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貨居奇,便就是大肆收購急缺物資,哄擡物價。
京師城中,那些商人,三三兩兩的囤了大量的柴火。
而當羣英商會出手,聯繫官府,直接就在城關設卡了。
但凡入城販賣柴火的小販,直接在城門口就已經完成了收購,根本沒有給那些黑心商人的機會。
在京師城裡,羣英商會可不會進行收購,給那些商人薅羊毛的機會。
“這是要至我們於死地嘛,如此做派,官商勾結,哪還有我等之出路。”
“別埋怨了,趕緊出手吧,現在柴火每擔的價格,一直下跌,這羣英商會,真就是損人不利已,虧本買賣,賺個吆喝。”
“城裡的柴火不降下來,羣英商會指定不會停止收購,這回可是虧大了,枉我等高價收購,現在全砸手裡了,按照目前的價格,快些出手才行。”
“哼,我早就跟爾等說過,不要在京師這裡做這等事,大明如此遼闊,犯得着在這裡死磕嘛。唯有出去,遠離京師,纔是我等生存之道。”
“有道理,我也這般認爲,羣英商會在京師的能量太大了,經歷此前之事,我等已經再無抗衡之力。”
商業區中,一片哀嚎。
收購柴火之事,一旦興起,就形成了熱潮。
哪怕收得少的,家裡都有上百擔未曾出手。
羣英商會這般操作,等於是直接將他們的後路給斷了,連一天都沒堅持住,次日開始,京師的市面上,就開始大面積拋售柴火。
由於短時間出貨太多,最低的價格,已經達到十文一擔,簡直難以想象。
別說這冬季了,就算是夏季價格最低的時候,也都還要二十五文一擔,目前算是直接給崩盤了。
“凜冬將至,這往後每年的天氣,只會是越來越冷,要早些爲嚴冬儲備,做出打算了。”
坤寧宮中,朱英站在大殿門口,身披坎肩,看着外面呼嘯不斷的寒風說道。
這般冷的天氣,或許再過幾日,就得要下雪了。
旁邊葉月清陪着,遲疑一番後問道:“這番天氣,殿下是否考慮要將西域那邊的黑小麥,運送過來。”
目前整個羣英商會,已經是徹底的交給了葉月清來掌控。
其實這麼說也不對,朱英自從創建羣英商會沒多久,一直就是甩手掌櫃。
現在葉月清對於羣英商會的家底,也已經是非常的清楚。
朱英聞言,眉頭微皺。
黑小麥是朱英手中的一大殺器,這個具有弱冬性,可以在寒冬生長的糧食,對於現在,乃至於往後的小冰川時期,可謂是無上至寶。
與黑小麥共同搭配的,還有東北黑土。
東北黑土,那是整個天下,最爲肥沃的土地了,而且非常適合小麥的種植,加上這嚴冬季節,和黑小麥堪稱是天作之合。
朱英之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動用黑小麥,已經將東北黑土的事情,告訴老爺子。
在這之中,也是有自己的考究。
東北黑土的分部,主要是在後世的吉林,黑龍江兩省地區,也就是目前大明的遼東,奴兒干都司。
元末時期,元朝大將納哈出,囤兵二十萬於金山,佔據奴兒干都司等區域。
大明立國後,佔據遼東,至洪武八年,納哈出入犯遼東,兵鋒直達金州,爲遼東都衛馬雲、葉旺等擊敗。其後屢入塞犯,皆爲明軍所敗。
洪武二十年,馮勝率大軍二十萬逼金山,史稱金山之役。再遣故元將乃刺吾至納哈出處招撫,納哈出見大勢已再難更變,遂降於明。
降後,朱元璋親封納哈出爲海西侯,賜鐵券丹書。
洪武二十一年,納哈出從傅友德往徵雲南,途中卒於武昌舟中,葬於南京,由子察罕改襲瀋陽侯,至此遼東,奴兒干都司,徹底爲大明所掌控。
然,在遼東,奴兒干都司那邊,土著衆多,漢人,蒙古,女真,多民族混居,難以直接管控。
設羈縻衛所,“以夷制夷”爲原則,通過任命各部首領爲衛所長官,定期向大明朝貢、互市,來達到對東北地區的控制。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把黑小麥運送過去,於黑土地上大面積種植。
朱英沒有絲毫懷疑,那些蒙古人,女真人,會毫不猶豫的脫離大明統治,自立爲王,佔據黑土。
思索再三,朱英道:“吩咐西域那邊,把所有黑小麥的糧種,除去部分保留,餘者皆運送至京師來。”
“此事暫且擱置,奴兒干都司情況複雜,只能徐徐圖之。”
葉月清輕輕點頭。
朱英在心中計較。
想要徹底把控奴兒干都司,至少需三十萬大軍方可,且爲常備軍。
沒有三十萬大軍,很難守住黑土糧食。
還要遷徙至少數十萬百姓過去,開墾黑土。
耕牛也得準備數萬頭才行。
遼東,奴兒干都司,以平原居多,大量的戰馬,也是必不可少。
想到這裡,朱英就感覺有些頭疼。
但是放着黑土地不用,朱英更加難受。
那可是兩百萬裡地,在後世,亦佔據全國五分之一的糧食生產,北大荒從此變成北大倉。
現如今大明六千餘萬口記,雖然在種植上有所偏差,但是番薯,馬鈴薯,小麥,玉米這些,可是產量巨大。
只要開墾夠多,幾乎能解決大明七八成口計的飯食問題。
別的不說,北方人口將會迎來一次暴漲,再也無須過於依賴南方。
在明初這個年頭,解決了吃飯問題的大明,暴漲的人口,再加上朱英海外封藩的策略。
這往後的大明將會如何強盛,簡直是難以估量。
超越漢唐之榮耀,不過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裡,朱英大步向前走去,他要跟老爺子好好交談,如何才能徹底的把控住遼東,奴兒干都司地區。
先前的以夷制夷,是因爲人手不夠,加上地處荒蕪貧瘠,在朱元璋的心中,只要那邊安穩不鬧事就可以了。
可現在,將會是完全不同。
正午時分,正陽門前。
朱棣帶着數十親衛緹騎,還有氣喘吁吁的長子朱高熾,於寒風之中等候。
隨着時間過去,眼看差不多到了未時,遠方終於出現了一行馬車。
“是孃親來了。”
朱高熾忍不住開口說道。
“爲父還沒瞎,自然看得清楚。”
朱棣隨口道。
對於父王這樣的語氣,朱高熾習慣自然。
很快,馬車就來到了近處,前方的侍衛見到燕王朱棣,開始控制馬車減速行駛,而後停歇於朱棣面前一丈開外。
“拜見燕王殿下。”
侍衛們翻身下面,單膝跪地。
更有兩騎過來,瀟灑下馬,道:“見過父王。”
這便是朱棣另外兩個嫡子,朱高煦,朱高燧。
朱棣輕輕點頭後,便沒有理睬,目光轉向馬車。
隨着拉簾打開,一端莊婦人從馬車中出現,朱棣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道:“儀華。”
秦淮河靠西,這裡便是大明富人區了。
“確定是陸家嗎。”
張三沉聲問道。
“頭兒,大致是不會錯的,衙門裡密報,這陸家族長陸宏志,經常帶着長孫女陸雙,出入各坊間。”
“從明面上看,似乎爲孫女陸雙購置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然在記錄之下,購置過多,其所購之數,已足數十女子使用。”
“單單就此也不生疑,而那陸雙,有兄弟瞧見過,並無濃妝厚抹,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坊間探查,那陸宏志每每都說給孫女添置,兩三天一次,每次大約一個時辰左右。且昨日抓捕丐幫之時,那陸宏志和孫女陸雙,也在坊間。”
張三旁邊的弟兄,詳細的說道。
這些弟兄,個個都是錦衣打扮,便就是最早跟隨朱英來到京師的親信侍衛。
現在張三升了千戶,餘者幾個百戶,其他也過得不錯。
目前的錦衣衛,分爲三大塊。
若論身份,蔣瓛最高,若論實權,宋忠最大。
若是要論地位,那便就是先前一直作爲朱英親衛的張三了。
且經歷過詔獄的考驗,即便是朱元璋都對張三青睞有加。
只不過因爲朱英目前深居皇宮,和以往有些不同,所以張三也就清閒了許多。
錦衣衛的事無須多管,平日裡就是在茶樓和錦衣衛來回轉悠。
清閒了這麼久,終於是等待了東家的命令,徹查丐幫高層。
以張三爲首的這些弟兄們,頓時幹勁十足,即便是凜冽的寒風,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阻擾。
好不容易有點事情做,必須要把這差事辦得漂亮。
“沒有真憑實據,如此直接上門,未免過於唐突,且觀那陸家,也是書香門第。”
張三皺眉說道。
畢竟他在錦衣衛裡的時日不長,還沒有那般橫行霸道的心態。
而且因爲長期跟隨太孫殿下,在許多方面,也有少許講究。
當然,若是牽扯到太孫殿下本身,那自然就是另一回事了。
“頭兒,他們都是這般乾的,要啥子證據呢,到時候抓到詔獄裡審訊一番,什麼證據不就都來了。”
“對呀頭兒,咱們還是太孫殿下直屬呢,就算囂張點,誰又敢管咱們,直接破門,把人都抓起來先。”
“這陸老頭如此鬼祟,形跡可疑,絕不是空穴來風,必然就是丐幫高層。”
張三聽着弟兄們喧喝着,喝道:“都給我安靜!”
聽到頭兒的大喝,衆人也就安靜了下來。
“太孫殿下如何交代我等,不可放過一個壞人,亦是不可冤枉一個好人。你看看你們,僅憑猜測,就要將人弄得家破人亡不可?”
“不管是哪家,全都抓入詔獄後,即便無罪的,也得被強加一番。太孫殿下讓我等來錦衣衛,就是要如此行事孟浪,枉顧王法嗎!”
張三厲聲說道。
衆人面面相覷。
回憶一番,自從進入錦衣衛後,好像確實所有人都在開始飄了,再沒有了曾經的敬小慎微,平日裡走到路上,恨不得鼻孔朝天。
好的沒學,壞的學個通透。
已然有部分人,開始收底下面人的孝敬了。
沉默間,一魁梧彪悍,身形高大者站出來,甕聲道:“頭兒說得在理,咱們這些兄弟,都被京師花花綠綠迷了眼,就是俺也跟着去那怡紅院,整日得閒就摟着小娘子。”
“太孫殿下給咱們安置了屋子,吃喝就在茶樓裡,天天跟個浪蕩子一般,頭兒,俺不想過這般日子了,俺聽你的,往後跟着你走。”
這話一出,十多人中,大多數都羞愧不已。
他們可謂是天天吃喝玩樂,逛窯子,上青樓,聽說書。
披着這身皮,也沒給過錢。
曾經的屠龍勇士,儼然已經成了惡龍。
張三倒是沒有多想,看着那魁梧大漢道:“好你個二牛,我說這段時日咋胖了一圈,原來過好日子去了。”
“行了,都別墨跡了,先跟着我去陸家拜訪先。”
衆多弟兄沒想到頭兒這般放下,心中愧疚難當,更是暗暗發誓,要重新做人,眼神中有感動之色流出。
陸家大宅,門口緊閉。
嘭嘭嘭!
“速速開門!”
二牛上前,錘得大門梆梆作響,而後大喝道。
很快腳步聲傳來,大門洞開,一小廝顯出身來,剛準備抱怨幾句,見着面前十多人穿着,頓時捂住嘴巴。
“傳信,錦衣衛千戶張三,奉命前來調查。”
張三沉聲說道。
小廝哪敢怠慢,連忙大開宅門:“諸位爺,快請快請,小的馬上去通知老爺。”
他可不敢讓錦衣衛在門口等候,本來沒事的,都會成有事了。
進門後,有僕從婢女見到,十多人錦衣衛的出現,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後院裡,陸宏志召集族內後輩,正在訓話。
“近期京師風雨飄搖,局勢動盪,但凡陸家子孫,必當謹小慎微,遇事當退一步海空天空,不得平白與他人結怨。”
“若有違反者,爲族內招來禍事者,逐出陸家!”
話音落下,門外遠遠有聲音傳來:“老爺!!老爺!!”
陸宏志本就皺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中散發出來。
只見一僕從,氣喘吁吁快跑過來,迅速道:“老爺外面來了十多個,十多個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