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寧侯葉升最後還是決定帶着這急行軍後的疲憊之師直接進攻。
畢竟雙方不在一個等級,若是真的有什麼陰謀,也可以肆意撤退。
進入之後,才發現真的是在內鬥。
靖寧侯葉升冷笑一聲:“傳令三軍,圍殺所有反賊,不受降卒。”
不受降卒!
當這四個字在明軍中傳播的時候,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熱烈起來,原本疲憊的將士們憑空生出一股子力氣。
“我就知道大將軍不會讓我們失望,我早就看這些土着不順眼了,竟然密謀行刺我們最爲尊貴的太孫殿下,死一萬次都不足夠啊!”
“這些安南土着,早就該全部殺死了,完全就沒有歸順我們大明的想法,留着他們有什麼用。”
“說得對,我這心裡頭一直就憋着股氣,先前礙於燕世子的意思,這不能殺那不能殺的,真感覺束手束腳,今日可是要好生的大開殺戒了。”
“弟兄們,今日就讓這些安南土着們知曉,敢對咱們大明陛下,太孫動心思的,是一個怎樣的後果。”
十萬大軍羣情激奮,更多是將士們發出咆孝吶喊之聲。
封靖寧侯葉升和普定侯陳桓雖說是統軍大將,但駐守安南是要受到朱高熾跟劉勝節制。
劉勝本來就年紀大,尤其是經過那一次被胡季犛囚禁之後,看似沒受什麼虐待,可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精力下滑得很厲害。
目前整個安南基本上都是朱高熾爲主。
在對待安南土司的政策上,朱高熾是以懷柔爲主,講究的是教化而非殺戮。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少數地方發生土司叛亂,若不是過於嚴重的話,朱高熾也不會說下死手,通常大部分人都被赦免,只誅首惡。
大明的名聲在安南確實好了很多,這樣懷柔的行爲讓不少土司部族也逐漸歸入官府統治。
但依舊會有那些頑固不化的。
對於將士們來說,這就很煩了。
這是一部分的因素,而讓數日急行軍後還能爆發出強大戰力的關鍵,是因爲此番岱依族針對的對象,是大明的皇帝,其中還有太孫殿下。
太孫殿下在軍中的威望,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比擬的。
曾經的士兵對於自己的身份感到恥辱,所謂發配充軍,普通士兵的地位跟罪犯幾乎是劃等號。
是太孫殿下給了他們榮耀,讓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當兵也可以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在此前,很多士兵並不願意以士兵的身份回家省親,因爲那會遭受到族人異樣的眼光,也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還會受到排斥。
但是現在就完全不同了。
如今的士兵回到家鄉,都會受到族老們熱情的接待,包括家裡的一些事情,如父母兄弟,或是家裡頭一些瑣碎事,都會受到族裡的照顧。
尤其是在軍隊中得到了榮耀的士兵,那就更加不得了。
因爲按照現在軍中的規矩,如果哪位士兵立了功勳,軍中會直接上報兵部。
兵部每季都會進行整理,所有立了功勳的將士,他們的功勳黃卷都會由驛站,根據將士留下的家鄉地址送回去。
將士還在軍隊裡的時候,族裡就會傳播其光榮事蹟,這對於每個士兵來說,那份榮耀簡直是無與倫比。
對於族裡,也會引起很大的重視,這跟村裡頭出了秀才的概念差不多了。
因爲但凡是有功勳的士兵,那麼在退役之後,會享受優先安置。
簡單點說,十有八九會進入到治安所去工作。
即便是衙役,那也是吃官糧的,往後怎麼都能給族裡,村裡帶來不少好處。
自然族裡就會對其家裡多加照顧。
朱英的這個安排,等於是解決了士兵的後顧之憂,讓士兵們可以更加勇勐,完全不必擔憂。
哪怕是戰死了,功勳也會流傳,並且還會有豐厚的撫卹金。
有這樣的太孫殿下,哪位士兵敢不效死。
而現在面前的這些土司,竟是要謀害他們心中的信仰。
那該如何?
唯有殺!殺!殺!
“我投降,投降啊,不要殺我。”
“別殺我,我們交出幕後兇手,這跟我們沒關係啊。”
“大明的老爺們,這些事都是岱依族乾的,我們傣族都是被迫來的,不要殺我們啊,啊!”
一陣哭爹喊娘之聲響起,面對兇勐的明軍,土司部族哪裡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唯一有些威脅的火炮,早就在先前被打光了。
“哼,現在說這些,晚了,大將軍有令,不受降卒,弟兄們,隨我殺!
!”
明軍早已經殺紅眼了。
況且這些土司已經是觸動了所有明軍的底線。
千不該萬不該打太孫殿下的主意,既是如此,那就全部去死吧。
不管怎樣的求饒,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今日的叢林,必將要用他們的鮮血染紅。
除此之外,所有的叢林出口都已經被堵住了,此番不要任何活口!
南巡行程沒有半點耽誤,一切都是按照原定計劃在前進。
關於岱依族的戰報,很快就到了朱英這裡。
朱英只是草草的看了眼,就沒再管了。
雙方本就不是同級別,不存在出任何的意外。
即便是再有謀略,於這樣絕對力量面前,也只有被碾壓的份。
“倒是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好生將安南的反抗力量清理一番。”
“其實老爺子說得也對,像雲南那樣去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慢慢教化安南,耗費的時間太久了。”
“我還要佔領整個南洋,哪有這麼多時間耗費在安南這個地方,不值當。”
朱英在心裡頭琢磨着。
這些天來,南巡的大軍也並非是一味趕路,有時候到達某個地方,也會停歇休息。
這個時候朱英同樣會到附近的村落查看下情況。
當然,朱英所去的村子,事先就會有兵馬進入,掃除所有的障礙。
安南的這些村子,朱英並沒有帶着老爺子一起,通常就是自己去。
藝高人膽大,有士兵協助,哪怕出現那麼一兩個找死的,也傷不了朱英一根毫毛。
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這不是從前了,朱英也並非孤家寡人,在他的身後,還有大明近八千萬人,其中興衰皆是繫於他一人身上。
這番南巡,話本里偶遇美人的橋段自然不可能出現在安南。
這裡是熱帶地區,除了一些體質特殊之人外,基本上都是一身黑皮。
即便是有幾個不錯的姑娘,可比起葉月清,陳慕月這些妃子們來說,完全就不在同檔次上。
出了叢林地區後,南巡的大軍終於是進入到平原地區。
原本對於安南並沒有多大想法的朱元章,只感覺到眼前豁然開朗。
“竟是這般的漂亮。”
看着不遠處的山水梯田,朱元章忍不住的走了下來。
在他的眼前,稻田是一層層的向着山上不斷盤繞,每一層的水稻都長得極其豐碩。
要知道現在對於大明來說,已經是進入了冬季,是萬物凋零,皚皚白雪。
可現在來到安南,這裡的水稻顯然是剛剛長成。
朱元章曾經就是農民,對於稻田即便是過去了幾十年,也沒有絲毫陌生。
沒有在乎腳下的泥土,朱元章直接就踩了過去,哪怕髒了腿亦不在乎。
因爲視力差了些的緣故,朱元章只能是湊近了去瞧水稻生長的情況。
看完這株,便看那株,看完這邊,又走到那片。
“曾經咱只是在書上看過,這南洋的水稻一年可有三四熟,雖有幾分感嘆,但並沒有多大在意。”
“在這大明嚴冬時分,於安南這邊還能看到馬上就要收割的水稻,此等感覺完全不是書上寥寥幾句可以讓咱感受到的。”
朱元章心頭充滿了驚奇,驚喜。
之前大部分都是叢林地區,即便有些水稻種植,但也不怎麼密集。
而今穿過叢林來到安南的平原地區,這景色完全就不一樣了。
從朱元章的視角看去,這平原上的一座座山,全都是由梯田組成。
每座山上的梯田,水稻都是長得那般的茂盛,其中畝產必定極爲驚人。
一年還能種植三至四次,這完全就是天然的糧庫。
“大孫,告訴咱,你是不是來過這裡。”
“如若不是親眼見到,怎會被這等美景所折服。”
朱元章感嘆着對旁邊的朱英問道。
朱英搖頭道:“孫兒並未來過這裡,也是第一次看到此等景色。”
“見到此景,也更加堅定了孫兒心中的想法,亦是證明孫兒的決定沒有錯。”
不管是今生,亦或是前世,朱英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今生早些年一直在西域,大漠那邊,哪裡可能跨越這麼遠的距離。
先前是想過離開京師後就謀取安南,只是陰差陽錯當了大明太孫,自然就打消了這個心思。
至於前世,這可是個噶腰子的地方。
朱英避都避不及,哪裡敢來。
莫說是朱英了,孫悟空來了,不打十萬八千個電話估計都走不掉。
不過現在安南已經歸於大明,後世的事情自然朱英在源頭上就得給掐滅。
整個南洋,都應當是漢人傳承。
朱英抵達的這裡,便就是後世着名的紅河平原。
是整個安南土壤最爲肥沃的地區,在後世有着世界穀倉的名頭。
安南王都升龍,也是在這個紅河平原之上建立。
所以安南王都從來不會缺少糧食,這裡出產的糧食,哪怕是於如今沒有得到完全開發,也足以養活整個安南所有百姓。
單單是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山水梯田,加上每年三四熟,讓朱元章心中震動。
小時候過着窮苦日子的朱元章,即便是建立了大明,也從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梯田盛景。
當朱元章看到這些梯田起,往後的安南,註定只能是屬於大明。
這裡是安南叢林和平原的分界線,原本岱依族的人,就是打算在這裡設下埋伏,炮轟南巡大軍。
現在自然已經被徹底清理乾淨。
“靖寧侯葉升。”
“普定侯陳桓。”
“拜見陛下,拜見太孫殿下。”
在其身後,還有十萬大軍單膝跪地,咆孝吶喊:“拜見陛下,拜見太孫殿下!
!”
強大的聲浪震盪天際。
不管是將士統領,還是底層小兵。
能在這異國他鄉見到自己的陛下,這種感覺很是激動莫名,鬥志高昂。
尤其是在前幾日,完成了對反叛之軍的剿滅。
“諸將士辛苦了,咱此番來到安南,竟有宵小之輩搗亂,還得是咱大明天軍,讓其灰飛煙滅。”
“諸將士的功勳,咱不會忘記,待回頭必定要好生賞賜一番。”
朱元章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如今在駐守安南的明軍還有着這等氣勢,心裡頭就更加高興了。
從精氣神上看,將士們的狀態非常好,並沒有因爲遠離大明而有半分頹廢。
這吶喊咆孝,也證明了他們對於大明的忠誠。
“臣等謝陛下恩賜,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孫殿下千歲千歲千歲!
!”
“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孫殿下千歲千歲千歲!
!”
十萬將士還是很多的。
只能是通過傳令官騎馬奔跑大喊,然後纔是士兵們跟着一起喊。
紅河平原這裡生活的安南百姓最爲密集,畢竟這裡土壤肥沃,也是整個安南最適合居住的地方。
在這裡生活,沒有叢林瘴氣的煩惱。
明軍的吶喊咆孝聲,讓周邊數裡地界的安南百姓都聽到了。
這等振奮之音,讓安南人明白,大明的軍隊是多麼強大。
這裡距離安南王都升龍,還有一百多裡地。
按照目前南巡大軍的速度,需要兩日才能抵達。
而如果是快馬傳信的話,自然無須半日即可。
南巡大軍已經臨近王都的消息,馬上在升龍城傳播開來。
自然要做好迎接準備。
這可是天朝上國大明大皇帝陛下。
但凡有點頭臉權力的,都至少出城十里進行迎接。
升龍城內一座府邸中。
朱高熾有些嘆息的說道:“劉老已經如此,即便不去迎接,想來皇爺爺和大兄決然不會怪罪。”
在朱高熾的面前,劉勝面目消瘦蒼白,眼神都變得有幾分渾濁。
如今的劉勝,身體是徹底垮了,躺在牀上已經有月餘沒有下來,顯然是到了油盡燈枯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