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豹得了秦厲的允許,他的銀鉤賭坊今後也能經營麻將了。雖然是以林家賭坊分店的形式而經營,但秦厲卻只收取很少的分成,這讓嶽豹徹底看清了秦厲,對秦厲很是敬佩。
秦厲絕非一個奸詐小人,和這樣的人交往他嶽豹永遠不會吃虧。此時的嶽豹完全是把秦厲當成少東家來看待了。
少東家被人打了圍攻,馬上要捱揍了,正是嶽豹表現的時候。嶽豹身高體大,厲吼一聲,迅速擋在了秦厲身前。
“都別動,你們這羣刁民,真是不分好賴人。秦公子是吳公公的乾兒子不假,可你們哪隻眼看見他成了吳公公的幫兇了?我告訴你們,秦公子是光明磊落之人,他斷然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都給我散了,該幹啥幹啥去,該找誰找誰去。”
“呸!你又是哪根蔥?一定是秦厲的走狗吧!滾一邊去,這裡沒你的事兒,不然連你一起打!”一個兇巴巴的漢子虎着臉對嶽豹吼道。
“哎呦!你還真想打呀,那就過來吧,讓你們知道知道我嶽豹的厲害!”嶽豹冷冷一笑,這就要動手了。
秦厲在他身後焦急說道,“嶽掌櫃的,不要動手,千萬不要動手。他們可都是揚州百姓啊!”
都到了這步田地,秦厲還爲這羣無知的百姓說話,這讓嶽豹是又氣又感覺可笑。
雖有嶽豹在前面擋着,但秦厲想溜走也是萬萬辦不到。穩定心神高聲解釋道,“諸位鄉親,我秦厲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這件事和我扯不上關係的。”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衆人更是怒不可遏。此刻哪裡還有什麼猶豫,早有幾個漢子和嶽豹糾纏在一起。
畢竟是揚州的百姓,嶽豹動手之時很注意分寸,僅是把人撂倒就完,並不下重手。
“打,今兒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教訓教訓這崽子!“幾人終於朝秦厲身上招呼來。
秦厲抱住腦袋,只是一味躲閃,擇機開溜。
一時間你擁我擠,老薑頭家門口亂成了一鍋粥。
林英聽到外面亂哄哄的,早就從屋裡出來,本想救出被人羣包圍的女婿。怎奈人太多,林英一時半會兒還擠不進來。
只能在外面乾着急,眼看着秦厲捱打,心疼不已。
秦厲有嶽豹保護着,此時身上倒是沒有受到多少傷害。但這樣僵持下去,秦厲想到他的小命過不了多久一準玩完。
命苦呦!認個乾爹認的自己丟了小命。這大明混的,真是可笑吶!
我不是鴻運當頭,能逢凶化吉嗎?咋這回就不靈了呢?秦厲焦急不堪,一邊躲閃,一邊暗暗想到。
真是想什麼有什麼,正在這時,人羣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別打了,官府來人了!”
民怕官,自古皆然。
秦厲雖是吳經的乾兒子,他畢竟不是官。是以百姓們敢和他幹仗。況且依仗人多,即便就是把秦厲打死了,也不會惹來多大的禍事。
可現在不同了,官府來人了,大家頓時心裡一激靈,紛紛停手,向外面看去。
四處搜尋一下,不見有官府的人。只是看見人羣外昂首站立着一個身着青袍,揹着一個書箱,面目清俊的十三四歲少年。
那少年板着面孔朗聲說道,“我已經報官了,差官馬上便到。按大明律打死人是要償命的。大家還是儘快罷手吧!”
說的鄭重其事,不由的人不信。
剛纔動過手的,沒動過手的,立時四散而去。百姓就是百姓,有誰願意和官府打交道,惹上官司呢?
老薑頭院門口一時空空如也。只剩下那清俊少年,嶽豹和秦厲等人。
“哎呦,我的乖女婿呀,可算是沒事兒了,咱們快回家吧!”林氏剛纔嚇得眼淚都掉下來。此時急忙挪動稍稍豐腴的身體到秦厲身邊,關切的四處檢查看秦厲是否受傷。
髮髻蓬鬆,灰頭土臉,一身醬色長衫上也滿是灰塵,骯髒不堪、秦厲雙手理了一下垂在臉前的長髮,朝林氏尷尬的一笑,說道,“有勞泰水大人掛心了,小婿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的乖女婿呦,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可要我那寶貝閨女怎麼活呦!唉!這羣遭千殺的,不知這是犯了哪門子邪性。”林氏心疼的看着女婿,嘮叨起來沒完。
秦厲微微笑笑,朝嶽豹一拱手,“今日多虧了嶽掌櫃,來日我請嶽掌櫃吃酒!”
“呵呵!和我老嶽還客氣個啥,少東家沒事我就放心了,這羣刁民,真是氣死人吶!少東家,既無大礙,我便走了。”
因聽到官府要來人,嶽豹着急要走,他可不想讓表兄蔣瑤再看到他。省的又挨一頓訓誡。
秦厲大步走向那少年,一躬到地,道,“謝謝小哥,剛纔若不是小哥急中生智,我秦厲還不知要落個什麼下場。”
“嘻嘻!你咋知道我是騙他們的?”那少年雖看去有些老成,但畢竟是少年心性,聽秦厲如此說話,不由得意的笑道。
秦厲見他喜形於色,索性故意裝作一副十分欣賞崇拜的模樣,說道,“我看小哥是個讀書人,剛剛在場的人也只有小哥你能想出這主意,嚇走那些百姓的。怎麼?莫非我說的不對麼?”
“嘻嘻!對,太對了!其實我一直看着他們打你,可你並不還手,而且還叮囑那漢子莫要傷害百姓。是以我以爲你並不是個壞人,不會幫着吳經幹壞事的,這才略動心思。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少年面上帶笑,非常慷慨的說。
“重恩不言謝,敢問小哥貴姓,也好讓秦厲以後報答一二!”
“我是會稽一童生,姓沈名煉,字純甫。是來揚州遊玩的,是爲讀萬卷書,還需行萬里路。”
秦厲急忙拱手道。”原來是沈小哥,秦厲記下了!”
“你比我大,不要叫我小哥,我應該喊你秦大哥纔對。”沈煉兩片薄嘴脣脆生生說道。
二人正在交談之際,老薑頭苦着臉從屋裡出來。佝僂駝背的身體更顯的蒼老了,一雙老眼已是紅腫不堪,他顫巍巍走到院中,仰天嘆息道,“唉!我這老朽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乾脆死了算了!”
小院之中恰有一口老井,老薑頭挪動腳步,慢慢朝那口老井走去。
此時秦厲等人早把目光投注在老薑頭身上,眼見老薑頭失魂落魄,有了尋死的念頭,秦厲來不得半分猶豫,飛快朝老薑頭跑去。
“姜老伯,不可以呀!”
在老薑頭踏上井臺的那一刻,秦厲終於用力抱住了他的後腰。
“姜老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咱說啥也要好好活着啊!”秦厲急的一臉熱汗,說道。
說來這老薑頭也真夠可憐的。前幾年,他的兒子從軍去了大同,在同韃靼小王子的一場戰鬥中爲國捐軀。家裡沒有得到任何補償不說,眼下唯一的女兒又被吳經迫害致死。此時只剩下孤苦無依的兩個老人,這以後的日子還有啥奔頭?
老薑頭渾濁的老眼裡溢出幾滴濁淚,喃喃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後生,你不會幹那幫兇的事兒。可你救我何用?”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吶!
雖然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秦厲聽了卻無比感動。沒想到老薑頭這麼相信自己,剛纔被人侮辱,打罵受的委屈一掃而空。
一腔熱血在秦厲胸中涌動,張口說道,“姜老伯,不要悲傷。以後沒人照顧你了,我秦厲照顧你!”
聲音很輕,但聽在衆人耳朵裡,卻是剎那間有種對秦厲刮目相看之感。
尤其是那少年沈煉,一挺胸膛,豪邁說道,“秦大哥說的對,不是還有我們大家嗎?老人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哩!”
說的老薑頭一時更是淚如雨下,好生感動。
正在這時,一頂官轎在院門口停下,揚州知府蔣瑤緩緩從內下來,神色凝重的走向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