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崇明島。
“東家果然是料事如神,鎮海衛的人,竟然真的是打算去黑吃黑。”
“這下子那些倭商,想來一個都跑不了了。”
崇明島的叢林某處,玄甲衛在這裡安營紮寨,等候着鎮海衛跟倭商的接觸。
得到最新的情報後,張伯拿到大營來,對朱英說道。
玄甲衛之所以能趕在鎮海衛的前頭,主要的原因便是清一色的騎兵,機動速度比之步兵,完全不在一個層級。
朱英接過張伯手中的情報,仔細的看了看後笑道:“倒是能欣賞一下鎮海衛的素質了,拿下這些倭商對於他們來說問題不大。”
“主要還是要看看戰損的情況。”
朱英本身並沒有太高的軍事天賦,如若是幾萬人,十幾萬人的大戰,便有一種捉瞎的感覺。
但是對於萬人之下的小規模作戰,還是非常有經驗的。
羣英商會雖說是掛着商會的名頭,可旗下當有五千總數的散裝騎兵。
真要全部聚集起來,一些草原上的中小部落,或者是西域,歐亞一些小國,都能直接給踏平了。
可不要小瞧五千騎兵的厲害,如果沒有響應的應對措施,或者是在開闊的草原上,即便是兩三萬的步兵,也能輕易的給玩死。
“他們還有多久抵達這裡。”朱英開口問道。
張伯回道:“目前鎮海衛已然是登船了,按照現在情況的估計,應當是在午時過後,便會跟倭商進行接觸。”
“鎮海衛目前出動兩千人,兵分兩路。”
“先鋒軍大約有一千五百餘人,應該是要直接包抄倭商的後方。剩下的五百人,大概就是過來接觸倭商。”
朱英聞言點點頭。
目前來說,也就是鎮海衛欺負倭商信息渠道少,掌控了各個碼頭,要打倭商一個措手不及。
不然兩千人的動靜,很快就能傳到倭商那裡。
崇明島四面環海,倭商的海船還算是不錯,如果提早知道了消息,必然直接登船逃離。
茫茫大海上,鎮海衛根本沒有追擊的可能。
“傳令玄甲衛,待鎮海出動剿滅倭商後方時,一同出動。”
“其一防止倭商有漏網之魚,其二嚴格監督鎮海衛的行動,若發現有殺良冒功的行爲,立即阻止。”
朱英想了想,吩咐道。
殺良冒功,不管是在現在大明,亦或是大明之前的朝代,都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
看似簡單的一句護,實則對於百姓來說,那便是致命的打擊。
那些幫助倭商潛藏的百姓,換做是別人,自然不會憐憫,甚至都不會想到這塊去,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便就是這般道理。
尤其是在行爲上,不管是怎樣的想法,終究是幫助了倭商,那就更不用說了,按照大明律法的連坐制,這些百姓亦是有罪。
但朱英對於他們沒有任何的恨意可言,連坐制並非是這般處理的。
大明的律法,在很多層面上,向來是給人種一刀切的感覺。
基本是隻要跟犯法扯上關係,尤其是說百姓這一塊,幾乎就是牽連一大片。
倒不是說朱英喜歡發聖母心,主要百姓本身,並沒有格局之類的說法。
明面上倭商對於百姓的僱傭,在上海縣這邊,接受他國的僱傭,也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百姓可不會說去追究,這個僱傭是否靠譜。
法通人情,在這一點上,朱英覺得對於這些百姓,自當可網開一面。
....
隨着時間的過去,很快就來到了下午。
崇明島某個偏僻沿海之地,上百倭人正在等候。
爲首的倭商統領,面上帶着幾分笑意。
“這次交易成功後,我等帶着火器獻給天皇陛下,將軍閣下,往後家族的前程,必會一帆風順,青雲直上。”
“到時候也不用費盡心思,在這海上跑來跑去了。”
“這年頭,每次出海,我都心驚膽戰的,就怕哪天運氣差了,直接就沉海里去了。”
真正的貴族,自然不會說像是倭商一樣,經常在大海上奔波。
海上可不是說什麼好歹的地方,隨便一點稍大的風浪,就有及可能丟到全船人的性命。
船毀,必定人亡,一點出路都沒有。
聽到統領的回答,旁邊的倭國武士附和道:“大明的厲害,就是在於火器,一旦我們也掌控了製造火器的方法,國內的那些明軍,必定可以打敗。”
“到時候大人立下潑天功勞,定然可以成就大名。”
大名,在倭國相當於諸侯一般的存在,不管是名義上的國家主宰天皇,還是掌控實權的幕府將軍,都是要對其進行拉攏。
可以說大部分貴族的願望,就是成爲大名。
就在談話間的功夫,遠方海面上出現船隻。
“是鎮海衛,鎮海衛的船來了。”
隨着一聲驚呼,包括倭商統領在內的一百多號倭人,頓時就提起精神,笑意滿滿。
在他們看來,鎮海衛的到來,便就是意味着功勞。
船上。
“他孃的,虧大了,怎麼就一百多倭人,就這點人頭,都不夠咱們弟兄們分的,早知道就應該搶下去包抄這些倭商的後方。”
“去後方即便是倭人少些,也能有不少人頭,還能把一些罪民拿來湊數,真虧啊。”
甲板上,看着海邊的倭人,鎮海衛的千戶認真的數了好幾次,這才確定就百來人,頓時有些不開心的抱怨起來。
包括其他的百戶,總旗聞言,也都是一臉的不開心
百來人頭,是真的不夠分啊。
“這地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想湊數都沒辦法,頭兒,到時候等沙千戶他們拿下倭商後方,必須要其分潤一些功勞給咱們。”
“不然兄弟這一趟跑得,實在是太憋屈了,就算是給些湊數的人頭也行,好歹能多分點銀子。”
爲首的千戶聽到這話,贊同的點點頭,而後看了看距離,便就大聲嚷嚷道:“馬上就要靠岸了,弟兄們給老子提起精神。”
“都給記好了,下船之後,不必跟他們扯犢子,直接就給圍上去,別讓跑了。”
“本來弟兄們這次分到的人頭就少,要是還給跑掉一些,那可真就是虧大了。i”
“拿火銃的弟兄先準備好,這些倭人不是想要咱們的火銃麼,就給他們好好看看,咱們大明的火銃,是怎麼打的。”
“船上的火炮不要給老子裝填,火炮一響,這些倭人指定跑的比兔子還快,切記不能打草驚蛇。”
隨着千戶的大喊,船上的軍士立即開始紛紛鬧鬧的回答起來。
沒多久,裝載着五百士兵的大軍就靠岸了。
倭人們也不只是看着,連忙趕過來幫忙停船,極爲殷勤。
千戶在甲板上看着,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下了船的鎮海衛軍士,立即朝着倭人們的後方小跑過去,雖然倭商的頭領感覺到有一些i奇怪,但也只是在心中安慰自己,這大概是鎮海衛的一貫作風。
當看到軍士們已經切斷倭商們的後退路線後,千戶哈哈一聲大笑,吼道:
“弟兄們,殺倭寇!!”
隨着這一聲大喊開始,沉默的鎮海衛軍士們,立即冷笑着拔出長刀,對着這些毫無防備的倭人直接砍殺過去。
甲板上下來的火銃兵,也早裝填好了火藥,簡單瞄準,直接就開始射擊。
砰砰砰!!
火繩槍還沒有徹底的普及開來,目前主要是供給徵倭大軍,運送到鎮海衛的,總共也就一兩百支,這算是先給鎮海衛的火銃兵輪流使用,進行熟悉。
是以近百人的火銃兵,看似威風的接連不斷的開槍,煙霧都瀰漫了好大一片,但是倭人這邊的傷亡,還不到二十人人。
可憐的準確率,目前的火銃,完全就是給一個大概的方向,跟大炮的玩法差不多同一個路子。
“打錯了,打錯人了,我們是來交易的,尊貴的千戶大人,您打錯人了。”
面對鎮海衛的衝擊,倭國統領立即用流利的漢話,開始大聲喊了起來。
千戶站在船頭,冷笑道;“什麼打錯了人了,交易什麼個鬼東西,老子接到密報,便就是你們這些倭寇,試圖侵犯我大明。”
“今日本官特地率人,就是要來把你們這些倭寇一網打盡。”
聽到這話,倭商頭領哪裡還不知道,鎮海衛這是要黑吃黑了。
當下就立即組織人手開始防禦起來。
其實說他們是倭寇,可不算什麼栽贓嫁禍。
倭商和倭寇只差了一個字,其實確實也是一念之間。
這些倭商們,在面對有着強大武力時,就是遵守規矩的海商。
在是在發現,自身兵力的遠超交易方的時候,便會毫不猶豫露出獠牙。
倭人的殘忍,可見一斑,他們可沒有任何的顧忌,每次在這樣的情況下,猶如變成了野獸般,沒有絲毫人性可言。
就算是襁褓中的小孩,也不會放過。
而女人往往會被他們劫持到海船之上,受盡凌辱。
在下次交易前,這些女人也不會進行保留,爲了自身的體面,還有隱藏罪行,他們會將女人直接殺害,而後拋入茫茫大海之中,毀屍滅跡。
海岸邊上,鎮海衛先行過去的軍士圍而不攻,主要的輸出完全由火銃兵來製造。
長期和倭商,倭寇打交道的鎮海衛非常的清楚,這些行走在大明沿海的倭人,一個個非常的悍勇,冷兵器的相交,往往會爆發出很強大士氣。
尤其是在這種困獸的情況下,盲目的指揮軍士進行衝殺,雖說可以更加快速的解決敵人,但也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在上千人,亦或是上萬人的戰爭之中,幾個,十幾個人的傷亡,好像是很渺小數字,但是對於每一個總旗,小旗,甚至是軍士本人來說,意義便完全不同。
這裡就體現出中層軍官的重要性,越是細節上的把控,就顯得越發的重要。
盲目的衝殺,只會釀造出更大的悲劇,即便是取得勝利,可造成自身過大的損失,也是血虧。
“這些該死的明狗,他們想要慢慢的圍殺我們,諸位武士,隨我衝殺!”
倭商統領一下子就看出了鎮海衛的意圖。
雖然火銃的準確率不高,但在一排排的射擊下,每次火銃聲響起的時候,都會有那麼幾個倒黴蛋被直接打死。
而火銃槍最大的作用,可不僅僅體現在殺傷之上,火藥的威力,一旦射擊到身體,哪怕不是致命傷,也會極大程度的減少倭人的戰力。
那些手臂上,胸口上受到火藥傷害的倭人,即便是沒有死去,基本上也沒戰力可言了。
看似現在的倭人站着的還有近百人,實則真正有還手之力的,已然不到七十。
倭人統領明白這樣下去,只會被慢慢的耗死,便就開口大喊,要殺出一條血路。
“全軍衝鋒,給老子殺!”
聽到喊聲的同一時間,千戶立即明白圍殺已然沒了太大的作用,發動總共纔是最好的選擇。
隨着千戶的大喊,除開火銃兵外,所有的軍士立即衝下船,開始對倭人衝殺起來。
前面下船大約有兩百人,只是海邊的方向太廣,當倭人集成一股力的時候,要想徹底的阻擋下來,也是很難的。
在倭人的衝鋒下,頓時就有十幾人被砍殺,哪怕是不斷的追殺,在沒有騎兵的情況下,顯然會被跑掉不少。
雖然有些無奈,但千戶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能是下令進行追擊,多殺一人算一人吧。
眼看着還有三十多倭人衝出了包圍圈,就要逃之夭夭的時候。
一陣馬蹄聲響起,只見數百騎士從遠方奔騰而來,個個都是身披盔甲,纏戴紅色長袍。
那一抹紅色,令人膽戰心驚。
離得近了,能看到在這些緹騎們的腰間,還掛着大明最爲先進的火繩槍。
人哪裡有馬快。
當看到緹騎的出現,倭商頭領頓時就陷入絕望。
而後立即爆發出一股狠辣,用倭語大聲吼叫起來。
隨着倭商頭領的吼叫,所有的倭人頓時爆發出一股死志,也不再逃跑,轉身朝着鎮海衛殺了回來。
顯然是明知必死,也要拉幾人下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