抽出腰刀:“開城門!”
閶門沒有甕城,堆填在城門洞子裡面的土石已經被清理乾淨,隨着一陣倒牙的吱嘎聲,城門被緩緩的打開。可是最先出去的並不是張士誠的和他的親軍,而是一輛輛的壕橋。
所謂壕橋是一種一次性橋樑,像是一個很長的很大的板車,攻城的時候推進護城河裡,搭在河岸的兩端,可以讓士卒通過。
馬度見了很奇怪,張士誠是去逃命帶這玩意兒做什麼,還帶這麼多,難道是爲了攻打下一個棲身之所準備?。他最近沒上過城牆,不知道城外的情況。
和歷史上一樣,徐達在爲了防止張士誠逃跑,在城門附近挖了很多壕溝,不過現在徐達在平江使勁了的挖壕溝還多了一個原因,那就是爲了掩飾他在挖地道。
沒有多大一會兒,就有士卒來彙報說是道路通了。張士誠看了看自己親人,“爾等保重!”
他的腳磕馬腹上,馬兒立刻小跑着衝向城門洞子。親軍騎兵立刻拍馬趕上,將張士誠圍在中間,風風火火的進了城門洞子。
見張士誠進了城門洞子,劉王妃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母妃不哭!”張宗昭拿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擦劉王妃臉淚水,他的小手有點髒把劉王妃原本精緻的妝容都給抹花了,可是不管用,劉王妃的淚水仍舊止不住,張宗昭求助似得看向馬度,“小馬先生講個故事哄哄母妃吧。”
他的男人出城跟人家打仗了,說不準馬上就要死了她不哭纔怪,是講一個故事就能哄好的,馬度只好苦着臉衝張宗昭搖頭。
隆安公主在一旁勸道:“母妃莫要哭了,咱們到城牆上看看吧。”看年紀,這位隆安公主應該不是劉王妃親生的,不過兩人感情似乎很好。
張宗州也道:“是啊,母妃咱們上城牆,還能看得見父王。”
“對對對,上城牆去!快扶我!”終究是女人,沒了主心骨這位劉王妃立刻少了少了幾分的從容。
辰保對馬度道:“馬先生一起上去吧!”
馬度點點頭,“好!”兩人跟在劉王妃的後面往不遠處的蹬城馬道而去。
辰保突然小聲的道:“馬先生知道爲什麼王爺會請你來送行嗎?”
馬度拱手道:“不知道,還請辰統領指教。”
辰保笑道:“因爲王爺喜歡你講的故事。”
“這是馬某的榮幸,不過剛纔等待時也沒見王爺讓我講啊!”
辰保冷笑道:“你誤會了,王爺的意思是他要是衝陣失敗了,希望帶上你一起去,讓你在陰曹地府裡給他解悶兒。”
馬度聞言心頭不由得一跳,暗罵老張心黑一點都不亞於老朱,不過他面上卻故作輕鬆的笑道:“辰統領說笑了,馬某受王爺厚恩,爲王爺效死心甘情願,可是王爺仁厚,絕不會因爲這樣荒唐的事情就讓馬某赴死。”
“王爺自然仁厚,但是要分人,對你自然不同!”
“爲何我與人不同!”馬度梗着脖子明知故問。
“你自己心裡明白!”辰保冷笑道:“你勾結朱賊出賣王爺,你是朱賊的細作!”
“辰保安敢辱我!”馬度突然暴怒猛地一拳向辰保,這個時候要是沒有一點過激的反應那就是等於默認了。
辰保很意外,想不到應該哭哭啼啼求饒的馬度竟然敢打他,根本沒有防備。馬度更意外,他不過虛張聲勢而已,沒有想到竟然打中了,這傢伙好歹是老張的侍衛頭子,身手也太差勁了。不過他的臉皮倒是挺硬的,硌得馬度手疼。
這傢伙的抗擊打能力也不錯,捱了一下竟然什麼事兒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滿眼殺意,右手啪的一下搭在了刀柄上。馬度當然不會等着給他殺,見走在前面的王妃回過頭來。
馬度蹭的一下竄了過去,拜倒在劉王妃的腳下,滿含悲愴的道:“王妃請爲草民做主!”馬度沒給老朱跪過,也沒有給馬大腳跪過,張士誠兩口子他已經挨個的跪了一遍。
哭出來!快點哭出來!馬度把身體伏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深深的呼吸用力的抽動肺葉,讓自己進入痛哭的節奏。至於辰保他不擔心,再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劉王妃眼前殺人。
平常他稱呼張士誠爲“王爺”,可是馬度卻親耳聽道過辰保稱呼劉王妃爲“母親”的,要是驚嚇到了劉王妃,他得先拿刀抹自己脖子。
馬度沒做演員的天賦,打死也哭不出來,可當地上的草葉的劃過眼睛的時候,終於有了一絲的靈感。
劉王妃道:“小先生這是怎麼了!”
馬度起頭時,已經是雙眼通紅淚珠滾滾,泣道:“回稟王妃,辰統領污衊馬某是朱賊細作還要殺草民。草民雖然不是讀書人,但也懂得禮義廉恥,草民受王爺大恩怎會出賣王爺,再說賊軍在高郵折辱於我,我與之不共戴天,怎會爲他效力。大丈夫死不惜,馬某願一死以證清白。”
這平江城裡面如果還有誰能成爲馬度的救命稻草的話,那就只能是劉王妃。她仁慈賢淑又識大義,可惜只在後宅裡面轉悠,對於軍政之事遠比不得同行馬大腳。更何況她先前對馬度印象極好,甚至有過把張宗昭交託給馬度的心思,對一個人的感觀印象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推翻的。
劉王妃看看辰保手裡的抽出小半截的刀,急道:“辰保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生事,小馬先生怎麼可能會是朱賊的細作……你若真有證據,現在大可把他拉出去砍了!”她急着上城牆去看自己丈夫,話只說了一半就沒了耐心,話頭猛地跳轉。
她這一轉不要緊,馬度兩腿一緊差點沒尿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