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的眉頭在瞬間便是皺起來,他暗暗想到,怎麼回事?江彬已舉薦秦厲去河間當知府,爲這個顯然是江彬費了很大的心思,可現在楊廷和又是爲了河間的事情而來,難道這河間真的這麼重要嗎?
誠然,河間現在隸屬於京師,連着保定府和山東省,看似是個很重要的位置,但其實怎麼說也是離着京師遠着吶,說是窮鄉僻壤一點兒也不爲過。
河間府雖然夾在保定府和山東省之間,但說起窮困來顯然要比保定府和山東省厲害的多。也難怪了,河間知府左旁門從來都是不務正業的。若不是他和夏皇后拐彎抹角佔着點兒親戚,朕早就撤了他了。
那老傢伙死了也就罷了,正和了朕的心意。現在楊廷和也來爲河間的事情和朕商量,莫非左旁門在朕有病的這些日子,他大力展了河間?
不可能吶!江彬說那老傢伙還是死在了溫柔鄉里,因爲喝多酒嗝屁着涼的。
正德心下胡思亂想之際,楊廷和卻是挺胸擡頭,大步而進。楊廷和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官員,身上散出來的那股官威真所謂是咄咄逼人。饒是江彬很是悍勇,在楊廷和跟前還是不禁有種脊樑溝冷的感覺。尤其是楊廷和那一雙精光四射,分外光亮的老眼,幾乎和老鷹的眼睛是沒什麼分別的。
他只是看了江彬一眼,江彬便是很知趣,很自覺的緩緩退了出去。
乖乖隆地咚!這就是威力,這就是氣魄,別看楊廷和老了,但老當益壯。別看江彬平時很牛氣,在其他人跟前從來都是耀武揚威的。可是在楊廷和跟前,江彬身上的那股氣勢在瞬間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得到正德的命令,江彬便是低頭耷腦的退下了。這怎麼看都是讓正德很沒面子,可正德卻是不以爲意。
本來正德是斜斜靠在軟榻上的,此時見楊廷和進來,正德皇帝不由自主的精神抖擻了,他竟然悄悄坐直了身體。
“皇上,老臣今日是爲河間知府而來,前日河間知府左旁門抱病而亡。現在便是空出來一個知府的位置。河間府說來是京師所轄重地,但卻是屢屢貧困不堪,百姓長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幾年來,河間府還是很平靜的,既沒有旱災,也沒有水,可是那裡的百姓卻一直富不起來,老臣心裡着急呀。”
楊廷和侃侃而談,說的很是鏗鏘有力,正德只是靜靜的聽着,並不說一句話。等楊廷和說完了,正德才微微一嘆,說道,“楊卿時時刻刻爲我大明着想,可謂鞠躬盡瘁,真是讓朕感動呀。
楊卿快快坐下說話。”正德皇帝順手指了一下軟榻之前的椅子,讓楊廷和落座。
說來楊廷和在皇上跟前從來都是有座位的,從來也都是很隨便的。早在十幾年前弘治皇帝的時候楊廷和便是託孤之臣。所以在正德跟前,楊廷和從來都是以長者自居的。
這並不是楊廷和不懂得分寸,妄自尊大。沒辦法,大明就是這樣一個年代,很多大臣是可以和皇上對着罵的。皇上只是乾生氣,還是不敢把大臣怎麼樣。這就是風俗,這個風俗從永樂皇帝以後就一直沿襲到了今天。
再有,以前楊廷和還屢次訓誡正德,讓正德皇帝守守規矩,不要總是瞎胡鬧。正德儘管心裡不接受,但在表面上還必須要乖乖的聽着,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沒辦法,這就是老資格。
正德是一個喜歡新奇,刺激,喜歡新生事物的人,對一切舊的東西從來都是很牴觸的。但正德也很清楚,朝廷做起事來還是需要這幫以楊廷和爲代表的老傢伙的。沒有了他們,可能大明真的就亂套了。
“剛纔江彬也是來談河間府的事情,呵呵!朕就說嘛,對河間府這樣重要的地方楊卿不會置之不理的,楊卿定然和吏部劉機溝通過了。想必楊卿早已有了人選?”儘管不知道河間府到底是重要在什麼地方,但正德還是這樣說道。
江彬竟然盯上了河間府,這是讓楊廷和沒想到的。在很多時候江彬都是對京畿的權利很重視,至於窮不垃圾的河間府,江彬向來都是連正眼看都不看一眼的。
楊廷和不禁很是納悶。精亮的眼神朝正德微微一掃,正德便是說道,“楊卿可知江彬舉薦何人去河間當知府,他舉薦楊卿的女婿秦厲哩!朕真是搞不懂這江彬的打算了。”
楊廷和聽了更是一愣。和正德一樣,楊廷和開始的時候還真是琢磨不透江彬的意思。但很快楊廷和便豁然開朗了。
也難怪了,身在官場多年,楊廷和的眼睫毛幾乎都是空的了,況且他現在對江彬的情況摸的很清楚,對江彬和秦厲以前之間以前生的事情也是很瞭解的。
楊廷和很快便是笑了,他站起身,朝正德微微鞠躬,道,“皇上吶!江大人和微臣真是想到一塊去了,微臣以爲秦厲是去河間的不二人選。秦厲現在很年輕便是朝廷的正四品官了,他是必須要爲大明多做些事情的。
河間府位置偏僻,又是極其窮困,正是讓秦厲去揮他的聰明,儘快讓河間富起來纔是正理。
秦厲是微臣的女婿,微臣也不能偏袒他,這次讓他去河間就是要他治理好河間府。若是治理好了,一切都好,若是治理的不好,哼!微臣要請旨治他的罪哩!”
楊廷和和江彬想到一塊去了,這更是讓正德納悶不已,但納悶歸納悶,他卻是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下來。
也難怪了,這兩頭討好的事情正德焉有不爽快的道理?
楊廷和拜辭了正德出了豹房。
此時楊廷和心裡非常舒暢,呵呵!秦厲年紀尚小必須要多加歷練。在京城呆的時間長了必然要生出事端,這樣去了河間,一方面鍛鍊了從政的能力,一方面又是躲開了江彬,讓江彬更加肆無忌憚了。同時,秦厲在河間又是展勢力的最佳時機,秦厲在河間真若是弄出點動靜,蓄積起點兒勢力來,那纔是對江彬的最大威脅。
江彬吶,老夫就等着你自投羅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