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國之初,正是勳貴們最得勢的時候,胡惟庸再牛逼也只是個一品宰相,地位上跟可以世襲罔替的侯爵相比實在是差了些,費翔實在沒有理由畏懼胡彥清。
胡彥清似乎也沒有想到費翔這麼的不給面子,呵呵的笑道:“費公子不會是要動真格的吧。”
費翔冷哼一聲道:“費某任職兵馬指揮使司,走街串巷維護應天治安,乃是我的責任。胡彥清你鬧市馳馬,撞了人又毀了攤子,勸你老老實實的跟我回去接受懲處,若是鬧大了是你自己下不來臺。”
胡彥清也是呵呵的冷笑,咬着牙道:“本公子若是不去呢。”
“那就簡單了!”費翔命令道:“顧敬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的招呼胡公子下車。”
鏘鏘……馬車周圍響起一陣抽刀之聲。
顧敬將刀尖指着胡彥清,鏗鏘有力的道:“立刻下車,否則格殺勿論!”
胡彥清沒有被嚇到,反而哈哈大笑,“哎呀呀,我當是哪個大頭兵這麼有種,原來是顧大傻子,看樣子你是從書院畢業了?容我道一聲恭喜啊!”
“我沒有畢業,不過我有山長給的薦書!”顧敬似乎還挺驕傲。
費翔氣道:“顧敬跟他費什麼話,趕緊把他拉下來!”
車廂裡面又一人探出身子,是個文士打扮不到三十歲,同樣是滿臉的醉態,他笑呵呵的道:“兩位別急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顧敬皺眉問道:“你是哪個?”
那文士笑呵呵的道:“在下宋慎,在內廷儀禮序任職。”
費翔譏諷道:“原來是宋學士的之孫,好好的一個文人,怎得跟胡彥清這樣的賴皮攪合道一起了。”
“你說誰是賴皮!”
“胡兄莫惱,費兄還年輕說話難免有些不妥貼,你何必與他較真。”宋慎忙安撫胡彥清,又打着眼色一臉曖昧的對費翔道:“費兄請移步過來,宋某要事與你說。”
“光天化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虧你也是讀過聖賢書的,怎的這般小人作態。”
宋慎倒也不生氣,反而下了馬車笑道:“既然費兄不來,那我便去!”說着就下了馬車,一搖三晃的走向費翔。
費翔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一下子就扭住他的胳膊,“綁起來!”
那邊顧敬已經把車伕給拉了下來,費翔一個健步竄上馬車就要揪胡彥清的衣領子,卻從車簾裡面什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將他推了下去。
費翔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方纔穩住身形,他抽着冷氣摸了摸火辣辣的手腕怒喝道:“狗日的竟敢反抗,兄弟們動刀子!”
“小王八蛋,敢衝老子動手,反了你了!”
車簾被挑開,一個頭發花白的,神情彪悍的男子露出來,嚇得費翔連忙的讓手下住手,愕然的道:“爹你怎麼在車上?”
這個男人正是費翔的親爹平涼侯費聚,只聽他罵道:“老子怎麼就不能在車上,剛剛在逸仙樓和胡公子吃了酒,眼下還有正事要辦,你趕緊的讓你的手下讓路。”
“爹既然在車上,早知會孩兒一聲就是,不然也不會讓人攔着!”
宋慎甩開身邊的小兵,“剛纔費侯喝多了在打盹兒,我就想跟費公子說來着,可你卻不聽還讓人綁了我,這下大水衝了龍王廟讓人看笑話了吧。”
其實剛纔費聚根本就沒有睡着,之所以不露臉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在車上,其實他本人並沒有那麼高的政治覺悟,而是胡惟庸一直要求他不要暴露兩人的交往。
“即使老子不在車上,胡公子的面子你也該給的,你這混賬在書院讀書讀傻了吧!”
君爲臣綱父爲子綱,老子對兒子說的話,跟皇帝的聖旨差不多。
費翔一拱手低頭應道:“孩兒知道了,你們都撤下!”
顧敬卻不幹了怒斥道:“費翔你這是徇私枉法!你們不準走!不然我就砍它倆!”
他聲色俱厲手裡的刀子舉的高高的,可他孃的把刀放在馬脖子上比劃是個什麼意思。
費聚搖頭嘆氣道:“老顧怎麼生了這麼個二愣子,老二趕緊的把他拉開!”
費翔倒也不動手只說道:“顧敬你不知道鬧市虐殺牲畜也是犯法,趕緊的讓開,這是命令!”
胡彥清搶過馬伕手裡的鞭子在馬背上狠抽了兩下,馬兒嘶鳴一聲,吧嗒吧嗒的拉着馬車跑了。
顧敬在一旁氣得直跳腳,“費翔你這麼做對得起先生的教誨嗎!我要彈劾你!”
“你一個總旗連上本的資格都沒有,你彈劾誰呀。你弄清楚那裡面是我爹,我敢不聽他的?要是換成你爹你該怎麼辦。”費翔從腰裡掏出荷包,“我賠他們總算行了吧!”
他說完就把荷包裡的散碎銀子分發給受損的小販,“我現在沒錢了,今天晚上你得請客,不,讓陳瑛請,今天的事兒都是因他而起。陳瑛?陳瑛你跑什麼!這個滑頭!”
費聚和顧敬帶着士卒離開,街面上又恢復了平靜,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注意到街邊的老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裡的雛鴨已經死了,鴨脖子被他夾在手指之間,小小的身子和粉嫩的腳掌在夕陽之中晃啊晃的……
馬度離開織造局剛剛出了城,又被老朱派人叫了回來,進了皇宮天已經黑透了,宦官領着馬度一路直奔坤寧宮。
剛一進宮門就看見兩個小公主正湊在宮中的一角,見馬度進來安慶就招着小手道:“舅舅快來看!”
馬度湊過去只見蘆蓆摺子圍成了一個圈,裡面放着一盞琉璃煤油燈,就着明亮的燈光清楚的看見十幾只毛絨絨的雛鴨圍成一小堆,偶爾發出嘰嘰叫聲。
馬度笑問道:“哪兒來的鴨子?”
寧國手裡捧着一隻小鴨子道:“這是父皇在廟會上買回來的,你看它軟軟的多好玩!”說着還往臉上蹭一蹭,也不怕鴨屎拉在她的臉上。
安慶手裡拿着一根骨頭衝着小鴨子招呼着,“來吃呀,快來吃呀!”估摸着她可能還是頭一次見到活得鴨子,可能是當成狗了,還很委屈的扭過頭來對馬度道:“舅舅它不吃!”
馬度摸摸她的腦袋道:“鴨子晚上要睡覺,而且它不吃骨頭,等明天用麩皮拌了切碎的青草給它們就成了!”
寧國放下手裡的鴨子道:“舅舅還沒吃飯呢吧,我們已經吃過了,父皇、母后和大哥都在屋裡等着您呢。對了,舅舅碧琳去了北平怎麼還不回來,很想她能早點回來陪我們玩。”
“罷了,還是過些安生日子,少惹娘娘生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