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度當然不會把自己的最後的安身立命的地方告訴老朱,在這副地圖上根本就沒有大洋洲,甚至連靠近大洋洲的那些南洋島嶼他都沒有有畫,同樣也沒有南極大陸。
他將老朱的目光引向北美大陸,並且給她取了一個新的名字“東勝洲”。
老朱伸手點了點,“這一定是一塊寶地,不然也入不得玄重的眼。呵呵……”
“確實算的上是一塊寶地,氣候與大明類似。在這塊大陸的東部和中部,是一望無垠的平原,又有河流湖泊很適合種植,西邊環境稍差點,因爲山脈阻隔水汽進不來是有戈壁荒漠卻也適合放牧。若還有什麼不好的,便是這裡常有颶風,可以把房子都吹倒的颶風。”
“中原黃河還經常氾濫呢,一點風算什麼,這麼看來確實是塊寶地了。”他用手指量了量,“比大明大得多了,這裡住的也是野人?”
“沒錯,是野人。他們無家無國以部落羣居,他們熱情好客,和他們做鄰居應該是很……愉快的。”
“哈哈……到蠻荒之地和野人做鄰居,在澎湖朕也是見過幾個土著野人的,想到玄重一家身上穿着獸皮,頭上插着羽毛,在篝火邊分食一頭野物,朕就覺得好笑。”
呃……馬度無言以對,因爲他也曾經想過這樣的場景。
老朱揉了揉笑得痠疼的臉頰,“好了!朕就不取笑你了,跟朕說說這裡距離大明有多遠,看着不下萬里啊!”
“若有應天出發直航過去怕是不下兩萬裡,可是實際航行的時候可能要順着洋流走,距離只會更遠。就算用火輪船怕是也要行兩個月。”
“兩萬裡,行船兩個月,就是洞天福地神仙府朕也消受不起,只是平白的給人做了嫁衣。”
現在的老朱比歷史上貪婪多了,看到肥肉就想咬一口,只是這塊肥肉隔得離得太遠難以控制,派誰去了都不免會生出不臣之心。
馬度立刻提議:“陛下不防派自己的將皇子分封過去,不論如何都是姓朱。”
老朱卻不屑的道:“朕的兒子雖多,可還養得起,讓他們遠離華夏與番邦蠻夷爲伍的事兒朕實在做不出來。不然別人在罵朕不仁之後還要罵朕不慈了,你咋不送你家小驫去呢。”
簡直好心當了驢肝肺,等你的兒孫把大明的財政吃垮,搞得連傳遞聖旨的錢都拿不出來的時候,不要在孝陵裡面掀棺材板就好。
“這裡是南勝洲與東勝洲僅有一塊狹窄的陸地相連,兩者情況差不多,紅薯和辣椒就產自這裡,這裡還有一種叫玉米的作物也是產量很高的糧食,還有一種金雞納樹能提取專治瘧疾的良藥,有了這種藥,便能將整個南洋納入版圖。”
“你從前去的時候不拿回來,現在說了有什麼用。再說朕要南洋做什麼,蒙元也不是沒有徵伐過南洋,可曾保得住?窮兵黷武只會讓江山敗得更快,南洋這裡有好處,朕會毫不猶豫的撈上一把拿來壯大大明,讓朝廷花財力精力教化野人還是算了吧。”
馬度可以理解老朱的心態,畢竟有珠玉在手,誰還在乎魚眼珠子呢,別人不來搶他就算不錯了。老朱沒有興趣最好,馬度可以拿來與更多人分享,掀起大航海時代。
“時辰不早了,朕要回去了。”老朱很不客氣的將牀上的地圖疊了起來夾在腋下,“這東西朕拿走了,你自己再畫一張就是。”
兩人出了臥室,馬度讓丫鬟去請馬大腳,丫鬟卻回報說馬大腳不回海軍衙門了,今晚要和宋霜抵足夜談。不用猜便知道她準備明天讓馬度帶她去見馬洪。
“罷了,皇后在衙門也是無聊,就留她在這裡吧,朕回去了。對了,朕聽楊書平說昨天在你這裡犯了心疼病,從前她可是沒這毛病的。”
“到了這個年齡身體都難免會出些毛病,不過我已經給娘娘治好了。”
老朱笑着點頭:“有玄重在,朕放心,走了。”
馬度回到廳裡,和家人一起吃飯,直到戌時才散了場,各自去休息。
馬大腳要與宋霜綠兒兩個一起睡,馬度自然被趕出了臥室,把他安排在的常茂和大魚兒的隔壁。
聽着隔壁穿來的動靜,馬度真是佩服常茂了,白天折騰了半天,晚上也能借着酒勁兒折騰半宿。
等兩個人安生,馬度卻睡不着了,薄毯上支起了帳篷,遲遲的不消散宋霜的苦心沒有白費,可惜她現在不在身邊。
烏日娜和碧琳睡在一起,至於徐曉佩不會幫馬度解決問題,只會藉機挖苦他,而綠兒偏偏要在今夜去伺候舊主。
好在這對外科醫生來說不是什麼問題,他自有解決辦法,半炷香的功夫後,他長出一口氣,對已經有些發酸的粘膩的右手說了句,“幸虧有你!”
一夜酣睡,天光大亮時才從牀上起身,綠兒過來伺候他洗漱,聽她說馬大腳其實一宿沒睡,上半夜趕製了一件衣裳,天沒亮就起來做了烙餅。
聽她這麼說,馬度不由得對馬大腳致以深切的同情。爲了讓親爹吃上一口家鄉美食,已經做了三次了,還沒有送到親爹的口裡。
剛到廳裡,就聽見老泥鰍招呼,“快來,快來,快看看娘娘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當然是烙餅,昨天娘娘送來的,可都被你們吃了,今天的誰也不能跟我搶……常茂!”馬度打掉他伸向筐子的手,用蓋布包裹了,直接揣進懷裡。
“看你小氣的,娘娘都沒說什麼。”
“哪兒那麼多廢話,吃飽了把位子讓給我。”
常茂起身對馬大腳道:“微臣告退,這就準備車馬護衛了。”
馬大腳點點頭,“莫要大張旗鼓,讓護衛便裝隨行就好,不要擾了街面上的生意。”
馬度忙問道:“娘娘這是要去哪兒?”
宋霜道:“澎湖的東西又便宜又齊全,娘娘要和我們一起去街上採買,娘娘說咱家的護衛缺胳膊瞎眼的在街上太扎眼,就換常家親兵隨行。”
“哦,回頭我也去,正好幫你們算賬,莫要給奸商給坑了,趕緊的吃飯。”
馬度立刻明白這是馬大腳的脫身之計,常茂的親兵哪裡認得馬大腳,到了街上一羣婦人丫鬟僕役在一間間鋪子裡面進進出出立刻就看花了眼。
馬度帶着馬大腳從一間鋪子的後門鑽了出來,然後沿着無人小巷,往馬洪他們的住處去。
馬大腳突然出聲問道:“阿弟和陛下談好了嗎?”
“嗯,談好了,陛下給我澎湖封地,還給我一千士卒在南洋開闢立足之地,算是給了小弟一條後路了。”馬度停下腳步道:“弟之前不辭而別,還請阿姐責罰。”
馬大腳正色道:“人生而自由,人生卻處處桎梏,你本就是自由之人嚮往自由何錯之有!”
自由在這個時代近乎是個貶義詞,鄉間懶漢是自由的,街頭的青皮是自由的。相反,衡量一個優秀的人標準是規矩,是體統。
馬度摳摳耳朵,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張口閉口都要談規矩的馬大腳說的話?倒像是某個歐洲近代的哲學家所說的。
忽然看見馬大腳眼中的寵溺神情,馬度瞬間明白了,“多謝阿姐疼愛。”
馬大腳笑道:“阿弟不必擔心,只要我活着,陛下身體康健你會一直平安的。”
馬度正要問這跟老朱身體好不好有什麼關係,就聽見一個腳步聲朝着這邊而來,那腳步聲勻稱迅速,聲音卻很小,是個練家子!
馬度忙對馬大腳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拉着她躲到了牆角,剛從腰裡拔出火銃就見一個人影繞過拐角撞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