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在秦厲的縣學住了一晚上,一夜裡兩人促膝長談,很是愜意融洽。
秦厲發現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裡,高忠發生了很大變化。因爲現在高忠成了正德的貼身太監,心機比以前要深多了。而且從高忠的話裡話外,秦厲感覺高忠的心腸也要比以前硬了很多。
這讓秦厲不得不想起以前的都知監大太監吳經的一個嗜好:一窩火便殺人。高忠畢竟跟了吳經幾年,他身上好像有了吳經那種狠辣惡毒的影子。秦厲不知道這種變化對高忠自己來是好是壞,可能在皇上身邊久了,變得冷血市儈一兒是生存的需要,也可能是太監的心理畸形使然。
讓秦厲唯一感覺欣慰的是高忠和秦厲之間的友情好像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淡化,他依舊把秦厲當成最知心,最要好的朋友。
第二日懷着複雜的心情送走了高忠。剩下的就是對那位朝廷第一號佞臣江彬的無比痛恨了。正如高忠所,皇上的心地是善良的,賞罰也是分明的。可是有江彬在皇上身邊一天,正德就會被不斷的迷惑,就會被他的讒言所幹擾。
唉!可是現在秦厲只是個的縣學教諭,要想和江彬對着幹,想爲朝廷除去這最大的禍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以現在的秦厲的身份想搞掉江彬,那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秦厲暗暗想到,看來自己的升官之路可不是那麼順風順水的。嬌妻美妾,榮華富貴的日子還是遙遙無期,還要少不了一番艱難困苦的奮鬥吶!
秦厲隨後又想起他吸收了唐伯虎那顆氣運玉石,不禁心下狐疑道,莫非那顆玉石上的氣運已被我消耗殆盡了?還是如唐伯虎所,水無常形,運無常勢。運定勢不定。那氣運隨着環境和形勢的變化而變化了?
唐伯虎最後的諄諄教誨言猶在耳,“徒兒你今後還需審時度勢,借勢聚勢,趨利避害,多建功德才能保住這份氣運。”
難道我秦厲在江都的作爲不是建功德嗎?我到底還需要建立怎樣的功德呀?
據高忠江彬還想≠≠≠≠,£m把自己現在的官兒給擼了,哼!不就是一個的教諭嗎?你以爲本爺就稀罕了?擼了就擼了,我秦厲又不是沒做過百姓,就是身爲百姓了,也永遠和你江彬勢不兩立,有朝一日一定要爲國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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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裡秦厲一直心情鬱悶。但最終還是想明白了,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現在是江都縣學的教諭,還是要幹好教諭的工作呦!
轉眼第四天,正如秦厲事先預想的一樣,這一天開始出現來縣學參觀學習的官員。他們自然都是各個州縣縣學的教諭,囑託,訓導。或是府學的官員,也有幾個省城學府的官員。
開始的時候人很少,幾天以後卻是人越來越多。很快江都縣學便是賓客盈門,絡繹不絕。整個江都縣的客棧和酒樓成日那真叫座無虛席,人滿爲患。
龍德友作爲縣學的囑託忙的真是四腳朝天,不過他臉上卻是始終笑容滿滿。也難怪了。他按照秦厲的吩咐事先承包了江都縣所有的客棧和酒樓,這麼多人,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總之他現在是累並快樂着。
當然了,這些人中少不了文縐縐搖頭晃腦。自以爲是的老腐儒,老學究。他們對縣學的做法不屑一顧,對分學科分年級教學更是嗤之以鼻。更有甚者在背後悄悄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貴文化。儒家遺產都被秦厲這子給敗壞了。他這是在和孔夫子唱反調吶!
對於這樣的言論,秦厲只是一笑置之。畢竟分年級,分學科,多科目全面開設課程的教學行爲在大明是首創嘛。想讓這些老頑固們一下統統接受那是不現實的。想讓大明的各方面進步,那是需要循序漸進,慢慢來的。
這其中也有些思想進步,讀書沒讀死的激進分子,對秦厲的辦學歎爲觀止,把秦厲看成是奇才。他們非常認真的學習秦厲開設的課程,並在縣學中一住就是半個月,幾乎領會了秦厲的辦學理念,準備回去之後立即實施。
秦厲和利瑪竇親自編纂的一套縣學教材要價三十兩銀子,這明顯是殺人的節奏啊,可這些人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就買下了。這讓秦厲驚訝不已,暗歎大明也真有慷慨之士,也真有明智之人吶!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只要是來縣學參觀學習的,秦厲都是以禮相待,絲毫也不怠慢。他的原則就是隻要是你能來我縣學便是看的起我秦厲,既然看得起我,那我秦厲就給足你面子。
況且這些人怎麼都是同行,同行自然有惺惺相惜之意。
當然了,秦厲雖然熱情,但你若是指望秦厲一一記下他們的名字,那就想錯了。秦厲成天忙於接待,焦頭爛額,至於他們叫什麼,是哪裡的教授、先生或是知名人物,秦厲並不在乎,也懶得去問。
這一日秦厲從早忙到掌燈時分,好不容易打發走了最後一撥參觀的人,鄭巴剛剛關上了縣學的大門。秦厲準備吃了晚飯好好歇息一番,鄭巴卻是又苦着臉來稟報,“秦大人,又來人了,這人穿着一身布衣,上面還打了好多補丁,滿身灰塵。一看就不像是個官兒,秦大人看這應如何處理?”
“讓他進來!”秦厲雖然很是疲憊,但還是如是道。一視同仁嘛,不管你是高官顯貴,還是庶民百姓。反正我秦厲現在也不好升官了。適當教化一下百姓,也是大功德一件吶!
鄭巴不情願的去給那人開門。這些日子見慣了朝廷官員,冷不丁來了以百姓,秦厲也對那人起了些許好奇之心,便隨鄭巴來到大門口。
鄭巴開門後秦厲看清了來人,真如鄭巴所,穿着破爛,一副叫花子樣兒。不過來人高高的個頭,身材長得還算勻稱,兩隻眼睛十分明亮,和平常窩窩囊囊的百姓卻是大不相同。年齡在十七八歲上下。
年輕人是大明的希望,秦厲認爲但凡是來縣學的年輕人都是具有一顆上進之心。
秦厲一臉平和的拱手道,“歡迎來我縣學指導一二。”
來人上下看了一眼秦厲,猜測出秦厲便是縣學的教諭,雖看秦厲只是個少年,但臉上卻也沒有絲毫驚訝之意,也是一拱手,“指導談不上,我是來取經的。”
話底氣十足,不卑不亢。
秦厲的好奇心更盛了,他纔多大年紀呀,竟然是來取經的。莫非他也是朝廷官員?
心下雖然好奇,但臉上卻一兒也不表現出來,也不多問,便輕聲道,“正好本官閒來無事,不妨就陪你在縣學中走一走。”
“謝了!“那人不以爲意,道。
鄭巴一直在旁邊看着,見一個穿着破爛的百姓對秦厲毫無恭謹之意,而且感覺讓秦大人陪着理所應當的模樣,不禁心下十分氣惱。恨不得上前狠狠抽他倆嘴巴。不過見秦厲並沒有厭惡之意,也就只好作罷。
來人在秦厲的陪同下,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把縣學轉了一遍。就是連食堂的伙食,餐具,以及學生的宿舍裡每一張牀鋪都看的非常細緻。這在來縣學參觀的人中算是個異類了。
更是讓秦厲驚奇的是他見到了學生用的鉛筆,他更是拿起來寫了一頁紙的字。他寫出的字端莊好看,十分輕盈細密。就是連秦厲這個後世用硬筆寫字的人都歎爲觀止。這傢伙也用的太順手了吧?
秦厲實在忍不住好奇,道,“觀這位兄臺用鉛筆寫字很是熟練,莫非兄臺早就用過這種筆寫字?”
“這鉛筆倒是第一次見到,不過我時候家裡窮用不起毛筆,經常用木棍在地上寫字。”他不以爲意的淡淡道。
秦厲暗想,時候家裡窮,難道你現在就富有了?真是可笑吶!不過窮孩子學習用鉛筆寫字倒是比富家子弟快的多卻是事實。
最後來人觀看了縣學的教材,他每一頁幾乎都在認真翻看。有不明白的時而沉思,時而便是向秦厲請教。後來可能看不懂的太多了,索性便不再看了。即使這樣也是大半夜了。
他看了一眼,道,“秦大人,這教材送我一套如何?”
乖乖隆地咚!打劫呀?那一套教材可是三十兩銀子吶,你以爲你誰呀?
秦厲臉色微微一變,沉聲問道,“不知兄臺姓甚名誰?秦厲就是送你也好歹要知道你是誰吧?”
“我乃廣東瓊山人氏,現任福建南平縣學教諭。姓海名瑞,字汝賢。”
“……”秦厲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