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變突然,軍務緊急,皇帝說三天之內出發,但不能真磨蹭到三天。
所以只准備了兩天,右都御史、兵部尚書、陝西三邊總督鄭洛就帶着翰林院修撰、吏部考功司郎中、禮部主客司郎中、兵部通信司郎中、參贊陝甘軍務林泰來,急馳西北!
轉眼間夏去秋來,時間就到了萬曆十八年的九月份。
在這秋高氣爽的季節,很多年沒有召開過的京師文壇大會在靈濟宮開幕,新文盟盟主、吏部尚書王世貞做了重要講話。
王天官強調,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能詩酒風流、安享太平,全賴有無數像新文盟第一副盟主林泰來這樣的官員在邊疆浴血奮戰,方能保國安民!
王天官指出,今秋召開文壇大會,本來是新文盟第一副盟主林泰來的構想,不想林泰來身負王命西征,非常遺憾的不能親自參加文壇大會,大家要謹記第一副盟主的往日系列教誨。
王天官提議,本次文壇大會的主題是邊塞詩詞,請諸君努力創作,爲萬里赴戎機的邊臣鼓舞歡呼!
王天官宣佈,能被新文盟第一副盟主優選的作品,其作者將破例提拔爲新文盟理事!
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天空下,西陲高原上的西寧衛城。
修撰兼三部郎中、參贊陝甘軍務林泰來站在城頭上,迎着獵獵秋風,不禁詩意大發。
便隨口抄襲了一首詞:“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陝西按察使、撫治西寧石檟來找林泰來,登上城牆時,正好聽到了這首詞。
便隨口點評說:“難道有新的旨意,又把你充軍了?”
林泰來:“.”
石檟又說:“這詞悽悽慘慘的,聽着就像是被髮配了一樣。”
被損了一句的林泰來也嘲諷回去道:“你這什麼破官職,什麼叫陝西按察使兼撫治西寧?
按察使不按察使,巡撫不巡撫,不三不四的,連怎麼稱呼都是難題,巔峰按察使?半步巡撫?”
石半巡撫反脣相譏說:“你不也五十步笑百步?你這官職難道就正常了?
林修撰?林部郎?林參贊?還是三部郎中林三郎?”
林泰來又看向城外的原野,長嘆道:“沒想到我這西征竟如此無聊!閒得只剩下鬥嘴了!”
石大人說:“西寧牆高城堅,那羣海虜當然不會傻到來打西寧城。
再說鄭總督把你派到西寧,也不是爲了上陣殺敵來的。”
林泰來有點暴躁的說:“日子如此枯燥無聊,你就不能給我安排一兩個侍女?”
石大人解釋道:“不是本官不給你安排,而是總督嚴令禁止你接近女色。
說是爲了讓伱養精蓄銳,隨時準備爲國效力。
如今你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你自己,而是屬於國家!”
話說鄭洛鄭總督到西北後,分了三個戰略方向,他本人親自在先前出事的洮州、河州一帶坐鎮。
主要任務是重新部署兵力、修補城牆、招納流散的各部番族,凝聚實力準備反擊。
第二個戰略方向是,讓新上任的甘肅巡撫餘之禎防守河西走廊、松山,主要任務是切割北虜海虜各部落,堵截其他套虜南下搗亂。
第三個戰略方向是,讓石檟、林泰來鎮守西寧衛,任務是控制西海,督促滯留在西海的套虜北返東歸。
當然這個任務主要落在了林泰來身上,石大人只是打輔助的。
百無聊賴的林泰來口中碎碎念:“怎麼就沒有賊寇來攻城?若真是一顆首級升一級,我能直接升到首輔。”
石大人心累之餘,對林泰來勸道:“年輕人不要總是滿腦子打打殺殺,你還是多想想辦法,讓十萬套虜部衆離開西海吧,這纔是你的主要任務!”
林泰來不耐煩的說:“已經派人到處向套虜部落傳話了,那忠順夫人如果不過來談判,我也沒辦法!”
石大人忍不住說:“你就不能主動點?”
正說話間,遠處邊墩狼煙燒起,兩人便停止了談話,緊緊的盯着城外。
忽然又有飛騎從天邊疾馳而來,報訊說:“有套虜兩千精騎駐在二十里外,虜酋三娘子聲稱召請林太師!”
“嘿嘿嘿!”石大人猥瑣的笑了幾聲,對林泰來說:“林太師!去吧!”
林泰來罵罵咧咧,把所有家丁都帶上,又點了一千兵馬,出南門而去。
十幾裡後便能眺望到,在高原陽光映射下,遠方一片片的如霜似雪,定然是三娘子身邊精騎的鐵甲長刀了。
再走的更近些,果然看到了臨時營地。
忽然一羣羣騎兵盡出,簇擁着席帽長袍的三娘子出來,與林泰來相對而立。
林泰來打馬向前,獨自走了幾步,對面三娘子也獨自靠近了過來。
兩人一直互相靠近到說話可聞的距離,才雙雙停了下來。
三娘子幽幽的嘆道:“才半年不見,感情就淡了。”
林泰來感覺莫名其妙的,反問道:“咋了?”
他心裡也很清楚,雖然三娘子的語氣很像小女人,但如果真把三娘子當小女人,那就是蠢貨!
這女人是老俺答之後,草原上首屈一指的政治人物!
三娘子用馬鞭指着林泰來背後的一千多騎兵,責問道:
“先前你來見我時,最多帶些家丁,絕對不會引着大軍。
而現在,如果沒有大軍保護,你就不放心了嗎?
這說明你的心裡已經產生了猜疑,情誼已經不純粹了。”
林泰來無語,還講不講理了?
就當前這形勢,又在西寧最前線,如果不帶着兵馬,自己敢出城亂逛嗎?
有話敞開說,別學那些文青胡亂隱喻!
想到這裡,林泰來反過來又指着臨時營地裡的大帳,同樣意有所指的吐槽說:
“先前見你時,你會直接將我迎入大帳。今天卻將我拒之營外,真是情何以堪!”
三娘子鳳眼瞥着林泰來,挑釁說:“請你獨自進營入帳,敢否?”
林泰來在馬上鬆了鬆金腰帶,冷哼道:“飛雕盤大漠,嘶馬振長林!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