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朱祁鎮:該死的老東西,這回完蛋了

“都起來吧!”

朱祁鈺平復心情:“傳旨,吉安府費家,首惡凌遲,幫兇斬立決,其餘人等貶爲軍戶,流放熱河。”

“吉安府所有姓費的,都不許留在江西,在熱河勞動改造三年,無關此案人等,可做平民。”

“令曹泰率玄戈軍出京,協鎮江西!”

皇帝決心挖文官的根子。

文官除了盤根錯節的聯繫外,就是無比強大的財力。

財力來源,一是鹽,二是海上貿易。

朝臣明明想阻止。

但皇帝要調範廣和於康回京,就說明決心已下。

“廉州府、雷州府清理出來的土人,全部移入海安所,朕要修建一條從徐聞去瓊州府的陸路,讓瓊州府不在是孤島,孤懸海外。”

朱祁鈺話音方落。

就遭到朝臣的強烈反對。

尤其是掌管戶部的耿九疇:“陛下,跨海修路,所耗甚巨啊。”

“瓊州府貧困,也無稱王稱霸的根基。”

“修建一條跨海的路,有何用處呢?”

朱祁鈺不止要修通徐聞連通瓊州府的路;

還要修去澎湖、寶州府的路;

還要修榮成去朝鮮的路;

還要修從旅順到登州府的路。

讓孤島不再孤懸在外。

有能力的話,用西北的沙子和黃土把渤海填平,填出一個省份出來。

把徐聞到瓊州府、榮成到朝鮮、朝鮮到倭國,全都填出一條通道出來。

“陛下,耿尚書所言甚是。”

“瓊州府距離大陸很近,海安所行船兩個時辰即可到達海口。”

“沒必要花費甚巨,修建一條陸路啊。”

“陛下,過於浪費呀。”

胡濙反對。

閣部重臣全都反對。

于謙道:“陛下是否擔心瓊州府會脫離大明掌控?”

“其實陛下完全無須擔心。”

“瓊州府雖是土人盤踞,但向來歸附中原,而且本地窮困至極,毫無稱王稱霸的可能性。”

“我朝耗費甚巨修建一條陸路,不如用這筆錢,攻伐安南!”

于謙只能轉移皇帝視線。

填海造陸,造價是極高極高的。

關鍵是不划算啊。

大明是農業國,填海就是爲了種地,一年田土能出產多少糧食?

有這些錢,不如攻打一個國家,侵吞安南領土,那多划算啊。

羣臣側目,怎麼看于謙,都像是趙高!

忽悠皇帝,指鹿爲馬的那個趙高!

領土打那麼大,能守住嗎?

就算景泰帝能,後世之君呢?

能不能別折騰了!

把實控土地控制好了,做安安分分的一代明君不香嗎?

非要斷了文官的根子?

等武官當朝,看大明還姓不姓朱!

“邢國公認爲幾年可打安南?”果然,于謙的話,成功吊起皇帝的興趣。

“微臣覺得,十年內可打!”

于謙可不敢說得太近了,擔心北方沒整飭完畢,皇帝就貿然再南征,那是學楊廣,亡國之兆。

“二十年可完全漢化,並將交趾重新迎回懷抱!”

于謙說出三十年規劃。

朱祁鈺卻搖了搖頭:“二十年太久了,朕怕看不到交趾重回大明懷抱。”

“交趾,自祖龍始,便是我華夏領土!”

“安南乃竊國小人,侵吞我漢人疆土!”

“太宗收回交趾,但交趾人都被安南同化了!”

“早已不復我漢人之風!”

“我大明以國士待之,他們卻以小人之心報以大明!”

“使得交趾脫離中樞。”

“乾脆,留地不留人。”

“朕不要安南人,從漢地移民過去便是。”

“十五年!”

“朕要十年內,佔領安南,五年內,清空安南!”

朱祁鈺定下國策。

一聽皇帝沒着急立刻南征,朝臣算鬆了口氣。

至於清空安南人,終究非德行,不宜做啊。

但此刻沒人勸。

畢竟等皇帝征伐安南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讓以後的朝臣頭疼去吧。

下了朝。

朱祁鈺目光一閃:“宋誠還在講武堂裡學習嗎?”

“回皇爺,是的。”馮孝立刻道。

“詔宋誠入宮。”

宋誠是宋傑的長子,魁頎雋爽,善騎射,有勇略,乃是天生將種。

這是邊將的評價。

雖有吹捧之嫌,但宋誠確實長得帥,又真的有才能。

在講武堂裡,月考次次第一,遙遙領先。

講武堂設在太液池上,宋誠來得特別快,他一身短衣,身上全是臭汗。

“微臣不修儀表,求陛下恕罪!”宋誠磕頭。

“無妨!”

宋誠有五綹長髯,面龐俊朗,身材魁頎。

“朕每日也練得一身臭汗,男人若一味陰柔,算不得大丈夫!”

朱祁鈺笑道:“近來在講武堂,學得如何?”

“回陛下,所學匪淺。”

朱祁鈺和他話家常。

按輩分來算,朱祁鈺算是宋誠的姑父。

他納了宋瑛的二女宋淑清做選侍。

而且,他宋家本就和皇帝連着姻親呢,關係近着呢。

“朕要組建府軍,整合府軍四衛,你來做總兵!”

朱祁鈺說回正題:“即日起,府軍負責宮中宿衛,朕將安全交給你了,你能做得到嗎?”

宋誠沒想到,他接替老爹,又當起了侍衛頭子。

但這也說明,他是皇帝心腹。

“回稟陛下,微臣必不負陛下所望!”

宋誠是將種,他在講武堂裡竭力表現,就是想和於康、李瑾一樣,出兵打仗。

奈何兜兜轉轉,還是當上了侍衛頭子。

“朕知道,讓伱這個將種,來當朕的侍衛,有些委屈你了。”

“但事急從權。”

“等下次有戰事,朕必派你出戰。”

朱祁鈺安撫宋誠。

“微臣謝陛下天恩。”宋誠磕頭。

“你可讓宋俊來幫你。”

朱祁鈺調範廣和於康回來,前者要執掌京營,後者執掌九門提督府。

朱祁鈺又宣陳韶、沈淮入宮。

又令新寧伯譚佑、新昌伯唐定、富昌伯房通達、應城伯孫繼先、武城伯孟俊、永康侯徐安等人入禁衛。

“傳旨,調馬昂暫任工部尚書,刑部員外郎杜銘奪情啓用,暫任工部左侍郎;調紹興知府彭誼回京,暫任工部左侍郎。”

工部不能一直空着。

馬昂是陳循的人,本人是非常有才能的。

坐了幾個月冷板凳,也該啓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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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銘以善斷邢獄聞名,因爲母親去世,在家中守喪,所以被奪情啓用。

彭誼就更厲害了,能治水能掌兵還能治國,但因爲朝中沒人,被屢屢彈劾,所以得不到重用。

朱祁鈺本想啓用彭時。

想想還是算了,讓彭時幫襯着石璞吧。

“調山東副使塗謙暫任工部右侍郎。”

朱祁鈺也不跟人商量,直接道:“內閣補入劉廣衡、薛希璉。”

“傳旨吧!”

這個時候,陳韶和沈淮先到的。

“沈淮,金吾軍掌控得如何了?”朱祁鈺問。

“回陛下,金吾軍皆心向陛下!”經過這麼多挫折,沈淮學老實了,也變得心細起來。

“養馬軍掌控得如何?”朱祁鈺又問陳韶。

李瑾給他打了一個非常好的基礎。

“陛下,養馬軍盡在掌握!”

朱祁鈺頷首:“朕已經調範廣和於康回京了,讓宋誠組建府軍,再加上金吾軍、羽林軍,三軍輪流值守宮中!”

陳韶一愣:“陛下,可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不瞞你們。”

“江西查到了大案子,朝堂上下皆勸朕息事寧人。”

“朕想看看,這天下是朕的,還是那些地主老財的!”

朱祁鈺目光閃爍:“所以,這宮中的安全至關重要。”

說白了,就是較勁。

陳韶匍匐在地:“微臣在一天,必保宮中無虞!”

“宋偉離京後,養馬軍無人可執掌,你可有人選舉薦?”朱祁鈺問。

陳韶匍匐在地:“陛下不如從宮中派太監掌軍。”

“不行,壞了規矩,太監可監軍,卻不可掌軍。”朱祁鈺也在防着太監,不能重蹈中唐覆轍。

太監只能用來監軍,不能直接掌軍。

朱祁鈺一直在構建三角架構。

勳臣掌軍,文臣參贊軍事,太監監軍,廠衛協查,軍紀司糾察軍紀。

達到一個平衡。

不管軍隊走多遠,依舊掌握在宮裡。

這纔是長治久安之策。

所以,他一邊打壓文官,又在提拔文官;

提拔勳臣,又在打壓勳臣;

重用太監,卻又不給太監絕對權柄。

都是爲了平衡。

“陛下,不如啓用毛佺。”陳韶討了個巧。

毛佺是毛忠的長子。

朱祁鈺納了毛忠之女,毛佺就是皇帝的大舅哥,是親戚了。

而且毛佺敢戰,指揮能力一般,算是有勇無謀。

目前他也在講武堂裡學習。

毛忠征戰塞外,帶着侄子毛海。

不是毛忠偏心,而是毛海比毛佺厲害。

“可毛佺只是百戶,如何當得了總兵?怕是難以服衆啊。”

朱祁鈺覺得毛佺可用。

陳韶笑道:“陛下可調安遠侯(柳溥)爲總兵,毛佺做副總兵,而安遠侯依舊在講武堂中執教。”

朱祁鈺笑了起來:“就依你所說,讓柳溥做總兵,調毛佺、毛儆和毛鎧掌控侍衛軍。”

毛儆是毛忠的次子,毛鎧則是毛佺的長子,毛忠的長孫。

“陛下聖明!”

朱祁鈺沒發現,陳韶也是有腦子的。

“陳韶,你有時間也去講武堂任教,教教那些毛頭小子。”

朱祁鈺笑道:“朕讓你兩個侄女遠遠看了眼李鄌和沈蘭,貴妃說她們還滿意,挑個良辰吉日,把婚事就定下吧。”

“微臣謝陛下天恩!”

陳韶和沈淮跪地謝恩。

看得出來,皇帝比較重視女兒家的心思。

至於李鄌和沈立敬願不願意,敢不願意?大嘴巴抽你倆!天降好媳婦,美死你倆了。

而聖旨發到廣東。

歐信都懵了,貶爲庶人,理所應當。

但皇帝給他的密旨,卻只有兩個字,勉之。

硃筆御批,勉之。

“簡在帝心,這是簡在帝心啊!”和維羨慕嫉妒恨啊。

“和兄,陛下的意思是?”歐信有點摸不準。

雖被問罪。

卻還戴罪領軍,說明皇帝幫歐信擋住一切災禍,可謂簡在帝心。

歐信將密信置於案上,恭恭敬敬行大禮:“臣歐信,必不負聖望!”

只要繼續領兵,功勞還不手到擒來?

和維知道,這是自己嫉妒不來的,歐信靠的是真本事。

“歐兄,陛下怕是還有一層深意。”和維要抱緊歐信的大腿。

“快說!”

歐信遠在廣東,根本無法揣測皇帝的心思。

而且,他是武官。

不擅長揣測聖上心思。

“信宜知縣,如此不濟事,怕是整個廣東官場,都如此頹廢。”

“陛下必是有心整飭廣東官場。”

“而你敢打敢殺,所以陛下有心用你,整飭官場。”

和維大膽揣測。

歐信大吃一驚:“怎麼可能?我是武官,如何能整飭得了官場?那不亂套了嗎?”

“可朝中敢說真話的,又有幾個人呢?”和維反問。

皇帝用的不是他的身份。

而是敢說真話的勁頭。

若有一天,天下間連一個敢說真話的人都沒有了,何其可悲。

歐信目光一閃,這是另一條封爵的路啊。

他是武官,只要有皇帝撐腰,他纔不怕得罪文官呢!

“和兄,你說兄弟該如何上書陛下?”歐信又問。

“不上書,不說,只做。”

和維分析道:“既是密旨,陛下必然也不想公之於衆。”

歐信頷首。

目光狠辣:“調頭,去肇慶府!”

老子去廣州轉一轉!

而在這時。

十幾艘戰艦,穿過零丁洋,炮擊香山。

劉震海正在廣海衛造船。

得知消息,已經是炮擊第三天了。

這支艦隊炮擊香山後,橫衝直入,衝入虎頭關,在虎頭關才遇到大明戰船的攔截。

一番炮戰後,大明戰船被擊沉二十幾艘。

敵方纔損失一艘。 щщщ▪тTk дn▪¢ o

劉震海聞聽消息立刻震怒,率領二十幾艘新式戰船楊帆回程。

新式戰船,結合佛郎機戰船和大明戰船,集合優點,創造出來。

目前在廣海造船廠,有幾百艘這樣的戰船正在建造中。

朱永率領五千人,駐紮在造船廠,負責防守。

趕到零丁洋。

確認這股敵人戰船是佛郎機戰船。

登時瞭然,報仇來了!

這支艦隊無法突破虎頭關的火炮,就炮擊福永、西鄉、屯門等地,並沒有登陸。

“撞!撞沉!”

劉震海在坐船上指揮。

大明的海戰戰術非常簡單,大船勝小船,大銃勝小銃,多船勝寡船,多銃勝寡銃。

就是用大船,直接撞擊對手,將對方船隻撞沉;

如果沒有大船,就需要形成數量優勢,包圍對手,儘量利用火器進攻。

這種戰術其實就是江戰,用於海戰,也僅限於近海海戰。

劉震海手下的新式戰船比佛郎機戰船堅固,數量也多,全部散開,形成半圓狀,直接衝撞過去。

轟!

對面戰船發來重炮,剛好擊中劉震海的坐船。

“不要慌,撞!”

劉震海臨危不亂,打出旗語,讓所有戰船聯動。

佛郎機戰船不斷髮炮。

嘭!

近四十艘戰船撞到一起,場面壯觀。

大明海軍提刀帶銃,打起了接舷戰。

銃聲和炮聲接連不斷。

劉震海看到一艘又一艘戰船沉沒,鮮血染紅了海水。

“半步不許退!”

劉震海厲吼:“這是廣東海軍成軍第一戰!許勝不許敗!戰勝後,全軍皆賞一兩銀子!”

“戰死了不可怕,朝廷會管你們的妻兒子女!”

“你們的兒子,會襲你們的職位!”

“這是陛下的恩德!”

“任何人不許退半步!”

“殺啊!”

劉震海嘶吼。

明軍半步不退,殺上佛郎機人的戰船。

因爲明軍兵員多、戰船多,幾艘佛郎機戰船見勢不妙,已經逃之夭夭了。

戰鬥進入尾聲。

劉震海面露肉痛之色。

帶來27艘戰船,被擊沉12艘,7艘破損不堪,3艘中度破損,五千海軍,損失了2200餘人。

而敵方,只有16艘戰艦,逃走5艘,總兵額不超過三百人。

卻把明軍打得落花流水。

岸上的損失,更是難以估計。

被炮火擊傷的百姓就近萬人,焚燬的房屋上千間,官兵戰死者過百,損失慘重。

“提督大人,不如驅趕廣州一切夷人!不許夷人停靠!”市舶司太監喬遠鬆小聲建議。

“這佛郎機人如此強大,若再閉關鎖國,下一次就炮擊京師了!”

“咱們能承擔得起責任?”

劉震海叱罵道:“以後不許胡說,更不許有這樣的心思!”

“皇爺的心在四海,這種窩囊至極的話,不許多說!”

“喬遠鬆,本督問你,但這支艦隊,如何突破沿海火炮的?”

按理說,就算有夷船突破防線,也應該燃起狼煙,報告廣州,給廣州一個準備。

這次完全打了明軍一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虎頭關的官軍勇猛,悍不畏死,不知道廣州會被打成什麼樣子呢!

“回大人,珠海衛並未傳來消息。”喬遠鬆回答。

“去,把珠海衛所指揮使叫來!”

劉震海令船支入港。

他則乘坐去市舶司,同時給京師寫密奏。

朱祁鈺收到劉震海奏報。

“大明海軍羸弱至此?珠海衛連敵方船支入港,都不知道!留之何用?”

“傳旨,褫奪珠海衛指揮使之職,全家移去吉林塞邊!”

“珠海衛上下,貶爲庶人,不許當官!”

朱祁鈺目光凌厲:“傳旨劉震海,令其在零丁洋入海口處的小島上,修建炮臺,再有敵兵入境,他這個提督太監就別當了,回宮裡送恭桶吧!”

“五千海軍,打成這個熊樣子!”

“再傳旨,滿朝野給朕找,看誰能打水戰,去廣東當總兵去!”

“翁信幹什麼吃的?罰俸三年,閉門思過一個月!”

朱祁鈺大發雷霆的時候。

閣部重臣全都被詔來覲見。

“你們都看看,這就是我大明海軍打得仗!把永樂皇帝的臉都丟光了!”朱祁鈺把密奏丟過來。

于謙撿起來,看到打了勝仗,但看到戰損和戰果,不由得頭大:“斬殺120人,俘獲21個人,我軍戰損2200人,上萬人受災?”

其實戰果還算不錯的。

畢竟年年倭寇犯邊,海邊百姓全都遭殃,這次怎麼說還打勝了呢。

往常是倭寇在岸上燒殺擄掠,明軍都不敢管。

沒逃跑,那都是勇士了。這個太監劉震海有點東西。

“這是在零丁洋裡打得仗啊,要不是虎頭關官兵奮勇,佛郎機戰艦就炮轟廣州了!”

“下一次是不是炮擊京城呢?”

“啊?”

朱祁鈺怒不可遏:“你們說說,讓朕的臉往哪擱?”

“還天朝上國呢!”

“朕看是地朝狗屎!”

“這仗打得這麼難看,朕都不好意思拿到朝堂上去說,朕都不敢開太廟告訴列祖列宗,太宗皇帝知道,非得抽朕的臉!”

朝臣有點明白了。

其實這仗打得真不錯,虎頭關官軍奮勇爭先,劉震海海戰打得可圈可點,雖然損失比較大,卻是勝仗。

本來應該表彰劉震海纔對呀。

皇帝卻罵劉震海罵得狗血噴頭。

這在釋放一個信號,等着倭寇入侵,江浙沿海地區,誰打了敗仗,恐怕全都要處斬!

皇帝要藉機收攏南直隸、閩浙衛所的心啊。

而且,皇帝還要藉機擴大海軍兵權。

“臣等萬死,求陛下息怒!”朝臣叩拜。

“朕息不了怒!”

“朕長這麼大,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被瓦剌、韃靼欺負,朕也就忍了!”

“那佛郎機國,彈丸之地,又跨過萬里海洋,攻打我國,我國卻全無辦法。”

“這口氣朕咽不下!”

朱祁鈺飆演技,真的是影帝。

倭寇欺負你們大明幾百年了,你說個屁了!

哪年倭寇不洗劫海邊百姓,你聽了嗎?

衛所就在邊上看着,看着倭寇燒殺擄掠,哪年朝堂不是掩蓋下去?

“陛下是否想擴大海軍?”胡濙只能給皇帝遞臺階。

“難道還不該擴嗎?”朱祁鈺反問。

“老臣認爲應該擴。”胡濙能說什麼?皇帝搜刮完了江西,錢肯定不缺。

這錢要是花不出去,皇帝指不定要鬧成啥樣呢?

“不止要擴,還要大擴!”

王竑高聲道:“老臣以爲,應該將廣東軍全部改爲海軍。”

這話朕愛聽。

“但是陛下,有海軍就得有戰船啊,沒有足夠的戰船,徵召再多海軍,也沒用用處呀。”王竑話鋒一轉。

“王卿的意思是,多多督建造船廠嗎?”朱祁鈺裝作沒聽懂。

老臣是這個意思嗎?

這是反話,陛下聽不懂嗎?

“陛下,就算興建幾千艘戰船,也需要裝備大量的火器……”王竑又道。

“無妨,軍器局日夜生產,多少都生產得出來。”朱祁鈺鐵了心發展海軍。

王竑語塞:“陛下,今天富庶,過幾年朝中還能這般富庶嗎?”

“韭菜多的是,割不完的。”

朱祁鈺懶得兜圈子:“海軍要大建,戰船要大建,火炮要多造。”

“佛郎機人打到家門口來了,朕沒有當縮頭烏龜的習慣!”

“來而不往非禮也!”

“朕也要派遣船隊,滅了佛郎機之國!”

“諸卿意下如何?”

羣臣傻眼。

您莫非是慈禧大帝?

轉瞬,大家又明白了,這無非是藉口罷了。

佛郎機距離大明不知幾萬裡,哪怕是鄭和時的寶船,也很難航行那麼遠,憑什麼去打人家?

無非是個藉口,大肆發展海軍而已。

您直說得了,繞這麼大圈子逗誰呢?

“傳旨,廣東軍改爲廣東海軍,實額五萬人,俱是海軍。”

“朕要求每個海軍,能打海戰,悍不畏死,奮勇爭先,不許後退一步!”

“海軍給多發一份軍餉,每個月多發二十個銅板!”

這話剛說完,就引起朝臣的反對。

軍餉花這麼多,如今朝堂負擔得起,以後如何負擔?

朱祁鈺懶得理他們,繼續道:

“廣東、廣西督建造船廠,大肆建造新式海船,朕給廣東三年時間,給朕建造上萬艘海船!”

“三年後,朕要看看,佛郎機可還敢在大明近海挑釁?”

“十年後,朕要十萬艘戰船,爲朕征伐佛郎機!”

“朕要踏其國,滅其民,捉其君!”

“押解到京師,跪伏在朕的面前!”

朝臣臉色一變。

這是劍指佛郎機?

還是劍指海商啊!

上萬艘戰船,規模比鄭和船隊還要大,這絕對不是針對佛郎機,而是海商!

而皇帝嘴上說三年。

但以他的急切性子,一定會在全國各地督造海船。

比如山東、遼寧,肯定都有大規模海船在秘密建造中。

等江西撫平後,江西是否也會建造呢?

而且。

皇帝不停將南方木料往北方運,裡面會有多少可建造海船的木料呢?

誰也不知道!

如今南北生意頻繁,做什麼的都賺錢。

導致湖北成爲南轉北運的中轉站,武昌府和襄陽府商業變得極爲發達。

尤其是雲貴兩廣的木料,日以繼夜的運輸。

這裡面有多少能造船的,根本算不出來。

但是。

有心人卻可以通過艌料,計算出來。

何爲艌料?填補船殼木板空隙的技術稱爲艌縫,專用的填充材料叫艌料。

艌料技術,早在隋朝就十分成熟。

發展到明朝,最簡單的就用桐油和石灰調製而成。

也有加入麻絲的,還有加入貝殼粉的,五花八門。

艌料用來保證船的水密性,還可密封船殼上的釘孔和其他的細小空洞、縫隙,可以防止鐵釘鏽蝕。

核心就是桐油。

沿海地區不產桐油。

一般都用雲貴湘鄂出產的桐油。

現在都用雲貴的桐油,從土人手中買,這也是雲貴土司的專屬收入來源。

所以,通過桐油的銷量,就能計算出皇帝究竟造了多少艘船。

造船必須裝備火器。

也可通過軍器局使用的硝石數量,來推算出皇帝要造多少火炮。

也能通過運送火炮的車馬來計算。

“陛下,錢從何出?”王竑只能問。

“從江西出,朕出。”

朱祁鈺本想在南直隸也要用松江造船廠,但江南士紳是海商的主要構成,不能把造船廠放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他在想,能否把造船廠放在洞庭湖,或鄱陽湖裡?

怕是也不行。

海船太大,遇到長江枯水期,沒法運送入海。

還得斟酌。

“爾等多多舉薦善水戰的將領,爲朕執掌海軍!”

說完這事。

薛希璉美滋滋稟報:“陛下,微臣家中的玉米,已經結出了果實。”

提起三寶,朱祁鈺臉上笑了起來:“宮中的也都成熟了,三寶都結出了果實。”

“但朕沒捨得吃。”

“留着明年當做種子用。”

“說到佛郎機,你們說這佛郎機人,是不是遍地都是玉米三寶呢?”

朱祁鈺問了一句,皇帝家的扁擔都是金的吧?

“陛下,不然佛郎機如此小國,哪來的如此強大實力呢?”

胡濙善於推理:“老臣認爲,這三寶產量應該是極高的,佛郎機人沒有國朝一省之地,卻擁有如此強悍的武力,必然是三寶高產。”

重臣全都表示同意。

“陛下,我朝能否走通陸地絲綢之路,派遣使者去佛郎機?”葉盛忽然道。

海上絲綢之路,因爲海盜襲擾,肯定走不通了。

“難,國朝已經太久沒有去西域了,也不知道西域如今是何情況?”

“今年我朝倒是派遣使者,駐守哈密和吐魯番。”

“信報來看,吐魯番對西域情況也知曉不多。”

胡濙苦笑:“我們很難再走通海上絲綢之路了。”

說到哈密和吐魯番這對難兄難弟。

朱祁鈺倏地笑起來:“寇深給朕上了本奏章,竟想脅迫哈密,讓出西海。”

“哦?”

提及西邊情況,養心殿裡氣氛輕鬆。

胡濙撫須而笑:“這個寇文淵是想迫不及待立功啊,瓦剌西走之後,哈密和吐魯番徹底失去了保護傘。”

“上一任哈密王死於宣鎮,其弟卜列革繼承王位。”

“但其實權柄,仍操於其母弩溫答失裡手裡。”

“陛下,不如我朝將哈密王屍身完璧歸趙,讓哈密國爲國朝修建城池。”

“西北快要入冬了。”

“甘肅又荒涼,什麼都缺。”

“讓他們快速佔領西海,怕是極難的。”

“不如咱們借用哈密國力。”

“讓哈密王,給咱們修繕城池,沿着整個西海修繕城池。”

“西海附近若有異族不恭順,寇文淵派兵絞殺便是。”

“這樣一來,咱們不耗國力修繕西海城池,又能耗光哈密元氣,讓哈密爲我大明做嫁衣!”

胡濙娓娓道來。

“老太傅此計甚高。”

“那哈密新王天天上奏章,請求朕冊封。”

“朕遲遲不許。”

“正好,咱們藉機消耗哈密國力。”

朱祁鈺笑道:“就按照老太傅說的辦!”

“修建城池的材料,還是我大明出,只要哈密出人力和糧食即可。”

“陛下聖明!”朝臣笑了起來。

“陛下,您說這玉米三寶,能在烏斯贓種植嗎?”于謙忽然問。

他沒問朵思。

西北要是能種,朵思應該沒問題。

“邢國公是何意?”朱祁鈺也不知道啊。

“若烏斯贓能種三寶,那麼烏斯贓可就不敢變成宣慰司了!”于謙看得最通透。

想徹底控制草原,光靠武力是不夠的。

必須要借用喇嘛教。

“若遼寧能種,烏斯贓應該也能種吧。”胡濙還真沒去過烏斯贓。

朝臣都沒去過。

于謙喃喃自語:“就憑三寶,烏斯贓就能徹底變成大明領土!”

“邢國公爲何如此說?”朱祁鈺訝異。

“陛下,烏斯贓地廣人稀,又是高山林立,人口不豐。”

“您令四川各個安撫司上高原練兵,不就是想實控此地嗎?”

“倘若三寶能在高原上播種,烏斯贓就永遠脫離不了大明。”

于謙的意思是,一手糧食,一手強軍。

烏斯贓除了地緣優勢外,其他的沒什麼好處。

但若朱祁鈺想控制身毒,那麼就必須掌控烏斯贓。

“朕對三寶已經迫不及待了。”

而在漠北王府。

周能跪在朱祁鎮面前,哭個沒完。

他整張臉通紅通紅的。

被朱祁鎮打的。

“不許哭!”

朱祁鎮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廢人實在能折磨他。

讓他的老丈人,輪番哭求他,那個該死的太監許感,在殿門口充當觀衆。

看他的笑話!

然後去宮中稟報,告訴那個廢人,讓那個廢人笑話朕!讓天下人笑話朕!讓史書笑話朕!

周能帶着兩個兒子,周壽和周彧。

哽咽着哭泣。

“能不能別哭了!不要哭了!”

朱祁鎮發瘋似的大吼大叫:“本王的話不管用嗎?你仗着外孫是太子,就不把本王的話放在心上了嗎?”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周能趕緊收了眼淚。

但又小心翼翼看了眼站在門口的許感。

眼淚又出來了!

嘭!

朱祁鎮發瘋似的一腳踹在周能心口,周能應聲即倒,他也不敢慘叫,也不敢讓兒子扶起來。

就小聲啜泣。

朱祁鎮又踹,連踹了幾腳,只覺得氣血上涌。

嗚嗚嗚!

“別哭了,別哭了!”

朱祁鎮覺得渾身燥熱,怒火翻涌。

竟覺得喉頭有一股甜意。

整整十三天了!

他十幾個老丈人,天天到他耳朵邊來哭訴,哭得他頭大!

那個該死的太監,就在門口看熱鬧。

本王的腦瓜子都快氣炸了!

“滾,都滾!”

朱祁鎮忍不了了。

只要睜開眼睛,就有人在哭。

他心裡也難過!

他是皇帝啊!

現在卻當了囚犯,當了八年了!

你們的委屈大,還是本王的大?

朱祁鎮怒氣衝衝出了大殿,結果看見所有妃嬪和孩子,跪在門口。

本來心頭一軟。

但又聽見了隱隱的啜泣聲,瞬間怒火填滿整個胸腔:“誰也不許哭!誰敢哭出聲,本王就殺了誰!”

啪嚓!

一把刀被丟在了地上。

朱祁鎮慢慢看向許感。

許感則跪在地上,低着頭在笑。

“你當本王不敢殺你?”朱祁鎮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個該死的太監搞出來的。

許感卻擡起頭:“請漠北王處死奴婢!”

“你!”

朱祁鎮氣得跳腳。

能殺嗎?

他敢殺許感,那個廢人就會折磨死他!

用太監的命,換自己的命,實在不值得。

周能從殿裡爬出來:“漠北王心裡有氣,要殺就殺微臣吧!”

他的稱呼還沒轉變過來。

自稱微臣時,只能對皇帝。

“你真當本王不敢殺你?”

朱祁鎮發現,周能還在哭。

周壽和周彧也在哭。

周夫人也在哭。

兒子朱見澤也在哭!

“好啊,你們可真是一家人啊!血脈相連啊!”

朱祁鎮暴跳如雷:“都不聽本王的話,是不是?”

鏗鏘!

他直接拔出了刀。

兇光四射地看着周能。

“王爺,您要殺就殺了臣妾吧!”周夫人趕緊爬過來。

“滾!”

朱祁鎮一腳把她踹開。

把刀架在周能的脖子上:“你真當本王不敢殺你?”

周能想求饒。

眼光卻瞄向了許感。

許感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

“王爺饒……”

周能求饒的話,戛然而止。

因爲許感森冷的眸光看過來。

周能登時一怔,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

朱祁鎮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尊重!

周能害怕許感,卻不怕他。

怕一個太監,不怕親王!

這就是在故意激怒朱祁鎮。

“那你就去死吧!”

朱祁鎮刀刃高高舉起,順勢要劈下來。

“請漠北王刀下留人!”許感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朱祁鎮順勢要劈。

許感反而不說話了,只是怪笑地看着他。

啪嚓!

腰刀丟在地上,朱祁鎮憤憤走進寢殿,胸腔快要氣炸了,那又如何?他還得忍着!

周能如蒙大赦,竟嚇得失禁了。

“謝、謝大人救命之恩!”周能朝着許感拱手。

許感則衝他笑了,給他個口型:繼續。

“嗚嗚嗚!”

周能嚎啕大哭。

怕朱祁鎮聽不清,他爬進了寢殿,在寢殿門口哭個沒完沒了。

“本王不聽,本王不聽!”

朱祁鎮反覆告訴自己,聽不到聽不到。

可是。

那哭聲如影隨形,哭得他閉不上眼睛。

倏地,他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容。

他翻身起來。

拿起茶碗,走出寢殿,抓了一把土,放進茶碗裡,端進來,遞給周能:“本王賜給你的,吃掉。”

“啊?”周能一看碗裡的土就懵了。

他還是哭。

“本王讓你吃掉!”朱祁鎮目光森寒。

他還是哭!

朱祁鎮卻一把抓住他的頭髮,把碗口按在他的嘴上:“本王讓你吃掉!聾了!”

他使勁按周能的嘴。

周能的臉上,印上一個碗沿印,青紫青紫的。

漠北王其他夫人,全都意味深長地看着周夫人。

周夫人看着親爹被摧殘,抱着兒子無能地啜泣。

雖說嫁夫隨夫。

但在宮中,也需要外戚支撐啊。

漠北王奪門,他爹也沒少出力,可現在得到什麼了?

得到了無窮無盡的羞辱!

“吃!吃!本王讓你吃!”朱祁鎮使勁往他嘴裡灌。

周能忽然不掙扎了。

像是窒息了。

在朱祁鎮發癲的時候,周能身體已經開始打擺子,眼看就不行了。

“王爺饒命啊!”

周壽和周彧也不敢阻止。

關鍵他爹,好像真的不行了。

朱祁鎮也感覺到了,臉上露出解恨的表情,該死的老東西,這回完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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