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大腳的手裡接過望遠鏡,馬度迫不及待的扣在眼睛上,向着那艘剛剛駛離港口的船望去,見張敏珠站在甲板上,身邊還有一個小童,還不及張敏珠的腰高,懷裡抱着一隻樹袋熊,離得太遠已經是看不清他的五官模樣。
張敏珠低頭給小童說了什麼,那小童突然舉起手來朝着港口的方向揮了揮似是告別,這才重新的進了船艙,再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可惡,這女人!”馬度重重的一掌在窗櫺上,險些將上面的窗戶上的將窗戶上的玻璃震得哐當作響。
馬大腳在一旁問道:“那孩子是你的種嗎?你莫非是不知道?”
“看他年紀大約是了,不然這女人也不會藏着掖着的不讓我見!”馬度從那小童的身高判斷他大約五歲左右,算起來年齡正合適。
他大約猜得到張敏珠爲什麼不讓他知道有孩子的存在,因爲那孩子很可能姓張而不是姓馬。
老朱對馬度還是有些信譽的,真的給了他一千士卒,沒有任何的水分和折扣,都是從海軍裡面挑選出來的精銳,甚至還包括他們的家眷總共數千人。
馬度全盤收下,卻不敢真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心腹私兵,誰敢保證他們之中沒有錦衣衛呢,最終還是把他們安置在了澎湖的封地上。
這些人的棄了兵甲日後就是商船的夥計水手,婆娘的則留在家裡養兒育女照顧老人,有農奴驅使農奴下田耕作也不算辛苦。
一轉眼,就從大頭兵成了收入豐厚有田有產還有奴僕的老爺,把同袍們羨慕的不行,還有人跑來找馬度可不可以退伍去他的封地,都被馬度一股腦兒的攆了出去。
開什麼玩笑,一千士卒估摸着老朱已經疼得心頭流血了,馬度哪裡還敢往他的傷口上撒鹽,他的便宜豈是好佔的,只被他看到了小辮子,馬度都得交出半個世界來給他,來撫平他手指和心靈的傷口。
安頓好這些,已經是過去了一個多月了,包括老朱在內都漸漸褪去了對澎湖的新奇,即使生活在江南也受不了這裡的潮熱。
老朱生了痱子身上癢得厲害,加上離京日久放心不下在應天監國的朱標,便啓程回京。作爲老朱的獵物,馬度一家少不得要跟着一起回去。
宋霜沒有半點作爲獵物的覺悟,每天拉着獵人的妻子在海上打麻將打發時間,倒也輕鬆快活。可憐馬度卻要給獵人上藥,老朱趴在竹塌上,後背的衣襟掀開,馬度拿着藥膏輕輕的給他塗抹。
給比基尼美女擦防曬油的夢想沒有完成,卻給皇帝老兒擦藥膏,不得不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即使這樣被服務的人仍舊是不停的抱怨,“要不是爲了攔你,朕哪至於來澎湖,不來澎湖就不會生痱子,讓你給朕抹點藥也不用心。”
“陛下您的痱子都已經消的差不多了,不用每天上藥了……”
馬度話沒說完,就聽見噗的一聲響,感覺幾滴水和着水霧落在他的頭臉上,“船艙上頭的是哪個混球在吐口水,沒看見我正在給皇上上藥呢嗎,小驫是不是你,這是又欠揍了!”
他擡起頭來,只見幾個小傢伙正趴在護欄上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望向一側的船舷,張口結舌的道:“大……大魚!”
“大魚?”馬度正奇怪間,又見一蓬水霧從船舷外噴了出來。
“哈!這大魚又放屁了!”艙頂的小傢伙們興奮的手舞足蹈。
馬度頓時明白髮生了,連忙的跑到船邊上,扶着船舷向外張望,只見個水面之下有一個巨大的陰影緊緊的跟着船舷邊上,不時的發出低沉的鳴叫,聲音低沉卻又嘹亮,猶如龍吟虎嘯。
剛纔還歡呼雀躍幾個小傢伙立刻閉嘴,不顧天熱像受驚的雞仔一樣擠作一堆,馬度苦笑着對他們道:“莫怕,莫怕,這鯨魚不是來攻擊我們的,它剛纔不過是給咱們打個招呼罷了。”
老朱揹着手往下瞧了瞧,道:“北冥有魚其名爲鯤,說的便是它吧。”
“是了,爺爺稱其爲鯨魚!”
“哈哈……這可是傳說中的神物啊,玄重以大魚做寵物,朕也想弄一條養在玄武湖裡,你看如何啊?”
老朱還真是貪心,見着好的就想着往家裡撈,馬度只好在一旁勸道:“陛下真龍天子,這鯨魚見陛下龍氣於舟船之上便來陛見足見其靈性,陛下當以厚賞,何苦拘了它沒了自由,再說它生活在海里到了淡水裡只怕活不下去。”
老朱扣了扣耳朵,“朕怎麼覺得你這話另有所指啊,該不是拿它比做你自己吧,就算大明是個牢籠,她也足夠大足以讓你遨遊了。”
都說老朱的疑心病重,從前也沒怎麼感受,這次真的是領教了,一頭鯨魚也能和他聯繫起來,真是服了老朱了。
見馬度面色不爽,老朱伸手拍拍他,“看你這小氣樣,朕與你說笑還當真了!”
老朱拍着了拍船舷道:“朕的大明就像是一艘鉅艦,朕是船長,你便是掌舵掌帆之人,你把大明帶到了一片未知的海域若是甩手不敢,這艘鉅艦只能兜圈子,大明是朕的天下,一樣有你的心血,你就忍心眼睜睜的看着有一天撞上觸礁沉沒或者被颶風駭浪捲入海底?”
他言辭誠懇,馬度自然不能敷衍了事鄭重拱手道:“大明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孩,她雖然姓朱,陛下卻願意把交給微臣教導,有哪個先生不希望自己學生成才呢。”
“呵呵……這比方朕覺得更恰當。朕知道你的顧慮,保兒的事情讓你寒了心,朕自會給你和保兒一個交代,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你沒有見到楊書平。他便是去查這件事情了,給保兒下毒的人抓到了是府裡的一個幫廚。”
馬度笑問道:“陛下相信這個結果,一個幫廚會無緣無故的給國公下毒,背後會沒有人指使!”
“朕哪有那麼蠢,只是那幫廚不等錦衣衛嚴刑逼供便已經自盡了,可線索卻沒有斷。”老朱在手指上吐了塗抹,在船舷上寫了一個字,準備的說是半個字,“古”少了最後下面的一橫。
“胡惟庸死在密室之中,他沾着自己的血寫了這半個字,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爲這個字是指他的長隨古老三,現在想來他並不是想寫‘古’而是想寫旁的!”
老朱又吐了口吐沫在上面添了兩筆,就成了上面一個“十”下面一個“曰”。
“這是什麼字,微臣才疏學淺不認得。”
老朱不說話,又吐了口吐沫,在“曰”的下面又加了一個“十”,一道靈光在馬度腦中閃過,不由得道:“難道是韓?不可能,他沒有理由的!”
老朱沒好氣的道:“你這是什麼邏輯,難道朕殺起親外甥來便有十足的理由了!這兩個看似不相關的案子本就有聯繫朕不便與你說,古往今來人心這東西便是最難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